元宵节才过,春天的生机就在地底下蔓延开了,是否如此?只要心情愉快,也可如此想罢。

  艳阳天,母亲便开始侍弄她的菜园了。母亲在院子里刨土,说是要种上蔬菜,不知母亲是否找到了这么早的菜种。地气涌动,绕着母亲的身体,绕着她手握的镐头,院子里旋着地气,氲氤开来,蒙蒙一片。母亲举起镐头,一下一下地,弓着腰,足前迈。也许蚯蚓还没钻出地面,母亲翻过的土层中,只是一地的春气。

  阳光斜着,淡薄地打在院地上,但仍是清冽冽的,让人两腋生寒。底下的母亲却已脱去棉袄,额上沁出了细碎的汗。在那不经意间,初春就像一个顽皮的小家伙,从日历表上欢快地“蹦”了出来,让人们的眼前一亮,心底里一下子就变得热乎乎的,脸颊顿时变得红红的,梦境中充满着无尽的向往,眉宇间流露出无限的喜悦之情。望着院地黑乎乎的泥土,想着桃红李白,芳草春透,竟觉那是安稳得值得期待的幸福。

  东风解冻,风从西北转向了东面,只有到了东南面才春草丛豫。冻土开始松动,水流慢慢清爽,冬眠的虫子逐渐醒来,要到惊蛰才会钻出地面。好在雨是夜里落的,就着晨光又止住了。母亲说,雨水落了雨,阴阴沉沉到谷雨。倘若这天真的下雨,天空就像漏了口,要一直下,下得被褥潮湿,墙角生苔。这中间隔了三个节气,一个半月的时间,阳光只有到谷雨露面。我不信,母亲又言:冷雨水,暖惊蛰;暖雨水,冷惊蛰。说得我惊惊乍乍的,虫子般地欢喜。母亲最怕那些雨水,潮湿的夏,被子湿腻腻着身体,晚上就睡不着。母亲愿意被子散出阳光的气息,好闻得很,像是阳光的手在一遍遍地抚摸着。

  雨水来时,村上人仍在拜年,走在枯瘦的阡陌上,像是要把年过得漫长。时光清闲,岁月悠然。早晨,地面覆了一层霜花,寒气盈地,寒得端然,也寒得惊心。回升的气温与如烟的细雨一缠绵,就有了“一场春雨一场暖”,有了这细雨,就连风都变成了和风。可这时的暖,还很脆弱,冷空气一反击,就没了。这种冷暖两茫茫的变幻莫测,恰如氤氲的烟气一般,飘浮不定,“乍暖还轻冷”。

  太阳离人们越来越近了,使人们能够感受到它的温暖。屋檐下的冰柱“滴滴答答”融化了,人们备耕开始了,送粪的人们大车小辆,穿梭在大道和田地里。粪车嘎吱嘎吱地响,人儿悠闲自得的唱,你看那车把式,坐在辕板上,双手抱夹,左手套在右手的袖筒儿里,鞭子在怀中直直地竖起,两条小腿儿自然地悠来荡去,嘴里哼着小调∶“长鞭那个一甩呀,啪啪地响哟……”唱得兴起,长鞭真的一甩,飞快地在空中旋转,画了两个圈,啪啪两声,响彻云霄。

  节气的脚步走过雨水的门槛,春雨便接踵而来了。如丝如线,如帘如幕,时而,雨水星星点点,串串晶莹。时而,雨水轻盈曼妙,霏霏缠绵。时而,雨水洋洋洒洒,酣畅淋漓。时而,雨水狂暴急骤,一泻千里。以原始的力量,冲破阴霾的苍穹,释放着、肆意着、狂野着、执着着、奔腾着。于是,大地上只要能发芽的都开始发芽了,或者做好了发芽的准备。

  母亲已经把菜园收拾停当。她兀立在畦埂上休息。小巧的镐把斜抱在怀里,春风正从菜园里走过,阳光停落在疏松的畦土上,春日的呢喃除了篱笆外一群鸡的追逐叫喊,便是院落内畦畦生长的语言。斜抱镐把的母亲,正眯细着眼侧耳聆听着一切的声音。

  随着雨水节气的到来,冷气浸骨的天气渐渐消失,而春风拂面,湿润的空气、温和的阳光的日子正向我们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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