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就是一种粟,粟脱了壳就是黄粱,也叫稷、谷、梁等,大同小异。黄粱在北方也叫小米,小米分软小米和小米两大类,简单的说蒸食或包粽子炸油膏用的就是软小米(或软小米面),熬粥就用小米,这是北方人几千来不变的“心中好”。就是自古以来黄河流域最主要的粮食作物。

黄粱在“粟”的阶段是禾本科狗尾草属一年生草本植物,就是和狗尾草是至亲关系,不过是颗粒、植株大小区分而已。当然在《诗经》时代,粟是古人的命根子极力保护的,狗尾草就不同了,那是要赶尽杀绝的,不让它和粟争田地争水肥;争产量,粟和狗尾草在农人的眼里是“敌进我退”的关系,所以不能让“敌”进。

历史上有“粟文化”一说,说的是夏商时代,意思就是说那一个相当长的时期粮食是以粟为主的。其实以粟——黄粱为主食的现在还有,当然还是在黄粱的原生地,北方。

说起黄粱现代人首先想到的是“黄粱一梦”,而不是小米。小米在小麦、稻子成为主食后,在很多地方就成了杂粮,包括很多北方地区,产麦子和稻子的北方地区。

黄粱当然不仅仅是黄粱一梦。

《诗经》时代粟——黄粱就是必不可少的粮食,《小雅·黄鸟》中就是这样体现的:“黄鸟黄鸟,无集于榖,无啄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谷。言旋言归,复我邦族。”

我最喜欢的黄粱是杜甫的黄粱,就是他在《赠卫八处士》中提到的“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老朋友相见,高兴的又是剪春韭,又是煮新熟的黄粱,人间的温暖顿时“满血复活”。

黄粱温暖了我们的心后就可以说“黄粱一梦”了。最早出自唐·沈既济《枕中记》,历代都有根据此编写的故事,称为“黄粱梦”或“邯郸梦”,唐代有《南柯记》,宋代有《南柯太守》,元朝马致远作《邯郸道省悟黄粱梦》,明朝汤显祖改编《邯郸记》,清代蒲松龄作《续黄粱》。大意是,卢生在邯郸旅店住宿,卢生入睡后做了一场享尽一生荣华富贵的好梦。醒来的时候小米饭还没有熟,因有所悟。

人生富贵如梦一般几乎是所有人的感受,所以“黄粱一梦”的认知率特别高,特别是在富贵梦破灭的时候。

有意思的是宋词里提到黄粱的地方,几乎都是和黄粱梦紧密结合的,很说明“人生无常”。比如:

贺铸《六州歌头》似黄粱梦,辞丹凤,明月共。

晁补之《水龙吟》黄粱未熟,红旌已远,南柯旧事。

王以宁《水调歌头》黄粱梦,未觉枕,几经秋。

陆游《洞庭春色》请看邯郸当日梦,待炊罢黄粱徐欠伸。

杨舜举《满江红》忽一声、长啸出山来,黄粱熟。

既然大宋的黄粱在词人眼里都是“黄粱梦”,咱就选一二做代表吧。

先选晁补之的《水龙吟·别吴兴至松江作》。

水晶宫绕千家,卞山倒影双溪里。白苹洲渚,诗成春晚,当年此地。行遍瑶台,弄英携手,月婵娟际。算多情小杜,风流未睹,空肠断、枝间子。 

一似君恩赐与,贺家湖、千峰凝翠。黄粱未熟,红旌已远,南柯旧事。常恐重来,夜阑相对,也疑非是。向松陵回首,平芜尽处,在青山外。

松江这个地方非常美,想当年,杜牧看上一位女子,许诺相娶,但多年后提亲,才知道女子已经出嫁,而且有两个孩子了,这不是让多情公子空断肠吗?

当年皇帝赐贺知章的镜湖也是非常美。但镜湖还在,知章何在?可见世间事,不过是黄粱一梦、南柯一梦,富贵如浮云,沧海会变桑田。想到此,你我都该看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再看王以宁的《水调歌头·呈汉阳使君》。

大别我知友,突兀起西州。十年重见,依旧秀色照清眸。常记鲒狂客,邀我登楼雪霁,杖策拥羊裘。山吐月千仞,残夜水明楼。

黄粱梦,未觉枕,几经秋。与君邂逅,相逐飞步碧山头。举酒一觞今古,叹息英雄骨冷,清泪不能收。鹦鹉更谁赋,遗恨满芳州。

王以宁是两宋之间的词人,爱国词人。靖康初年为主战派李纲的幕僚,曾只身一人借援兵,解太原围。

此词是写给老朋友汉阳使君的。和朋友十年间两度游大别山,不仅感慨万千。

大别山我知也,它挺拔高耸,险峻奇峭。此次再游,依旧秀色如故。想起你汉阳使君,穿羊皮袄,拄着杖,邀我一起雪后登高,看千山明月,湖水倒映楼阁。

如今,“十年一觉扬州梦”,宦海沉浮,黄粱一梦,还没察觉呢,岁月已经匆匆流过。你我今日重逢,仍像当年一样健步登山,畅饮美酒,却不由叹息“无数英雄竞折腰”,不由泪如雨下。曾记得三国祢衡不得志作《鹦鹉赋》,现在谁还能赋?依旧是壮志未酬,空留满腔遗恨。

一句“黄粱梦”道尽千古无尽的“壮志未酬”,黄粱不是梦,黄粱梦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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