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妈做回早饭

        早上起来一打开手机，就看到老三发来的一条微信：“大哥，妈妈面瘫了……”面瘫了，会不会是其它毛病的先兆？“咯噔”一下，我原本就悬着的一颗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儿。

       老妈今年92岁了，以往一直身体不错，但今年以来明显退化了，头晕、腰疼、浑身乏力，动不动就要躺下来歇歇。我和爱人来美国之前，她先到老二那边住了个把月，国庆节后，老三回来把她接到了南通。这段时间我们虽然人在美国，心却一直在家里，毕竟老妈年纪大了，就怕她有个意外。

      看到微信，我就想赶紧看看老妈，但由于时差关系，估计她已经睡了，就先语音老三了解了一下情况，老三两口子不错，及时带老妈去看了医生，该用的药都用上了。不见一下老妈心里总觉得不放心，到了晚上，也就是国内的早上，我们早早地视频联系上了老三，老三告诉我：“妈妈在锅上。”在锅上?！难道还在给你们做饭吗？妈妈过来了，我一看，嘴歪了，有一只眼睛也斜过来了。看着老妈的样子，小外孙女倚在我身上，哭得像个泪人儿，我止不住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不要紧，不要烦，不疼又不肿，你们自己多保重。”老妈亮着嗓子一连声地在安慰我们，她耳朵背得厉害，说话声音特别大，那一刻，需要关心的好像不是她，而是我们一家大小。

        老妈面瘫了还在厨房里忙乎，这让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早年爸爸在南京工作，老妈一个人在家领着我们弟兄三个，既要在生产队里出满勤，又要没完没了地忙家务，印象中每天天不亮她就起来烧早饭，下粥、捺疙瘩、炕山芋，有时候还要为我们涨几块酥头令。那个时候农村日子很苦，在老妈的辛勤操持下，我们弟兄三个从来没有受过罪，从小到大过得都比较体面。爸爸去世后，我们把老妈接到了身边，我和老二在江都工作，老三一家子在南通，老妈听不懂南通话，三十年来一直跟我们生活在江都，随她心愿，不是在我们这边，就是在老二那里。这几年，老三两口子执意要把老妈接过去尽尽孝心，从去年开始，老妈才肯到南通一年住几个月。在我们弟兄身边，老妈还是一直闲不住，抢着为我们烧烧煮煮，洗洗涮涮，跟我们在一起时，经常为我们蒸花卷、搓圆子、涨酥头令，让我们在早饭问题上省了很多心。近年吧，老妈年龄大了，我们不想让她老人家再劳累，叫她歇歇她就不高兴，“人老了，没得用了，我晓得了，你们是怕我做不好哎”。没有办法，有时候又只好让她小摸摸，每次让她做了，她都很开心，精气神好像也好了很多。

       老妈心心念念为我们做事，却从来不肯给我们添麻烦。就说早上这一顿吧，她图方便，都是吃头天晚上带下来的，爱人不踏实，经常买点面包、烧饼什么的给她备用，她总是说“不要不要”。她一直有早起的习惯，往往我们刚起床她就吃过了。天冷的时候，她一般用开水泡饭，天暖和了，就直接吃冷的。要给她热一下，她都说吃冷的安意，实在扛不住了，才让我们给她在微波炉里转一下。每给她转一次，她都笑着说：”这东西我怎么老不敢用呢？”那口气分明是在抱怨自己又给我们添麻烦了。隔三差五，爱人给她买点包子，或者煮鸡蛋的时候给她带一个，喊她吃的时候，她都说：“你们吃呃，又给我带哪！”脸上每每流露出一副不过意的样子。

        在美国，我们天天给孩子们忙早饭，这里的早饭主打三件套：牛奶、面包加鸡蛋。为了调剂孩子们口味，爱人每天都要弄出点新花样：煮麦片、蒸馒头，有时候还要涨点酥头令、做点肉夹馍、烤一点香肠和培根什么的；至于鸡蛋，吃法就更多了，煮蛋、炒蛋、炖蛋、荷包蛋、盐水蛋、茶叶蛋，几乎一天一个样。饭做好了，盛到餐桌上，一切的一切能到位的全部到位。看到爱人如此为孩子们操劳，我突然就想，什么时候也这样为老妈做一回早饭，把对孩子的爱匀一点到老妈身上，哪怕就一点点也行。我的感慨引起了爱人的共鸣，老妈面瘫后，她跟我一样，孝心的发现好像更强烈了，其实，为老妈做一回早饭只是一个由头，养育之恩岂止是做一回早饭就能报答的？

     人老没有根，尽孝不能等，真想早点回去陪陪老妈，趁着她身体还算健康，陪她说说话，为她做点事，免得将来留下“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终身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