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腊月二十四,农历小年。天气阴,微风,不寒,一切刚刚好。

小年,祀灶神。晋代名士周处《风土记》曰:“腊月二十四日夜,祀灶,谓灶神翌日上天,白一岁事,故先一日祀之。”又《清嘉录》卷十二《十二月·念四夜送灶》:“俗呼腊月二十四夜为念四夜,是夜送灶。”小年夜的“祀灶”,乃传统之风俗也。

俗话说,人间最爱是烟火。而烟火又离不开灶。何谓“灶”,《释名》云:“灶,造也,创食物也”。何谓“灶神”,郑玄注《礼记·记法》曰:“(灶神)居人间,司察小过,作谴告者也。”灶神,也叫灶王爷,专司监察之职。他平时潜居人间,观察人间善恶事,搜集证据,于腊月二十五日,去天庭汇报。

中华文明属大河文明,也称农耕文明,“民以食为天”,有饭吃,是百姓的心心念念,对专司饮食之灶王爷,自然是敬畏有加,不敢稍有轻慢。后来,一整套繁琐而隆重的祀灶仪式,便流布成俗了。

据老辈人讲,小年这天,灶王爷身着天庭朝服,云车风马,巡弋人间。这天,家家户户,忙着备好酒肉斋饭,点上三柱香,燃上一挂炮仗,叩头祀灶。祀灶时,男子洒酒,女人退避,仪式极其隆重。有诗为证,宋范成大《祭灶词》曰:“传腊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云车风马小留连,家有杯盘丰典祀。猪头烂热双鱼鲜,豆沙甘松粉饵团。男儿酌献女儿避,酹酒烧钱灶君喜。”灶王爷看到自己如此受尊敬,自然是十二分的高兴,就喜滋滋地前往天庭,汇报去了。

记得老家的柴火灶头,在过年时,往往要贴一方小红纸,上面墨笔书上“九天司命府君之位”“上天奏善事,下地降吉祥”,大约就是希望灶王爷上天多说好话,回来多给百姓带来吉祥。如今,老家用上了液化气,柴火灶大多弃之不用了,祭灶仪式也估计没有了,不知灶王爷还管事否?

在县城的家,是我的小家。家里都是新的,妻子又爱干净,液化气灶台,一色的乌金面板,抽油烟机是红日牌,马力强劲而声音柔和。“祀灶”仪式也没了,总觉得少了些味,但又不确定。

小年除了“祀灶”,还得“除尘”。北方人叫“扫屋”,南方人称“掸尘”。“扫屋”大气,“掸尘”雅气,我是南方人,自然更喜欢后者。

“尘”与“陈”谐音,故“掸尘”除了打扫卫生之外,还要去掉陈旧之物,抛却一切不如意,即有“除旧布新”的意蕴。

记得小时候,“掸尘”这天,父母是最忙的。父亲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手握上扫把,站在灶头上,仰头打扫楼梁上、楼板上的“团霉”。扫把所及之长,那些“长”了一年的,垂下足有几厘米长的“团霉”,瞬间,飞灰烟灭。父亲打完“团霉”后,母亲就仔细地擦洗灶具,锅盖、灶台、铁锅,锅铲……不一会儿,就统统油光铮亮。我们兄弟几个也没闲着,洗碗厨、桌凳、碗筷,甚至水缸的陈水也要舀干,再从东头井里挑水倒满。经过众人的一番整治,我们的家,焕然一新。

也不知在外过了多少个小年,“掸尘”的习俗未变,只是更简单了。

今年的小年,我们夫妻俩,着实很忙。古人说:“忙年”,的确,过年了,是要忙乎一下。

妻子忙着洗窗帘、擦玻璃、撩灶台和抽油烟机。我忙着灌液化气、买对联。末了,又和妻一起去买了石琪马、拖把,还给父母买了棉鞋。新年衣服也懒得置办,衣橱里,尽是新的。但不买,恐怕心里过意不去。再说吧,反正离大年三十还有几天哩,到时,逛逛服装店,看到中意的,拿手机扫一扫,就得了。

小年夜,吃得也很简单。青椒炒肉、大蒜炒豆干、白萝卜片各一盘,霉豆腐一碟,杨梅酒一杯,虽没有“猪头烂热双鱼鲜,豆沙甘松粉饵团。”但也怡然、惬意。

入夜,捧读《宋史-王安石传》,里面有这样一段记载,十分有趣:“(王安石)性不好华腴,自奉至俭,或衣垢不浣,面垢不洗。”一年不洗澡,垢衣垢面,节俭至极,典型的邋遢大叔,我不禁哑然。

过了小年,年味渐浓。我得拾掇拾掇,明天回老家炸酥肉,也算不能免俗吧。

大道至简,也许是时代使然,念至此,心中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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