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到黎明区任见习特派员之后,扎马案又频频发生。人们疯传这回不是锐器所伤,而是枪伤。没听见枪响,马脖子、肚子就被打出一个豌豆粒大的贯穿枪眼,活蹦乱跳的耕马被致死致残。有人唯恐天下不乱,说蒋介石已派高级特务空降到林甸,以无声手枪杀死耕马,做为对地下先遣军发出第三次世界大战即将爆发的信号,敦促他们里应外合配合国军作战。一些对新生政权仍怀有刻骨仇恨的漏网土匪、国民党遗留分子和反革命分子蠢蠢欲动,搜集枪支弹药,制定行动纲领,拟好暗杀名单。他们随时准备暴动,配合国军占领大陆,好邀功请赏。有的群众害怕国民党反攻大陆,地主富农反攻倒算,背井离乡搬到外地。刑侦科长戴友曾率专案组侦破大半年,一无所获,只抓了两个偷马贼顶罪,枪决后交差。专案组头一天离开,第二天又有马被扎。省公安厅领导高度重视,敦促林甸县公安局定期破案,严厉打击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保障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县公安局又组成新的专案组,准备下乡继续破案。父亲向局领导请缨破获扎马案,并做为对自己的考核成绩。他立下军令状:不在一个月之内破获此案,自动解除见习特派员资格。县局同意他的请求,为他配备两个干警。父亲嫌人多暴露目标,一个人单枪匹马足够。程广泰提醒老战友,破案是个复杂过程,不同于战场上和面对面的敌人较量,也不是锄奸反特,更不是在大草甸子和花脸狼斗智斗勇。战场和大草甸子再诡谲神秘,也没有眼下的社情复杂;形形色色的敌人和花脸狼再奸诈,也没有犯罪分子狡猾。他们的作案目的五花八门,手段残忍毒辣,需要勇敢更需要智慧,有耐心还要有经验。父亲只是笑了笑,什么话没说。

程广泰了解老战友,他说出的话早已深思熟虑,要做的事早已胸有成竹,靠行政手段无法改变,靠说服也无济于事。老战友我行我素敢于冒险,程广泰既为他捏把汗,又对他报有期望,更要给他表现机会。他权衡现有的警员实力,老战友确是破获扎马案的不二人选。为稳妥起见,程广泰让让一个有侦破经验的老干警做助手,被父亲谢绝。他派一个年轻干警暗中保护,被父亲一马鞭抽跑了。

父亲没有什么特别办法,只靠“三勤”。一靠腿勤,不分白天晚上到处走。二靠嘴勤,到处打听询问。三靠脑子勤,无时无刻都在琢磨。他向以前的被害人了解情况,因时过境迁,戴友专案组已进行过调查,马主人不是刻意回避就是敷衍应付,提供的情况都是没有价值的屁臊寡淡。戴友的刑侦总结上没写明白,马主人稀里糊涂,说不清马身上的伤是枪伤还是被锐器所伤。枪是什么型号,锐器又是什么东西。现有证据只是一块死马马皮,创口腐烂干缩,没有任何价值。

第二天,十里之外的梁小喜屯,又发生一起扎马案。父亲明白,扎马团伙在给自己下马威。父亲骑马火速赶到现场,马还没死,躺在地上痛苦地挣扎。马肚子上一个豌豆大的不规则伤口,淌了满院子血水。马死后,父亲剖开马肚子,没有子弹穿过形成的空腔,认定不是枪伤,而是被长条状的锐器所扎,极可能是被磨尖的通条。不管辽南和边外,家家户户都备有一根豌豆粗细的通条。杀猪时放完血将猪腿割一创口,用通条串皮吹气,猪皮膨胀后扎紧,用开水浇烫后,褪毛不费吹灰之力。父亲拿来一根通条试验,长短粗细正与马肚子上的伤口吻合。从作案手法上,像一个人所为。从不同时间地点和持续性上看,是一个有着明确目的和严密组织的团伙所为。作案人来无影去无踪,再没发现任何有效线索。

如果像戴友那样在大草甸子上拉大网式排查,如同走马观花;再挨家挨户排查,是大海捞针。大张旗鼓发动群众检举揭发?更是打草惊蛇,支片筐扣耗子。下一步如何进行,是破获扎马案的关键。找准契机突破重点,才有效果。不管辽南还是边外,通条都是一样长短粗细,前端平头或圆头,后端弯成圆形做把手。关键的关键,是找到带尖的通条。只有经常流动的人员,才了解这方面情况。

大草甸子地域广阔,屯与屯之间距离较远。只有四类人走村串户见多识广,一是艺人,二是货郎,三是算命瞎子,四是要饭的乞丐。四类人当中,只有乞丐理所当然地吃大户。遇上有情有义的人家,还让乞丐坐上席。办红白喜事、盖房子上梁、过年,杀猪时都用上通条。乞丐能提前掌握这类信息,早早到场,念喜歌、“路引”。父亲化装成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筐拖着要饭棍,在案发频繁的屯落要饭。他脖子上挂着两块猪骨头棒子,一进院就敲骨头棒子念喜歌:

 

    脚登云梯步步高,手攀花枝摘仙桃。要问徒儿哪里去,我到金梁走一遭。眼望高高一条龙,摇头摆尾往上行。行到空中定了位,单等主人来挂红。挂红挂在九龙头,年年五谷大丰收。挂红挂在九龙尾,为官爱民清如水。正念喜歌抬头看,来了福禄寿三仙。增福仙,增寿仙,还有刘海撒金钱。一撒金,二撒银,三撒骡马成了群,金银撒在宝梁上,荣华富贵万万年……一撒一元入洞房, 一世如意百世昌! 二撒二人上牙床, 二人同心福寿长! 三撒三朝下厨房, 三阳开泰大吉祥! 四撒四季配才郎, 四季花开满树香! 五撒五子登金榜,五凤楼前写文章! 六撒六继情意长, 六龙捧日放光芒! 七撒七子团圆庆, 七夕织女会牛郎! 八撒八仙来庆寿,八十儿女伴君王! 九撒九子同居住, 九世儿孙列朝堂! 十把不撒,一窝养俩! 手拿红漆筷,站在窗户外,戳的快,养的快,养个儿子做员外……

 

辽南的喜歌和边外大同小异,有的从河北和山东那边流传过来,有的是本地产生又口口相传。这些喜歌,都是要饭的“狗岱子”唱过的、流传下来,没想到还用上了。遇上丧事,父亲披麻戴孝三百九叩,写“路引”,是跟太奶学的。 


林甸县××屯××氏因新逝,今逢起程西行,不孝男×××从××屯泣扎花车一辆,红马两匹,黄牛一尾,鞍缠搭腰,一概俱全;钱买车夫一名,名唤顺心,一路小心侍候听用。随手所带金钱财宝一宗,包袱九个,冥资若干,供作一路之资。过关渡口,路遇冥府各路关卡,不准魑魅魍魉及强神恶鬼争夺。有马票为凭,一律放行。呜呼!云烟漠漠,地府茫茫,沿路多歧,逢山开道,遇水架梁,一溜西南大道,得儿哦号!若有胆敢争夺者,送到阴官治罪。阴阳一理,有法有章,依法论处,决不宽放,法律甚严,定究不宥。切切此令!右谕通知,金童引路去仙界,玉女伺候到西方。公元×年农历×月×日

 

那天,父亲在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乞丐汪财那里得知,还有个八十多岁更老的乞丐叫韩财。韩财好多天没出来要饭,住在一座没人知道的地窨子里,旁边好像有座坟地。父亲骑马在大草甸子上跑遍了一座座坟地,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孤坟旁边,找到一座地窨子。他进去一看,韩财病饿交加,奄奄一息不能说话。父亲为他喂水喂饭,抓药熬药,把他救活。韩财并不感恩,说:“来找我的只有两种人,一是想杀我的人,二是想杀别人的人。能找到我的人肯定来者不善,能杀了我的人更是手眼通天。我这辈子没做过好事,藏到哪里都有人找我算账报仇。我没得罪过你,也得罪过你的家人。兄弟,趁我还有口气,杀个活的过把手瘾。”

父亲说咱们都是要饭的,你病了,我应该来看看你。韩财挣扎着坐起来,说:“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来干什么,能在这种时候来看看我,和我说句暖心话,我就知足了。我有今个没明个,再不和人说说心里话,我就像没来过世上一样,算是白活。我小时候家里穷,爹又死得早,三岁时老娘带我要饭,手里拖根要饭棍子打狗,脖子上挂两根猪骨头棒子念喜歌。老娘对我说,你什么时候扔了三根棍有了两根棍(筷子),这辈子就不用要饭了。我五岁那年,老娘病死在这座地窨子里。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拖出去,用棍子掘用手挖,挖了三天才把老娘埋了。为了扔掉要饭的三根棍得到两根棍,我六岁落草当胡子,练了一手好枪法,枪枪不空,九岁就当炮头。我开枪有个毛病,站着和卧着都打不准,只有坐着才百发百中。因此,江湖上都叫我座地炮。那一年我在大青山投奔,头一回站着开枪就出了丑,一枪没打中天上大雁,枪子儿落到山背后,歪打正着打死了一头正在吃草的老牛。从此后我的名声更响了,说我的枪法能隔山打牛,后来叫我隔山炮。我不管走到哪里,随身都带着两样东西,一是枪,再是老娘的牌位,每顿饭从不吃第一口,先供在老娘的牌位前。每逢老娘忌日,不管身在哪里如何凶险,我都在正晌午时前来到这座地窨子里,披重孝在老娘坟前跪三天三夜。我韩财大碗酒大块肉吃香喝辣快活了大半辈子,能逃过三个朝代的官家围剿,但是没逃过这三根棍,老了又回到当初要饭的地窨子里。我正准备等死到那边陪伴老娘,兄弟你来了。你可不是个要饭的,正里说你是官家的人,歪里说你曾经和我是同行。”

父亲说你怎么知道,韩财说,你的手指头和眼神告诉我了。庄稼人十个手指头勾勾,常使枪的人二拇指头勾勾。平常人看活人,眼睛里还是活人。杀人的人看活人,眼睛里都是死人。杀人的人身上带杀气,带枪的人身上冒凉风。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是官家人,不是要我的命而是要别人的命。我当了一辈子胡子,杀我是罪有应得,不杀我是老娘在天保佑,让我下辈子做个好人,扔掉三根棍。

父亲披露真实身份和肩负的任务,韩财立刻提供一条重要线索。两个月前,占老疙瘩屯占山家盖房子上梁,他早早去占家念喜歌吃好嚼古。杀猪师傅给猪放完血,拿一根带尖的通条给猪通皮串气,把皮扎漏了,又到邻居家借个平头通条。他唱喜歌没等唱完,占家小儿子占山就烦了,顺手拿过那根带尖的通条,照他后腚一家伙扎了个血窟窿。他连滚带爬跑到街上,占山还在后面吓唬他,说再看见你们这些穷要饭的就像扎马一样扎透腔。占家土改前是大财主,不可怜穷人。

父亲把身上的钱留给韩财,说破完案就来接他,立刻骑马去了占老疙瘩屯。

占天彪是大财主,在乡下有上百亩土地几十头牲口,雇了十几个长工,在县城还有烧锅坊。占家两个大儿子分家另过种地养马,两个女儿出嫁,县城生意由小儿子占山打理。占山面如土色目光呆滞,几根干胡子稀不愣登,穿一件古不古今不今的旧长袍,浑身一股烂木头味儿,像在土里埋了千年。他老婆霍红比他小十几岁,上过满洲国美人图,像从画上走下来的美人。霍家图占家产业,才把女儿嫁给他。霍红有姿色但不风流,许多人打她主意都没得手。她守本分又不安分,就想嫁个军官做官太太。她爹当过“花舌子”,她也快人快语。她肚子里怀不住孩子也存不住话,说每天晚上都梦见一个骑大马挎匣子枪的年轻军官,一把把她抱到马鞍子上,打马跑到天边外国。占山怕老婆跟人跑了,白天晚上看着。

占山会木匠活,那天拉了一头晌锯做了好几个桌椅板凳,晌午喝了点酒,睡了个晌觉。他醒来后发现老婆不见了,找遍县城没找着。那当时,共产党和国民党也在嫩江一带拉锯,今天你来明天我走。怕什么来什么,老婆真的跟中央军骑兵连的一个连长跑了。没多久,在共产党开展的土改运动中,父亲占天彪被镇压,土地、牲口和县城的财产都被没收。一夜间,占家成了穷户。共产党对占山有杀父之仇,国民党对他有夺妻之恨,他谁都恨,和两个党不共戴天。现在是共产党坐了天下,他从骨子里恨共产党。假如国民党坐了天下,他也誓与国民党为敌。那天吃晌饭之前,父亲骑马来到了占老疙瘩屯,在占山家街上下马栓桩。

占山开门出来,说:“我是占山。”父亲说:“我找的就是你。”占山说:“我跟你走。”父亲说:“把带尖的通条带上。”占山进屋,拿出那根带尖的通条。父亲说:“就你一个人吗?”占山像念经:“爹被打死妈被吓死,哥兄弟分家另过,姐姐妹妹嫁人,老婆被人拐跑了,我无儿无女。”父亲说:“我看你是明白人,应该知道我除了想要点什么,还想知道点什么。”占山试探:“进屋喝两盅?”父亲咽了口唾沫:“好,喝就喝两盅。”两个人进屋,父亲放下马鞭,坐在凳子上。占山拿出一坛酒,给父亲倒了一碗自己倒了一碗:“这是我家锅坊烧的酒。”父亲尝了一口:“好酒,弄点下酒菜更好。”占山说:“有猪皮。”父亲问:“生的熟的?”占山说:“我正在熬猪皮冻,熟了。”父亲说:“快去切点。”占山转身去了外屋地。

占山在外屋地切猪皮,对屋里说:“你不出来看着,不怕我跑了?”父亲在屋里说:“我看出你是明白人,能跑你早跑了,还等我来请?再说你跑得了吗?往哪儿跑?”占山把刀往菜板上使劲剁了几下,看父亲没有动静,又说:“不怕我冷不丁用菜刀把你剁了?”父亲笑着说:“我要是怕你,还敢来你家和你喝酒?你要想害我,下点毒不就得了?别扯那些没用的,我饿了。”占山说:“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共产党,”端一大盘子猪皮进来,还有大葱大酱,“唉,猪皮冻我是吃不上了。”父亲喝了一大口酒,吃了一大块猪皮,说:“猪皮艮揪还有嚼头,比猪皮冻下酒。”占山到底没撑住,裂嘴哭了:“我蜡台不高了,就剩点儿蒂巴了,再熬也熬不成猪皮冻……等我喝醉了,你再一枪把我瘪了吧……”

父亲劝:“没喝酒你还挺钢骨,喝点酒倒胆小了。我肯定不打你,不白喝酒,有什么想法就说,我肯定照顾。反正我也得要饭吃,权当来你家要饭了。”

占山擦干眼泪擤完鼻涕,平静下来:“我一个人哪死哪了,那八个兄弟上有老下有小。你要能放过他们,也替我积德,我到那边也感谢你。你抓也行,让他们和我一块儿走,还有个伴。”父亲说:“对谁有气就冲谁来,别拿哑巴畜生下手。几十匹马不是个小数,都惊动了省里。我要是答应你,就得犯错误。”占山问:“你什么时候去抓他们?”父亲说:“我们吃饭,也让人家吃饭。”

两个人把一坛酒喝光了,吃光了一大盘子猪皮,父亲还吃了几个粘豆包。

占山喝的东倒西歪:“酒替你把我五花大绑……让我跑我也跑不了了……现在瘪正好……不知道害怕……我得告诉你实话……是怎么想起来扎马……”

 

不管哪朝哪代,大概家家户户都有个煽风点火、搬弄是非的人。这个人不是落井下石就是无中生有,升米恩斗米仇。虽然我恨共产党,要不是我妹妹总冤屈我大哥,我还不能往这条路上走。她自己的事弄得秃娄反张,还东一嘴西一舌总掺和事。我大哥的马长膘,我妹妹说是偷她家高粱喂的。她男人在外面坑蒙拐骗不打正点,我爹管不了,我大哥为她操心上火,她反说我大哥偷了高粱心虚。她挑唆全家人不理我大哥,把我大哥当贼防。她没得好,我大哥也没不好,马越养越壮。我妹妹把通条磨尖,三更半夜去我大哥家扎马。我大哥知道是妹妹干的,把事压下来。外面传得爆土扬场,还扯上国民党反攻大陆要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我看机会不错,就找了几个也和共产党有仇的人,以这事为由头,组成团伙分头扎马,给共产党制造混乱。我不是自己犯罪诬赖我妹妹,马是我扎的,和她和我大哥都没有关系。实际上,我爹要是别听我妹妹的话,主动交出财产,还死不了。我爹谁的话不听,就听我妹妹的,结果走上绝路。在扎马之前,我还放过火、投过砒霜,不知道毒没毒死过人。我已死到临头,掖着藏着干什么?让你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也死得坦荡。戴发他们破了一年案,被我们几个人当猴耍了一年。他们到西边破案,我们就到东边扎马。他们到东边破案,我们又到南边扎马。他们藏到北边等我们上钩,我们按兵不动,让他们傻等半个月。甜菜屯的金长今哥俩不知好歹,跑到北边偷马,被他们抓回去交差,做了我们的替死鬼。戴发刚回县里,我们又扎马。我正在烧火熬猪皮冻,浑身忑忑定不住神,不知不觉人就畏了,知道大限到了,来能人抓我了。我没跑没藏没躲,赶紧出来自报家门。

 

占山醒酒之后,已到午后时分。父亲问:“有绳子没有?长一点儿。”占山找出一卷棕绳递给父。父亲说:“用你家一根棕绳,绑人用,我都记账。”占山说:“都这份上了记什么账,死了什么都带不走。先把我捆上吧。”父亲说:“我不捆你。”占山感慨地说:“你这人了不得,共产党更了不得。我现在才明白,共产党杀我爹是为了穷人,国民党拐我老婆是缺德下道,两码事。”父亲说:“这也像人的人格和性格。人格有毛病,做什么事情都错。性格有毛病,做错了还能改。”占山说:“叫国民党杀了我冤,让共产党杀了我认头。怪不得那么多人都跟共产党走,死了还觉得光荣。我要是没犯罪,宁肯为你牵马坠蹬,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父亲说:“共产党的政策是镇压与宽大相结合;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立功者受奖。你主动坦白,没隐瞒罪行,还为我提供线索,积极配合破案,也在宽大立功线内,我会如实向上级汇报。你要是没有人命案子,起码保命没问题。”

占山跪在地上:“共产党给我条活路,权当我爹活了。爹,我没活够啊!不管是死活,我都帮你破案,”起身,“爹,你上马我牵缰,我给爹喂马去。”

父亲说:“马都让爹喂饱了饮足了水,你把门锁好,带爹去绑人吧。”  

占山和父亲骑马出了屯子,去了七个屯子抓了八个人,九天破获这起轰动省城的扎马大案。那天落日之前,父亲骑在马上,后面栓着一长串案犯,威风凛凛地行进在县城大街上。县城万人空巷,群众拍手称快,对着父亲大声喊:“一根绳!一根绳!”父亲不费一枪一弹,只用一根绳子就绑回了一串扎马的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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