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

1977年1月初，瑞雪纷飞，黑龙江大地好一派北国风光。

75年7月，我是从福建省建瓯县返原籍黑龙江省双城县五家公社畜牧场插队落户的知青。76年5月，我父亲从福建省部队转业被安置到黑龙江省方正县工作。为了照顾家人，我到双城县知青办办理手续转到方正县朝阳公社富兴大队继续插队下乡务农。

生产队长张万山告诉我，咱们大队有两个知青已经让我派到方正县珠河公社出民工了，你也去吧。每天按满勤10个工分，一块六毛四，县里还给每个民工一个月补助9块钱。我如期去报到了。

工地上，我们俩个民工用一根木杠子抬着大柳条筐里的土方上路基修筑哈尔滨通往珍宝岛的国防公路大砬子水库路段。

民工们抬大筐几天下来两个肩膀已碾压呈肿胀青紫色。晚上，睡觉疼痛的难已入眠。尤其是下几天雨的工休后再上工，杠子往肩膀上一搭顿时就像针扎火燎似的疼痛难忍，但再抬几天大筐肩膀就适应了。

入冬，下雪了。

筑路指挥部告知，工程告一段落，民工们都可以回生产队了。我已是筑路民工班长了，被留在工地。筑路指挥部领导让我带领18个被一起留下来的民工带着铁锤，钢钎、雷管、炸药，红旗、白灰（划警戒线用）去大砬子采石场附近村庄的农民家借住。白天到采石场打眼、警戒，填放炸药，放炮、采石方为明年修路备料。爆破采石是一个高风险的工作。具体的工作就是将爆破下来大小不等的石头用铁锤，钢钎按修路工程石料规格逐个加工成各种石料。

有一天，中午。大队看屋老人趟着大雪来到采石场找我，让我到大队接电话。电话是生产队长张万山打来的，他让我回大队。今年，部队征兵给大队1个名额，根据你是下乡2年的知青在插队务农期间表现挺好的符合参军的条件。大队领导开会决定让你回来参加公社武装部和知青办组织的征兵体检，政审。我一路顺利并接到了入伍通知书，在家就等着接兵的人把我接到部队了。

1977年元旦过后，我接到县武装部的通知，明天到县武装部集结出发。这是我参军离家的最后一天了。

明天，我就要离家远行了。一家人回东北生活，我下乡当知青也没有帮上家里什么忙我心里还是有点空落落的总觉得可以再为家里做一点事。我家就住在方正县的双凤水库岸边，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库容内的过冬鱼是不能打捞的违法啊。

双凤水库是方正县的旅游景点之一。此时，冰雪覆盖的库容雪景很美，引来了冰雪爱好者在冰面上清扫出一大块冰面就可以自由嬉雪滑冰了。

高高的水库闸门下有一个泄洪池里留有一些秋天泄洪时剩余的库容水，库容里泄出来有存活的鲤鱼、鲫鱼、狗鱼，胖头鱼、泥鳅鱼。雪下冰面结冰但冰层下的水没有冻实，我就想在泄洪池碰碰运气整点鱼给家里人改善一下伙食尽点孝心。

“人巧不如家活什妙”。我准备一个面袋子装鱼找来铁锹、竹扫帚、麻袋，手电筒、借来一个冬天打鱼用的冰镩子。“冰镩子”就是一种破冰用的专用铁器，很沉重有1.2米长形状就像一把特大型号的红缨枪，木把的上端稍下一点有一个贯通眼用一根圆木棍塞进做双手用力的把手，再制作一个专门冬季钩鱼的鱼竿，就是竹扫把的竹子细头用细铁丝绑上一根用自行车辐条改制的鱼钩。鱼钩的一端用钢锉锉尖很锋利再用钳子加工成大号鱼钩状即可。

上午，一切都准备好了。我独自带着捕鱼工具趟着冰雪来到了水库的泄洪池里，放下物品抬头环视一下池内的地形，在地势低一点的地方存水量多有可能有鱼。我先用竹扫帚将冰面上的雪扫出一个宽2米、长20米左右的直线再用铁锹将雪彻底除尽直到露出冰面，然后，再用冰穿镩子在冰面上凿出一个脸盆大小的冰窟窿碎冰随着冰镩子上下起落渐渐地就在冰面上凿出一个冰窟隆看见了水面。再把冰窟隆里的浮冰用铁锹撮出扬到雪地上,再用竹扫帚将冰面上的残冰扫到雪地上。

我用这个方法连续凿了十个冰窟隆后，就用麻袋铺在其中的一个冰窟隆跟前的冰面上趴下，拿起自制的钩鱼工具探入水里。这时，冰面下的水质很清，肉眼是可以观察到水中有一条鲶鱼慢悠悠地游到我的眼前,也许是在冰面上凿出的冰窟隆使水里有了氧气水面也透亮了，鱼儿就爱游到有冰窟隆的跟前吸氧透气。我慢慢地将鱼钩下沉移到鲶鱼的腮下使劲往上一钩，瞬间，鱼儿就被我钩出水面甩到雪地上蹦哒几下浑身沾满了白雪就像是黄米面年糕上沾满了白糖一样，鱼儿立马冻得就地不动了保持着弯曲僵硬的姿势。一股成就感让我来劲了忘却了天气的寒冷。

我马上拎着麻袋移位到其他几个冰窟窿跟前先用竹扫把清理一下水面上的薄冰再按照上述的方法趴着观察、等待鱼儿上钩，这一系列动作下来我还真钩了不少鱼，我就急忙捡起雪地上的鱼装入面袋里，然后，在雪地上活动一下身体。

天气是寒冷的。我来回巡视一下所镩的几个冰窟隆眼，这时也慢慢地封冻住了，我操起铁锹和扫帚陆续清除冰窟窿水面上的薄冰后再开始钩鱼。

人趴冰卧雪时间长了身体就受不了了，脸冻得僵硬通红就连棉帽沿和护耳处都挂上了哈气结冻和白霜。

人冻久了就会尿急只好起身方便一下顺便再将已钩上来的鱼儿装进面袋子里。我就是这样钩一会鱼立马打扫一下冰眼上的薄冰，几个冰眼打扫完再钩鱼。

东北的冬至后下午，3，4点钟天就渐渐的黑了。我用手电简照在水里鱼儿也会游到冰窟窿附近，我不一会又钩了不少的鱼儿,，只是天黑不知道将鱼儿甩到哪里去了只好打着手电筒在雪地上费劲地找鱼。手电简的光亮也渐渐地泛黄了，老天确实也是不想让我再继续钩鱼了。

我将物品收拾妥当把所有钩的鱼儿都集中在一起面袋子是装不下了，只好装入麻袋里。我看着这大半麻袋的各种鱼儿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和安慰，这些鱼够家人吃几天了。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背着鱼儿回来，先把冰镩子归还人家再从麻袋里倒出鱼给他表示答谢，然后回家。一家人找我都找疯了，一天都没见到我人影。

当家人们看见我因饥饿、冷冻而僵硬、麻木地将麻袋放在雪地上再打开麻袋口看见袋里的鱼儿时一下就高兴极了。

晚餐，餐桌上多了一道菜，炖鱼。

我看着一家人吃鱼时很开心的场景，想着我就要离开这合家欢乐的场面，真不知道什么时间才能再见到家人时，我禁不住悄悄地扭过头去使劲地瞪着眼睛，不能让因亲情感动而不争气的泪水流出来，免得让家里人看到了扫兴。这也许就是人们常常说的亲情吧。这也是我参军前夜尽我所能为家人做到的一件事了。

我感恩父母是他们培养了我有了坚强的意志，感谢我插队下乡当知青期间老农民们对我的教育学会了生活自理能力和各种生存技能并锻炼长成男子汉的强壮体魄，感谢生产队领导的推荐让我能通过政审体检去当兵。在人生的旅途中一点一滴地去努力实践“在家尽孝，在外为国尽忠”的体验，用难得的机遇去参军经历军中男子汉的苦辣酸甜滋味，圆我一个继承父母当兵保家卫国的梦想。

室外，雪花飘飘，漫天飞舞；难抵，室内亲情、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