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原野,一片空旷。脱尽木叶的树,在寒风中颤抖着,疏疏落落的干枝错落地印在蓝天上,给单调的冬凭添了几分简约、苍凉的韵味。

       抬眼望去,路旁杨树高高的裸枝上,一蓬黑色堡垒明晰地显现出来,饱满而圆硕。旁边,翩然飞翔的黑背白腹、尖嘴长尾的鸟儿的清脆鸣叫,分明告诉人们那是一个鹊巢。

       冬日下,老干虬枝,姿容沧桑,只有那鹊巢凛然地站立着。每一根树枝的摆放都像精心设计过似的,又圆又大, 特别规整。任凭风儿摇动着树干,鹊巢依然地坚固、可靠,没有丝毫的变动。如是一幅精彩的水墨画,静默中透出一股生气、灵气,因为有了这巢,那树便不再是枯的,就活了,就耐看,流淌出艺术,阐释着哲理。

        几只喜鹊展开修长的翅膀,优雅地从这棵树滑翔到那一颗树;在树枝间不停的雀跃,喳喳飞鸣着叫个不停。偶尔,天空中还有一群麻雀唧唧喳喳的飞过。脱光了叶子的杨树,像一个个巨大的手臂,直指云天。上面一层一层的鹊巢,就像一座座楼房。

        一只喜鹊飞来落下,另一只喜鹊飞来也落下。一只喜鹊跳动于树枝之间,继而两只喜鹊交颈而唱,喳喳叫个不停。于是,它们开始共筑爱巢。一个负责衔草,另一个负责整理。它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栖。用嘴巴叨着一根根树枝,从树枝的缝隙中间飞到巢上,垒啊搭啊,不辞辛苦。一根根地衔来,又一个个地加固,再一遍遍地填充。倘若枯枝太重,就两个联手,一起抬一起插。它们啄之叼之喋之,往复不断,日日如是。哪怕烈日当头,哪怕电闪雷鸣。渐渐地,便成了一道风景。当爱巢完工之后,就开始生儿育女了。

         在乡村,人们心目中最富神性的鸟儿就是鹊了。一座村庄里,倘若鹊儿住在谁家房前屋后或宅旁的树上,树的主人便会很高兴,喜爱有加,吉祥之鸟,就更有了祥瑞之气。因为,人们认定:“鹊往旺处飞”。鹊巢搭建在哪家,就预示着哪家财旺人旺运气旺。

       “喜鹊叫,喜事到”。时近中午,听到喜鹊在门前树上“喳喳喳——”的欢唱声,麻利的邻家大婶便会停下手中的针线,喜上眉梢地说:“今儿个要来贵客啦!”一个单身男人,忽然听到喜鹊在房屋周围欢唱,便会诡秘的一笑,并喃喃自语:“看来张家大妈说的事儿真的八九不离十啦!”于是,夜的梦里,他便会拉着俏媳妇雪白的手,幸福地笑出声来。年过七旬的老奶奶听到喜鹊在自家门前欢叫,会喜滋滋地嚷道:“丫儿啊,莫不是今儿个要有人提媒哩?!”春情初萌的孙女听了,满脸羞红地钻进了闺房……

        记得母亲曾说起“七夕鹊桥相会”的故事。这是一个流传千年、哀婉凄艳而又美妙动人的传说。农历七月初七的夜晚,世上所有的喜鹊都怀着悲悯之心飞到天河之上,搭成一座桥,鹊桥。于是,牛郎、织女,这对盈盈一水的夫妻才得以一年一度的鹊桥相会,共话相思,同诉衷肠……在乡村,某个难违父母之命的痴男或怨女,仰望头顶的鹊巢,是否也希望鹊们能搭起一座鹊桥,让自己抵达日夜思念的心上人的身旁呢?

        冬日里,每一个村庄都会看到一只或几只鹊巢。于是,屋舍、田野、庄稼、树木、清泉,以及一切家居动物便都有了灵性。鹊儿也会独来独往,但更多的是群鸟滑翔,成群的鹊儿在林子上空起起落落,是那么的自由自在、自如自足、自得其乐,看了就让人心生羡慕。而村边林中的鸟鸣成阵,是相互契合了的、开放了的天然明快的大合唱,听了即让人欢欣鼓舞。

       杨柳堆烟,一团团绿雾惹了人的眼。深深浅浅的水碧着池塘小河,在春日的暖阳下如澄澈的翡翠。鸟儿们叫着喊着,三只五只地散落在稀疏的树枝上,让人记起树上盛开的花朵。

        小院儿旁,高大劲健的白杨树顶端,一只鹊巢眼看就要竣工了。一只俊朗的鹊衔着一根枝桠敏捷地飞向鹊巢;稍后,一只娇柔的鹊自小溪边衔着一簇软草使劲地飞了过来,也许是累了,它栖在低处的树上歇了一会儿,才向鹊巢飞去。它们或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妻?春天就要到了,鹊夫妻正精心地搭建温馨的爱巢,里面,不久将有它们爱情的结晶!

        不久,人们如若从树下经过,便可听到春风里满巢稚嫩的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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