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与红木相识,实在是庆幸。早年,行走在南方一座叫江门的城市目睹了它的芳容。那里,一块方圆不足平方公里的土地,竟然聚集了上百家的红木生产厂房。这次,远隔南方千里,在吉水赣江之滨又一次见到了它的真容。

  这种生于南国的树种,贵为神木。它经历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岁月洗礼,汲取了日月精华。它的躯干勃发出天地的气息,浑身弥漫着灵性。

  它的面相清亮坚韧、质地绵密厚实。触摸它,玉石般温润掌心。拾起而敲击,脆响铮铮震骨。它暖热的形表承负使命,它渴望有如自己一般淳厚的匠人驾驭刀、锯、斧、锛,在木屑翻飞、刨花翩舞中,将它雕刻成融合华夏文明的图腾和器具,或是中堂、或是观音、或是屏风、或是床柜、或是桌椅……

  人们期盼,这巧夺天工、造型千秋的红木工艺,在透射出时尚的同时,该如何去浸润古典的宋风、明品和清格?

  如此看来,这方体内裹藏着千年之魂的红木,得要有参悟得了它灵性的技艺高明的主人去雕琢,去陪伴,才能凝固成绝美画图、旷世器物。


  二

  同大多数中国农村一样,赣江边水田乡观塘村,是个看起来人气并不算旺的地方。虽说近河,可是沙质的土壤,在烈阳的炙烤下,根本蓄积不了水分,还有隔三差五的水患,让土地上的作物毫无收成。尽管和赣水相依的观塘村的人们,会干着与水有关的事情,或摇橹、结网、捕鱼,过着水上人家的生活。然而,扁舟荡江,向风浪讨命,并非安身之计。显然,这样恶劣的生存条件,难以哺育出体魄壮硕的子民,更难笼牢人们的心。

  于是,这里的人们开始有了另谋他路的质朴想法,他们萌生了出外闯荡的愿望,他们的血液里升腾着有如翻滚的赣江般磅礴的力量。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顺着时运,傅武军,这位观塘村的17岁少年,初中毕业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踏上了南下广东谋生之路。

  跨入南方城市的傅武军,选择了在红木加工企业拜师学艺。这个身处异乡的小伙子,刚来之时,是否有过辽远的茫然若失的孤寂?每到夜幕,望着繁星,是否想起操劳的父母而彻夜难眠?是否曾想,本该安身在家做一位赣水渔夫?

  或许,傅武军的世界里根本没有顾念过往,对未来一片美好。他每天都在师傅的领引下,和一件件红木器什交流,说着知心知肺的话儿。遇到每个转角或榫卯,他准能触碰到每一处翕动的气息。而那红木器什上泛着的一束束柔和的光泽,有如佛光,让傅武军陶醉得不得了。

  可以说,傅武军就是一个世袭的匠人,他传承了祖辈以来匠人的基因。他的祖父、外公、父亲、舅舅,都是木工高人,堪称木工世家。他们相同的血脉因子在同一条道途上传递,及至傅武军的骨髓。

  那么,傅武军最有资格成为红木的主人。


  三

  傅武军是天生的红木匠人。

  他铁定心思要在红木王国传承家族的技艺。他吃苦耐劳,他发奋图强,他在这条无比漫长而艰辛的求艺道路上前行。他与赏识他的老板特别投缘,他的内敛性情和儒雅举止,与红木一般禀性持重、操守纯正。他凭着过人的技术和出色的营销能力,让老板对他极具信任,成为翘楚。

  作为庐陵后裔,傅武军有着红木般的风度和气质。他传承匠艺,也赓续诗情。他是杨万里、解缙等一众先贤的隔世弟子,他用“一首诗的时光,描摹一位女子最初的模样,站在深冬寒烟熏冷的水岸”(傅武军的诗句),无比深情地表达着对她的向往。在举目无亲的南国,傅武军因红木和诗意邂逅了人生的爱情。

  傅武军完成了一个红木手艺人到工匠的蜕变。他跟随老板来到天津和北京学习红木制作工艺。他研究家具榫卯组合,他涉猎家具雕刻技艺,他还自学绘画设计、图纸放样,他在红木的世界游历。十年求学,执着专注、追求卓越的工匠精神,让傅武军的红木人生不断抵达圆满之路。

  2010年,傅武军来到福建仙游这片红木市场热土,选择在榜头望厝兴办厂房,成就自己的红木事业。虽说地域偏僻,但是凭借淋漓尽致的红木技艺、多变的家具韵味和独树一帜的设计风格,他的名声不胫而走,他的订单纷至沓来。

  傅武军在红木的海洋里劈波斩浪,他真正成为红木的主人。


  四

  傅武军看来,在红木的国度里,他要精心雕琢一件属于他的灵魂之作,成为红木器什的醒目标识。他要将从艺以来沉淀的学识和涵养,精进纯熟的技艺,在一件红木作品上得到完美绽放。

  他想让世人知道,他有能力驾驭这方如敬重父辈般的神木。他不光要在榜头望厝成为红木的主人,还要号令红木三军,让器什游履华夏,甚至越洋跨界。

  可以想象,如何雕琢这件灵魂之作,傅武军是极尽心思。他构想过木椅、方桌、睡床,最终定格在一个佛龛上。他一定认为,这样一个让佛像安身的神龛是灵慈的、稳重的,一定能承载红木的温润和厚实,加上宫殿重檐的造型,更显帝王贵胄的尊荣。他一定想过,红木的灵魂游走在神龛里,一定能通达到神龛佛像的魂魄之上,贯通心脉。

  傅武军也愿意想象,不久之后,供奉在庙堂、殿宇,或是贵室院落的佛龛,会迎接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游人香客虔诚的贺拜。与其说是敬祝神龛里的神佛,不如说是敬贺赋其形制的红木的灵魂,更是对傅武军这个红木主人的膜拜。这件耗费傅武军相当气血的神龛,最终登上了中国工艺美术的最高殿堂。

  对于傅武军来说,红木是充满爱心和亲和力的,是可以带来安宁和吉顺的圣物,是剖斫塑形、雕刻打磨之后登堂入室的血脉至亲。

  2013年,傅武军回到赣水之滨。他打造了一个“御品世家”红木艺术王国。王国里有各种各样的器具物什:有中堂、沙发、电视柜等客厅器件,有办公桌、书柜、博古架等书房器具,有圆桌、方桌等餐厅器件,有高低床、箱柜、梳妆台、衣帽架等卧室器件,更有棋桌、角柜、茶案、摇椅、花架等休闲物什。

  他精心营造的红木王国呈现出非凡的气象。案台高椅,是否寓示享用它的主人家世顺达,平安如意?中堂三星,可是象征堂主礼仪交往和日常生活幸福、吉利和长寿。圈椅沙发,是否看到三五好友品茗论香、谈笑晏晏?阆苑书房,静心潜读的那个士子端坐何方?典雅卧室,衣着轻盈浪漫、浮动悠悠暗香的曼妙佳人可否被人偷窥?

  应该说,“御品世家”殿堂里的红木,汇集了傅武军别出心裁的匠心,他用沾染灵性的双手,从红木的肌肤里生长出山水人物、花鸟虫鱼、云纹卷草、神灵图腾……他让每一截红木成就了一段百读不厌的传奇。


  五

  人们相信万物有灵。傅武军,这位红木的主人,他的体内镌刻了原乡的精神密码,应着亲人的一声邀约,他解开了那道索引,毫无挂念地告别八闽大地,将红木王国建在了故乡的赣水之滨。

  今日啊,傅武军在赣水润泽的红木王国纵情驰骋,也将红木一样温润的泽辉回馈给故土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