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笔如晦写月光

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我是思忖了良久的。我要写的是月光，它来自广大的苍穹之中，却扎根在我的心田、洋溢在我的情怀里；却怎么在此时此地、拿不出很好的词汇来形容它了呢？好一段心肠、此际却空蒙萦绕于难以释却的留恋徘徊之中了。

自古的月光，一直牵挂。“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那古久的意境，像是潮水一般、在可以期待的时节里按时涌来涌去、好像每个人的心音那样静谧而有规律；“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古人的遗憾也只在于：有了这样的词句之后、怕是已经写尽、再也难步后尘了，也是的，大概天上的宫阙、也只能就是这般模样了吧？赞叹的心，到此，不禁叫绝。

在我的记忆里，那月光是线状的、是水状的、是温柔的、是冷静的、是丰满的、是深情的、是永恒的。天上一轮才捧出，满把清辉护玉栏。那个时候的人是单纯的、是有神思的、是很抒情的、是心灵圆润的、是天长地久的、是情怀不了的。可是月满人间、光华似水的时候，为什么那寥寥几笔、就能给月光画下一个优美段落难以接续的句号了呢？余韵应该是久长的才是，心绪曾经是那么的难平的啊。辞典里的故事大都为人所共知，流传下来的掌故至今绵延着不朽，所以一轮明月就能代表着一千年的情怀、恍惚之间就可照耀了整个廓落；而今宇宙飞船都擦着月光的边缘、飞向不可知的外空了，大洋之间渺茫的洲际一掠间的远影、也可在数小时之内就飞航而过了，城市里的人们沉醉在五光十色当中、迷恋着交错变换的霓虹，大地田野镇店就此被文明逼到了尺幅狭窄之处，这曾经在这些画面中铺展不尽的宽广的月光，如水弥漫的月光，朝来潮涌的月光，怵于人类文明的华丽虎皮庞大旗张、胆怯地收敛了自己浪漫的尺幅伸缩的意境，甘心知趣而委屈地退居到晦暗寂寞的一角去黯然神伤孤独隐匿起来了，千呼万唤呼不出它的风采，追悔莫及已经是作古的心情了。

这就是现在我想到月光的时候，在中秋里期盼着明月之际，由于今天的人们轻描淡写而肆意无为之时，我对古来的月光不肯忽略的心境。可这一段心肠真的难泯，就算再给我轮回的千年，这一段时光中，我还呼唤着月光。大概月光是有些憔悴了，就像人们麻木的心情；可能月光是有点心灰了，好似我今天意冷的中秋；也许月光呼唤了良久，唤不回那一份宁静；一定是它劳累了，收敛起一时的心情。月光普洒在亘古中，月光抒写在华章里，月光印记在画幅内，月光朦胧于不了情。月光没有消瘦去、只是人们的欲望大了；月光不肯删削掉篇幅、只是人们如今太铺张了；月光不是不明亮了、只是大家吵得它过于心烦；月光几时也不会迁改、只是你的心灵里容不下它。只要你记挂着月光、呼唤着心怀、憧憬着意境，月光就还会明净、月光就不再伤心、月光它还会再来。因为月光还是那秦时月，因为月光没忘记汉时关，因为月光照耀过铁马冰河，因为月光曾经关山渡若飞、因为月光那时寒光照铁衣。因为月光见过嫦娥舞，因为月光也曾倾盆雨。因为月光你举头望，因为月光我思故乡。

我写下这些淋漓泼洒的文字以后，心迹里真的已经充满了月光，那是时代大潮汹涌之时、人间社会匆忙之际，留在心底里抹不去思还在的一丝振颤的尾音。不要说诗人曾经老去的时节里，更难画真情遗留下的那一笔，中秋举杯的时候，欢会盛情的华宴，走上繁华的街道，透过红尘的滚动，你就举首看一看月光、细细地问一下心怀，曾几何时，经久难遇，依然还在，其实你的内心里还是那一轮看向你问着你的不一样的你的那个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