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读词笔记断续而至此,有日矣。记得初发轫,昔秋初来,风光萧然;今户外风杨叶黄,金梗尽脱,秋复来仪。物乃故物,人又一年,虚掷岁月,荒凉可叹,惟有一情牵引,心绪难抑,溯历史潮流而上,去追那一点本真,寄无限豪情于片牍,以期千古幽思大白于天下。

  上篇述唐五代词,多绮靡如小家之碧,心情仅在梅边松下,吟风弄月,忧则忧矣,儿女情长。今流转至宋词,眼界初开,范仲淹已开新词宗;至东坡、稼轩,更将豪放恣肆,家国胸怀,一泻千里之势澎湃难当,心早随之,无限向往。此段宋词有旧笔记可参阅,鸳梦重温,大概写来便宜顺手些,暂谓之中篇,或乃有心情续写下篇续篇等,曰又遥无期耳;因为词从唐宋以来,芳种流传,直到今天,再无断绝过。(此楔)


  范仲淹词,“苏幕遮”,古骚人多写倩人离愁,切勿穿会其意,更不可望文生义,须知这是一个约定俗成的寄情的手段。大凡青春闲愁,忧国忧民,官场失意,皆可以倩人的红袖来揾英雄泪;后人偷窃这种手法泛滥成灾,有许多漫无头绪之愁烦、怨天尤人之恼恨、无病呻吟之感伤,也都滥入词辞,借以发泄,却不能升华至古人那种宣泄的幽雅的止境,滥觞者如有知会悲哀头痛的;其实,这种方法可以纳入现代名词叫“通感”的,朱自清把荷香比做远处高楼的歌声,如出一辙之路数,可神会而不可轻易效尤。

  “渔家傲”,宋时塞下诗独为一家,今范仲淹词亦塞下之绝唱也。词到这个阶段在技术上也开始定格,好象上阕都是写触目之景,而下阕写动情之人,此始作俑者为范仲淹。

  “御街行”,由“纷纷落叶”、“天淡银河”、“月华如练”等语,可知秋风厉行、寒声迴旋之秋景。“寒声碎”中可闻一片寒砧之声,更加引起耳中一切秋夜之金铁撞击声,甚至木叶窸窣坠地声。在如此秋高天晶、银河淡远、星辰稀疏、色凝如冰之中所能忍受之孤凄,恐非仅依一幅孤寂冷清的画面所能引起之感觉。


  张先词,“天仙子”,此首题做“春恨”,原附小序曰:“时为佳禾小倅,以病眠,不赴府会。”做一个小小的副官,局促人檐之下,文人生来性傲,行不得志,言则泄于外。偷闲却偷了个正着,窃得好景致。

  “青门引”,上阕写清明春景,潇潇的春雨透着初春的寒意,到傍晚时分风雨方定,天地无声的清朗起来,万籁寂寥之时,残花丛中饮酒,那惜别的春情生上心头。下阕于景物点缀中,注重一个情字,高楼的画角可是风吹醒?春夜的静寂可是声打动?愈静人愈侧耳细听,那绷紧的心弦仿佛有千丝万缕,稍许有一点颤动,都会有冲波折浪般的精神巨澜产生。此时,一轮娟娟素魄,升上中天,秋千的影子淡淡的,清明的滋味愁愁的。

  “渔家傲”,笔者不揣冒昧曰:巴地自古伤情处,那堪暮对花脱树。对酒且歌路几何,才过霅溪又巴蜀。

  “木兰花”,读这首词的时候,把文人骚士清贵闲客且抛去不论,我邦我土的黎庶人民,哪怕市井廛野之徒、引车卖浆者流,当大好春光来临之际,心中无不萌动着欣喜和向往,崇尚着在春景里踏青一游。张先就是截取了清明节期间人们在野外欢乐的一个场景:郊外到处是龙舟竞游、秋千高荡、芳草如茵、游女成双;葳蕤茂盛的绿洲上,心情陶醉日暮忘归,清秀碧透的草原上,远足踏青来去不定;远远的山峦黛绿朦胧,白云飞逝,暮色苍苍;笙歌消失在静谧下来的池苑深处;一直到月亮在庭院里升起,月光下,飞坠的杨花淡然飘过,那欢乐却还没有随着消失。清明时分就是这样一个季节,又叫寒食,或说寒食在清明前二日,在这块土地上是较隆重的节气,正当暮春夏初,一派生机呈现,处处怡悦人心。


  晏殊词,“浣溪沙”,今人的聪慧怎么也解释不了古人大智若愚的情景,貌似喜怒无常,而实超脱岸物之外,非等闲的闲情逸致,或坐品茗,或走徘徊,或咀英华,或伤天时;尔今览之,哑然失笑,凄然而悲,悠长之思,直溯坟典。人不能失去信仰,荒漠感情,当你有那一点点的思念的时候,你不会舍得颓废你的虚无的一生。

  把酒欲要豪饮,抬眼看见那往昔的亭台依旧如故,在夕辉微染中别是一番景致,而春色是留不住的,那是什么心情。看那点缀在亭边的花朵又一次凋谢去了,却没有办法违背季节抗拒命运的变迁而挽留得住它,忍不住伤心。忽然几只燕子翩然而归,或许是先年搭巢在庭院的那几只?似曾相识,仿佛惦念,一边忖度着,一边踏在小径的花瓣上,徘徊不定。“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自从有了晏殊这惜春而不可留春的呼声,就从没有止息过我辈后人望春争春而呼唤的回声。

  “浣溪沙”,大晏的词属婉约派,自然为伤情惜别而凄厉动人。不能阅尽人间无穷,向来更恨浮生有限,在世故的古往今来对面就座,即使满目河山,哪堪物是人非,暂忘那落花风雨,就以身前之情景借来寄托,也淡了许多情怀——与晏殊所比。如今我们的丰富到灾难级别的多元生活,劈头盖脸的压下来的娱乐快乐,正在势不可挡的使你BE DRAINED ALL YOUR ENERGY而不得不麻醉的没落下去,但凡你坚强的忍受之时,即如西人所谓DOGGED PEASANT ENDURANCE也不大够用,要透口气在享受过发酵膨胀到无比数量的文化盛餐之后,胃囊深处焉有一点空隙。晏殊的婉约即使就这么清泪似的一滴两滴,在今天也足可珍贵值得欣赏。鲁迅曾悲哀的叹息过文化的腐朽之处:“红肿溃烂、灿若桃花,”如今就是这样的敏感的搔得着的轻痒要培养起来也属不易了。那个时候晏殊还摸得着自己,也没麻痹的忘却前尘,除了巧辞玲珑、庄重幽邃的婉约手段之外,他的情感还在一脉深长的延续着如唐人的某些意味深长的意思。记得《西厢》有句“怜取眼前人,”李峤也有一句“山川满目泪沾衣,”可见同样出于思恋旧情、桃花薄面之说。

  “清平乐”,婉约自是手法的一种,巧妙之处品咂自知。就此片说,上下两片有机连缀,韵脚却不同,换头换韵第一句“斜阳独倚西楼,”“西楼”压韵,所以缀尾,但挪到前面的“夕阳”这个词又是怎么体现文人细微用心非凡用意的呢?“斜阳”读音开阔,铿锵有力,在词头当气贯全片,有了这样一句,就可以毫无顾惜的随手把“独倚西楼(看)斜阳”这样平白的一句丢掉了。

  “清平乐”,谁解“双燕欲归时节”?为何“银屏昨夜微寒”?除非昨夜未眠,大概魂梦挂牵。

  “木兰花”,晏殊(大晏)和晏几道(小晏)也是一对性情艺术上传承呼应着的父子,与李璟、李煜的情况疑似,而前者可以如此专心致志的忧郁伤感着,而后者因为本人素尚与社会关系或职业性质的错置的决定而只能亡国灭身,文人何其幸与不幸,并不在个人的一念之间,而在于中国文人的文化传统、社会背景、文化与社会发生关系的方式这样一些错综复杂的因素所起的作用,这样一些文人不可抗拒的妄自多情着、固执的放纵着,支配不了自己的灵魂和感情,控制不住情怀的蠢蠢欲动,越是希望超脱于山水行云、傲岸于泉石之间,越是用忧郁梦幻的眼光来注视人寰,那种逃不出的栓结,释怀不了的情梦,始终牵挂着,又任其荒芜着,“莫怨东风当自嗟”,晏殊在这时的叹息“绿杨芳草长亭路,无情不似多情苦”,大概也类似后主在那时的心绪“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有安排处”,忍不住的倾诉,相濡以沫的感染,忧郁吧我们向来就忧郁,脱不了的轮回!

  两首“踏莎行”,苏东坡以前词之委靡温婉充塞其间、甚至讹滥真正至于“无穷无尽是离愁”;而象“斜阳却照深深院”,又仿佛是李清照清愁的前尘。含咀着这样的词韵,生出缕缕的思绪,心猿意马,漫无归止。春天的人,都仿佛在思索着什么的一般那么安静。春日宜思,夏日利行,秋日多兴,冬日蛰居。你春天到郊野去走走看,田野里的农夫默然耕耘,行道之人埋头赶路,濛濛细雨中无一丝喧哗,鸟儿也不再飞鸣了。春日一景,静是止境,春日闲闲,愁煞闲人!这样一些情绪人们如要付诸纸笔,大概都去寻那些合人意、招人目、耸人听的来写,其实就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了。人的联想和思索本来都是极朴素的。力图返朴归真,反而力不从心。信口开河,漫无头绪,但求记取,不求表达。

  “浣溪沙”,这里的“几回疏雨滴圆荷”,令我想起那里的“留取枯荷听雨声”。

  “蝶恋花”,对古诗词的理解不能造次附会,也不该一点不懂得闭着眼瞎读,陶潜所谓不求甚解、当意会全面。苑中兰草沾上些清露,象泪水莹莹的。笼罩着一层烟气也使之显得忧郁。黄昏的天清清凉凉,燕子飞去了,房里加深了寒意,而明月不体谅人之离情,光辉幽幽射进门庭。触景生情,想起昨夜楼上所见,碧树在秋风中凋枯,其意何堪?万木萧条,通向天边的路愈显得远了,那正是故人离别之所,要修书一封去问问吧,天长地阔,寄向何方呢?

  “破阵子”,大晏一反离愁双恨之苦,到此面目一新,暮春初夏的旖旎风光跃然纸上,欢欣轻快。(燕子秋之社日南归,春之社日北来;春社在立春后、清明前;梨花开于清明前后。就这么一段景深被诗人截取,放大聚焦在季节的节骨眼儿上。)     


  韩缜词,“凤箫吟”,韩缜的词向来少见,此首咏草,极尽缠绵邈远之情,而气势浑厚磅礴,但奇处在于它的纤细用心。(我喜听流行音乐,音乐是从诗歌迩来,文学也是最早从诗歌发轫,词是一种更复杂节奏感的诗,是当时的流行音乐。)


  宋祁词,“木兰花”,风光好,今宜乐。“红杏枝头春意闹”,就凭这一句,就会流传,就有一席之地,就不会被遗忘。


  欧阳修词,“采桑子”,惨淡心境,说不清楚,倘或经人杰眼光笔触说出来,就成为传世杰作了,这大概就是感触与共鸣的作用了。

  “踏莎行”,此首题做“相别”,天地,人生之逆旅,以过客的眼光,以观旅途之心情来看人生,那意义“更在春山外”者。

  “蝶恋花”,黄金缕似的柳条,春天挂有游丝。

  “蝶恋花”深深的庭院里杨柳如烟,帘幕层挂,映掩的是玉勒雕鞍的公子哥儿们的游乐之所(妓院)。“门掩黄昏”,体会个中趣味, 实在传神,黄昏寂寞无人的时候,一眼看见这个情景,门户虚掩,斜光映照,人之哀难说尽,乐中之泪以此表达净尽。

  “蝶恋花”,本来以为闲情消尽了,可是当春之际,依然落寞失意,日日花前借酒自遣,哪顾得上脸容消瘦,愁烦怃然之情,如河畔芳草,堤上衰柳,每春来仪,萋萋然生。独立小桥,观春之来,行人归去,平林漠漠,孤寂的新月苍白如洗,默默无声的升起在中天,景美,凄然。

  “蝶恋花”,你如行云般不知何处归宿,忘却归来,也忘了春之将尽,寒食时节正草繁花艳,你在何处采撷?独倚楼头泪流洒面,缭乱不止一缕春愁,如柳絮般纷杂无着,待问飞过的一双燕子,可于陌上相逢故人未?

  “木兰花”,“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愁词读也读不尽!

  “浣溪沙”,春景本来有限,人之愁情无限!

  “浣溪沙”,及时行乐语,欧阳子特也无聊时。

  “少年游”,如邓丽君之时代曲。

  欧阳修词到现在看来都是春末的闲笔,没有也不可能体现他如《秋声赋》那样的巨椽大法,不是春天令人萎靡不振,秋天令人强劲勃争,盖词到此时仍处于仅供大师于枝梢末节玩味的小技小巧程度,在婉约之外的豪放还没有出现并振动词坛,现在的涓滴溪流离那汇聚成的“大江东去”还有千千路程,名文大手笔在此节的偷闲把玩,已经比猥琐如我辈业余沉浸于邓丽君的歌声里不能自拔境界高得多了。


  柳永词,“雨霖铃”,词这棵大柳树因为柳永的故事而显得面貌可喜,青翠欲滴,欣欣向荣。这个“奉旨填词”的柳三变,因为得罪了一些以君侯为首的一些人,而只能与前程作别,混迹于青楼妓馆,薄于操行。但在“赢得青楼薄幸名”的同时,“有井水处就有柳词,”青楼薄欢与民间俚俗皆入他的“慢词”之中,为下层人民凄婉的歌哭,以至民俗民间有“春风吊柳七”的故事。初遇这首著名的“雨霖铃”,柳永之绝唱,就被它无情的浸染,而止不住心弦的振颤,放不下无尽的牵念,随它的情绪流落到天涯。至于“关西大汉,执铜琵琶,唱‘大江东去’”,是否盖过“十八女郎,执红牙板,唱‘杨柳岸,晓风残月’”,这是气势与情致之比,山高与水远之差,何能措揉到一家子里去者!如此“精金粹玉”,不让水似的女孩子去玩惜佩带,非待让我等悢忼泥物去赏识糟耍不成!

  “蝶恋花”,在古人的词汇里,春曰愁曰惜曰伤;楼曰危曰高曰登;栏曰凭曰倚曰长;色曰烟曰明曰染;花曰残曰凋曰落;人曰醉曰病曰痴;夜曰静曰冷曰深,美字共堆砌,痛并陶醉着,妙语连珠,佳语翠叠。

  “采莲令”清晨月光淡下去,曦微升起来,西行该上路了,离情离景,情正苦别,送别难忍,兰舟催发,渐行渐远,洒泪断肠,树色模糊,归于虚无。(“兰舟”之称当始自屈子之辞。)

  “倾杯”,词到后来也象一些讹滥过分的文学形式一样,单纯的没有新意的作品就只是这些精粹佳语的重新排列组合而已,窥一斑而知全豹,柳永大概也难成大器,就是赌气“奉旨”去填词,大约人的本性趣味和才气气质是谁也禁不住的罢。柳蛀矣!如柳不蛀,可做天柱。

  “夜半乐”,“望京国”,“杳杳神京路”这样的词汇在柳永的词片里频频出现,那切望的心情可望而知,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前程渺茫,当被无奈列为异类时,这种心情更加可谅可解。残花败柳丛中,可知我心灵深处惦恋的浣纱女西施般纯洁美姬佳姝成行。

  “玉蝴蝶”,如果沉湎这种吟风弄月、伤春惜别的病残的陶醉里甘心灵魂的沉沦,不障人目、夺人志、误人子弟那是侥幸的。这个柳永的词,看起来端庄雅丽、缠绵诡谲,佳胜堆叠,貌似多情,实则空虚无聊之雕虫微技,更胜《花间集》沦肌浃髓一筹。要读他的词,读一读“雨霖铃,寒蝉凄切”也尽够了。过去有人说过——简直告诫——不可多读如此无病呻吟的尤物,初不以为然,到被蜂尾蛰过一回,就知滋味不爽,需要考虑考虑了。万花丛中要保留这枝病态的虬花,能起到“病树前头万木春”的作用,但不可繁衍无度,了解一些它的内幕能起到抗体的作用,初出茅庐并不具免疫力的雏手需要慎重不被那种诱惑力击中而从此混沌如我一生绕不出它迷魂汤无情的旋涡才是。

  “八声甘州”,这首词旧时笔记也未着笔,不知从心情里该说什么。

  “望海潮”,此首无唐圭璋简释,亦无旧日笔记家言可寻,咂摸良久暂歇,耳注户外,风声雨声,夏雨骤至,绿树纷披,目迷濛离,心不在焉,信手至此,已不觉夜深矣。


  王安石词,“桂枝香”,读到仅录此一首的王安石词,萎靡为之一振,政治家的胸怀,古文八大家的手笔,与刚读过的柳永迥异,倒与我们的主席“沁园春。雪”同一气概,不是顾影自怜,满怀忧国忧民;也是触景伤怀,但却伤得气势磅礴、感人肺腑,在他言中笔下的故国晚秋,是素白如练的长江,清碧澄明的星河,霜林尽染,繁华竞逐,令人倾心向往。就算只有这一点襟怀,我们的主席并王安石,山高水长,日月其悬。


  王安国词,“清平乐”,“莺儿语”留不得春驻,昨夜一场风雨恣肆,南园众花委地作泥污宫锦般凄艳,令人惋惜不迭。漫奏琵琶,玉音缠绕,悠哉游哉的是那自在飘来的满眼飞絮,驾御春风的杨花,问其为何不肯栖落画堂朱户,小怜不语。纤巧玲珑的莺儿语,余味不尽的小怜心。


  晏几道词,“临江仙”,小晏更具大晏不具之才,此首吟罢,韵味香口,馨然盈室。

  两首“蝶恋花”,世间千般之道,惟词不可以亲承,盖其销金铄骨之功力,足以消磨意志,遗恨千秋,与李璟和李煜一样,晏殊和晏几道也是一对不但血统并且艺术功力继承并发扬的父子关系,晏殊是晏几道的小儿子,象李煜精到并沉湎此道而亡国相似,他仕途失意,词多幽怨,婉丽哀惋,残喘中已无足用中气,如此首“蝶恋花”,已不是花红叶绿鸟语之词了,多醉后酒臭,大概好词也不可多得,今暂以木屑嚼之可耳。

  “鹧鸪天”,“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这种西流水的风格意韵人求之而不可再得。

  “木兰花”,学究老时,已一日醉一百回,历春一百回,花落一百回,离别一百回,老腿登临一百回,直忙煞人,再破费不起。

  “阮郎归”,“一春犹有数行书”,今我一秋尽网络之、陈列之、诵读之,被蛊被嬉,要死要活,病入膏肓,无由解脱矣。

  “阮郎归”,吟诗诵词,是一种哀托,当襟怀难抒,胸积块垒时,偶与同我格调之古人共鸣,便会有所升华,以消郁结,天清气朗,而淡淡之日,宜诵淡淡之辞。

  “虞美人”,一肚皮不合时宜必由发见于外者,把握不住则流于无赖毕见也。

  “思远人”,当是闺中人见眼前山景,红叶黄花,秋意在晚,独不知行千里旅客,今在何处,定与飞云为伴,仰首期雁,鸿信遥遥,心绪洒入路畔霜林,拟思行客此情状,临窗垂泪,就砚研磨,展笔为书,情深难寄,真痴人别梦憾事也。


  [后楔]乃尔正当菊月暮秋,杨风凛冽,寒柳过雁,鸦噪在晨,月明于昏之时节。独行客局促一室之内,寄生于古玩日久,寸心却在沧海,不能驾长风破万里浪,又不甘沦落无助,聊以释词抚满怀之心志,溯源畅游,今得寄托,借人言恍似我言,然而,至此所涉者,皆风花雪月,于心不足,正踌躇徘徊间,忽如春雷阵阵,遥见云帆高举,乘风破浪而至,盖东坡来也,东坡披靡婉约词派,自创豪放词风,大呼东进,令人鼓舞,换新天地当从此时始。以上婉约派词为中篇,别后当有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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