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历史的镜头回放到1939年。在苏北的大伊山南边,共产党员汤曙红发动群众,组织游击队,打击日寇和汉奸。他们在盐河两岸拦截了日寇的汽车,打死打伤了好些个日本鬼子,缴获了许多枪支弹药,在张店的一次战斗中,他们又消灭了一批土匪和汉奸。

       这些游击战士动如雷电,出如风雨,打得日伪胆战心惊,像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就在这时候,在大伊山的北面有一伙惯匪,首领叫周法乾蠢蠢欲动。这个恶霸训练出来的高徒,地主豢养的狼犬,本来就是当地的青皮无赖,凶残暴戾,鱼肉乡民,早已臭名在外。日本侵略者占领了海州、灌云、沭阳一带以后,周发乾及其喽罗变成了地主武装,用来残酷地镇压人民。

       在国民党顽固派的策划下,当地的地主武装阴谋消灭这些年轻的抗日队伍。他们利用联合抗日的臭名,伪装要和汤曙红谈判。在一次临近半夜的谈判席上,周法乾从黑暗中射出了一颗罪恶的子弹,共产党员汤曙红当场壮烈牺牲。大伊山在默哀,盐河水在呜咽。烈士的鲜血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教训。

       豺狼必竟是豺狼,血债要用血来还。周法乾为地主阶级立了功。但是,他也受到了惩罚。不久,我八路军从山东南下,当地民兵积极配合,把周法乾的队伍打得落花流水,五零四散。他带领着残部跑到了海州,去投靠了日本,当上了黑狗队。         那时候人民对伪军这样称呼是很合适的。他们只不过是日本侵略者的走狗,加上穿上了黑色的衣服,不是黑狗队是什么?在日寇的庇护下,周法乾当上了灌云县保安大队独立大队长,盘踞在盐河边的王马庄。

       豺狼是嗜血的。周法乾开始对人民进行血腥的屠杀报复。一个名叫封厚超的农民给周法乾碰到了。周法乾就问他说,“那天八路军打我的队伍要杀我,你也参加了吧?”封厚超说,“这个不假!”周法乾说,“现在怎么办?你是要死要活?” 封厚超说,“既然给你抓到了,就随你的便吧!” 封厚超坚定的、挑战的、仇恨的眼光,像烈火一样照出了豺狼的本相。

      周法乾战栗了,他两眼露出了凶光,狰狞地笑道:“那就把你的眼珠子留给我吧。”于是,周法乾使了一个绊脚,把封厚超撂倒在了山芋窖上,左膝盖顶住封厚超的胸口,用右手二指就把他的两只眼睛珠血淋淋抠了出来,这是周法乾第一次抠人眼珠子。被抠了眼珠子的人痛苦的抽搐着。周感到了兽性的欢乐。从此以后,他当然再也不用害怕封厚超仇恨的目光。但是,周法乾不知道,仇恨的光源是深埋在人们心底的,是抠不掉的。不过,由于周法乾的残暴,在这群豺狼当中,抠人眼珠子就成了竞相效法的恶习了。

       周法乾在王马庄盘踞了七年。在这里修筑了十三个碉堡,四面开着黑洞洞的枪眼,像吃人的猛兽一样,这里变成了阎王殿,牛头马面横行无忌,给人们制造着黑色的恐怖。

       如果以王马庄为圆心,以十里为半径,向四周画个圆圈,便可以包括四十来个村庄。在那个年代,你几乎在这里每一个村庄上都可以看到被抠掉眼珠子的人。在眉毛下面凹下去了两个眼窝子,不再发光了。有的人带上了墨镜,不用问也是失去了眼珠子的人。自然,不管戴不戴墨镜,他们都得拿着手杖,敲敲戳戳才能走路。有的要人领着,没有人领着,他们就只好摸着墙走,时常把头碰到门框上。

       亲人们的面貌在他们面前失去了,美丽的风景在他们面前失去了,一切形象同他们永别了。太阳、月亮、星星也不会同他们见面了。白天和黑夜已经没有了界限,在他们的面前是一片黑暗,像一副永远看不透的厚厚的黑色窗帘。


       二

       周发乾那些年抠了多少人的眼珠子?1945年的秋天,记者在王马庄一带采访过一些妇女,听到这样的问题,便立刻脸色苍白,向后退一步,细声地说:“青天啊,罪过!成盆的眼睛珠啊!”

       不错,成盆的眼睛珠。在这二十里方圆以内的村庄上。当时至少有50多人的眼睛珠被抠去了。过路的人们还没有计算在内。周法乾自己就承认过,“我周爷爷亲手抠掉眼睛珠的人,至少有一个连。”当然,他在说过这句话以后,又抠了许多眼睛珠。他那班豺狼一共又抠了多少人的眼睛珠,就没有个准确总数了。

       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开列一张完整的名单,上面写明被抠了眼睛珠的受害者姓名。住址、年龄、性别等。他们每个人都会对你进行血泪的控诉。不过应该记着,他们已经不会流泪了。因为他们分泌眼泪的泪腺已经遭到破坏,有泪也流不出来。正像一句俗语说的,“有泪往肚子里咽。”但是,他们视神经中储存的最后一个印象,就是这帮豺狼的嘴脸。这个记忆是会保存一辈子的。

       村子里有个勤劳的庄稼汉叫潘西科。一天晚上,周法乾把他抓去,不问青红皂白,就用剪刀剜去了他的两个眼睛珠。哪知剪子戳的太深,伤了脑神经,抬回家不久,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就死了。就在他临咽气的时候,他的年轻貌美的妻子就给周法乾抢去了。

       小李集村有个宰牛的李秃子,是从河南来的一个外乡独身汉。同周法乾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知怎么周法乾就看上他了,祸从天降,就失去了两只眼睛珠,只好沿街讨饭。

      人们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老鹰不吃窝边食。可是,周法乾看到自己的家族人,眼里也起了红云。有兄弟三人,六只眼球都不知下落了。还有一个叫王长胜的,一家子父子两个的眼珠都被这个恶魔抠了。但是小孙子的眼睛还亮着呢,斩草除根,省得留下后患。周法乾伸出血手,把他们祖孙三代人的眼睛一起弄瞎了!

      李恒庄有个叫沈麻子的农民,从王马庄路过,让他留下买路钱。他没有买路钱,那就让他留下了眼珠子,说是“从轻发落”。

       抠眼珠多了,这伙豺狼技术不断地进行改进。先前的办法比较笨。先上去几个帮凶,将人像杀猪一样的放倒,然后主犯动手。有的用缝被子用的大针,把这个人的眼睛珠子戳出了好多针孔,再将石灰粉洒进针孔里去,把眼睛给你烧瞎。他们如果高兴的话,再把眼珠子抠出来。

       还有些简单的办法,就是用三八式步枪的子弹头戳眼睛,因为三八式子弹头很尖,和平常的子弹不一样。当然,还有些生手用锥子捅,用剪刀戳的都有。后来凶手积累经验,不用工具了,他们就把人的头发一抓,把头向自己膝盖上一垫,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插入这个人的两个眼窝内,就把眼睛珠勾了起来。还有的办法就是连手也不动,把这个人仰面放倒,凶手用膝盖顶住这个人的胸口窝,用力的来回挤压,不到一顿饭的功夫,这个人的眼睛珠就会被挤了出来。

       周法乾和他的爪牙们,有时装着没事儿一样,出现在你的面前。当你正在和他说话的当口,他右手一伸,便可以迅速的抠出任何一只眼睛珠,让眼睛珠的系带儿坠下四五寸长。

       这些恶鬼把人的眼睛珠摘了下来,放在清水中洗去血污,再把它晒干,装到玻璃瓶中。据说,他们要把眼睛珠磨成粉末当药用。“眼为心之苗“。把眼睛珠粉吃下去可以清心肺。当然,这种药,《本草纲目》上是没有的。周法乾这群杀人恶魔,比法西斯还法西斯。


       三

       周法乾,当然并不只是扣眼睛珠子,被他杀的人更多了。因为杀人总比扣眼珠子简单一些。自然,也有些手术繁多的酷刑,那是例外。无论是抠眼珠子还是杀人,在好多情况下都是没有什么理由的,也不需要什么理由。正因为没有理由儿,抠眼珠子就是杀人,就会引起人们莫名其妙的恐惧。每一个人都分担了这个恐怖,生怕哪一天,灾难降到自己的头上来。

       一天,周法乾带了个贴身的保镖出去。他看到附近有一个老人在种地,就向贴身的保镖说,你能打倒他吗?打倒就赏你一支香烟,话音刚落,枪声响起,老人应声倒地。凶手跑了过去,一会儿老人清醒了,看到是周法乾和他的贴身保镖正在一边抽烟,一边说笑。“大队长,没关系。我回家治治就好了。”老人善良的搭讪。“治不好了,治伤又要花钱?还不如我给你来个痛快!”老人就这样被周法乾枪杀了。

       周法乾也是讲究杀人成本的。一天,一个老人带了女儿从王马庄村前经过,周法乾看到了,就问,“你是哪里人?”老人说,“我是吴晓村的。”吴晓村是解放区的一个村庄。周法乾一听,这就犯了忌讳,竟对老人说,过来给你掏掏耳朵,老人还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周就把他的耳朵打了个对过穿。

      掏耳朵是一种方法。还有五花八门的杀人方法:什么放炮?把手榴弹绑在人的身上炸。什么倒栽葱,就是把人倒埋在坑里头。什么洋山芋?就是把人半个身子埋到土里。还有什么割五官、剜七窍,就不言而喻了。总之,这些杀人的恶招,独出心裁,一招胜一招。他们甚至活剐人,把人肉投给等在一边的狼狗吃。狗都吃红了眼,见人就咬人。周法乾自己就说,“我用的人没有不杀人的,不敢杀人的人,我也不用他!”

       就连他的保镖小有子也常杀人。前几天,这小子在沟旗杆杀了多少人?周法乾问他,他说13个。原来周法乾一伙儿在这个村子抢东西时,小有子看到一个伙伴儿不见了,他以为是被老百姓摸了暗哨。于是,他动了杀机,见人就杀,一连杀了13个人。之后,那个走失的家伙抢了好多东西活着回来了。

       周法乾不再动手抠人的眼珠子,更多的是由他的徒弟们去干了。李玉根赌博输了钱,就向李学凌借,李学凌不肯借给他。李玉根就把帖子递给了周法乾,当上了他的干儿子。周法乾就让人把李学凌带来,让李玉根用手指抠去了李学凌的一只眼睛。这还不算,他还向李学凌要100块现大洋的手术费。否则,那只眼睛也保不住。李学凌没有办法,只好送给他28笆斗玉米才算了事 。

       周法乾的徒弟申歪嘴,一袋烟的功夫可以抠出十几个人的眼珠子来,可以说是杀人恶魔中的冠军了。周法乾曾经炫耀,“我抠出的眼睛珠子比街上花脸盆里卖的螺蛳肉还多,我的徒弟抠的也不少。”

       凶残暴戾和荒淫无耻是孪生兄弟。周法乾有大小老婆9个。好多都是他抢来的。镇上有一个女学生长得俊俏,被他看中,就把她带走了。路上碰到抬花轿的,他拦路打开门帘一看,新娘子又被他看上了,这成了他的七夫人。至于被周法乾奸污过的妇女,那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四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王马庄一带的老百姓怎么样能忍受这腥风血雨?他们燃起了斗争的火焰。有些人参加了游击队,不断打击这些匪徒。也有人背井离乡,离开了这个地方,到光明的解放区去了。

      1945年8月15日,日寇宣布投降,广大人民奋起锄奸。周法乾畏惧人民的惩罚,就跑到了蒋介石的怀抱里。他原来是伪灌云县保安大队独立大队长。因为抠眼珠子的凶残,而卓著声誉,成了国民党的高官,是东海、灌云、沭阳三线边防指挥官。国民党大员的荒谬举动,使人们觉得他们一定是眼睛瞎了,才会这么做。然而奇怪,他们的眼珠子一个也没有瞎,倒是黑透了心。

       原来国民党同周法乾本来就是一路货色。1946年,蒋介石向解放区大举进攻,周法乾成了剿匪先遣队队长,带了一帮亡命之徒侵占苏北,残酷剥削和镇压人民。人民反抗斗争的烈焰也越来越旺了。民兵把据点封锁起来,不给他们粮食,他们只好吃发霉的玉米和烂山芋干。他们没有办法,就出来强抢。但是,人们坚壁清野。他们什么也抢不到。抢不到粮食,他们只好出来偷青。每到夏天豌豆角起鼓。秋天黄豆角起鼓的时候,这些据点里的家属妇女,便像蝗虫一样,成片的到据点外头地里摘豆角。

       一天拂晓,民兵中队长王成志和小队长李斯贵正在巡逻,防止汉奸给据点偷运粮食,正中了周法乾的埋伏。他们打死了李斯桂,抓住了王成志。周法乾对他说,“你干八路,祖上都给你辱没了。”王成志说,“”我干八路是光荣的,你当土匪,祖宗亡人都要哭三天。”周法乾挨骂,也觉得脸上无光,恶狠狠地说,“把他给我剐了!”

       周法乾叫人把王成志带到陡沟西南角的一座古墓旁边,将他绑在一个石人身上。刽子手拿了两把杀猪刀对王成志说,“八路嘴,八路嘴,我就先割了你的嘴。”那个时候八路军做宣传讲的是真理,得到群众的拥护,敌人就说八路的嘴会说,成为八路嘴。

       王成志面对凶残的敌人毫无惧色说,“剐吧!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刽子手于是先割下了王成志的嘴唇,然后又肢解了他。石人身上溅满了英雄的血迹,染红了这个石头人。

       镇压愈烈,反抗也愈烈。在这个地区,附近的人民群众并没有被吓倒。1947年,蒋介石第44师在这一带扫荡。每到村上,举火为号,引周法乾和还乡团来趁火打劫。乡里的民兵就将计就计,花钱买了一个大草堆,点火烧了起来。这些黑狗队和还乡团见火赶来,中了埋伏,当场被打死打伤60多人。

       这次,周法乾吃了大亏,打定主意要报复。1948年初,周法乾血洗西芋乡,惨遭灾难的有200多乡亲。西芋乡翻身组长魏善芳刚二十三岁领导群众斗地主,分田地,支援民兵,打击敌人,受到群众拥护,引起了周法乾的痛恨和恐惧。他们把魏善芳抓了起来,折磨了好几天。她坚贞不屈,视死如归。周法乾最后把魏善芳带到南门外,叫刽子手把她凌迟了。魏善芳临危不惧,意气自若,老乡被感动得纷纷落泪。英雄的生命牺牲了,英雄的精神流传下来。多少年过去了,人们还在传颂着女英雄的斗争故事,描述着她的光辉形象。


       五

       血债要用血来还。对周法乾的惩罚是注定要来的。果然,这个日子到了。

      1948年6月20日的傍晚,我解放军苏北兵团35旅104团指战员,从涟水一个驻地出发。老乡们知道要去为民除害了,结队相送。一些老奶奶双手擎着香,嘴里念叨着保佑大军打胜仗。经过一夜急行军,拂晓时分,我军包围了新坝,开始进攻。到早饭以后,解放军已经清扫外围,把敌人逼进了街北头的大庙和堡垒里。

       有一个三营的爆破班,班里有个爆破大王,他既勇敢又机智,用一包炸药,就把大庙前的堡垒炸毁了,敌人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跑进大庙。爆破大王穷追不舍,又用小包炸药,连续爆破的方法打通了大庙房间的各个单墙,迫使敌人全部逃到了天井中的一座大地堡内。

       这时,敌人火力很猛。爆破大王上不去,三营营长连忙调来两挺机关枪,掩护封锁敌人的枪眼。营长问,这样行不行?爆破大王蛮有信心地说,没有问题。为了加强爆破力量,他捆了一个大炸药包,又把导火索弄得短一些,以便迅速引爆。一切准备好了,爆破大王紧紧自己的裤腰带和鞋带。营长问他,行了吗?爆破大王说,行!这个时候,战士已把墙里头砖头掏空了。营长一挥手,两挺机枪齐发。战士连忙用木杠把墙顶了个大窟窿,爆破大王抱着炸药包冲了进去。

       眨眼之间,轰隆一声,黑烟滚滚,地动山摇,把地堡炸了个大缺口。敌人惊恐万分,连忙喊,“我们缴枪。你们不要杀人!”战士回答说,“缴枪不杀。”敌人又说要杀人,怎么办?我们来赌个咒。战士高声说,“解放军说话算数,赌什么咒?”敌人弛豫不决。战士们喊着,“不投降,再来一个炸药包!”敌人一听这个赶紧投降了。先从地堡的缺口处扔出了枪支弹药,然后一个一个从地堡里爬了出来,一共六十多人,其中包括一个周法乾的小老婆,就是新安镇的那个女学生。可是,就是没见到周法乾。

      104团乘胜追击,包围了一个县城。战前团首长向战士们作了动员。团政委说,周法乾扣人眼珠子,伤天害理。团长也说,周法乾的部队都由惯匪组成,凶悍狡诈,必须狠打,稳打,不能让他们漏网。

      104团战士大多数是这一带的人,他们的父母、亲戚、邻居,都有被周法乾抠掉眼珠子的,也有被杀害了的。他们对周法乾有血海深仇,个个虎奋鹰扬,摩拳擦掌,士气特别高涨。

       经过周法乾多年的经营,他的工事很坚固,里边有三丈六尺高的堡垒,四周还有土墙、水墙、鹿砦,好几重障碍。在发起进攻前,战士们平地作业,挖了几道交通壕,从四周向据点进逼。敌人不断的打冷枪,子弹把交通壕两边的土地拨起了一股又一股的烟尘。交通壕掘进到离据点只有100多米了。这时,淮海军分区调来一门山炮,在北面一里地外的冯庄安装好炮位。新坝的俘虏就向周法乾喊话:“大队长,新坝给火炮一劈两半了,快投降吧!”其实,当时部队的炮弹一共只有三发,还没有用上呢。

       傍晚,太阳下沉到屋脊高的时候,我军打炮了。这门山炮没有瞄准镜,只好用细绳子在炮口拉成一个十字形的瞄准镜。第一炮没打中,落在据点外面炸了。周法乾看到,这是外号“钻墙鬼山炮”,专门平射打堡垒的,就有点儿慌了手脚,感到末日到了。正好打了三炮,周法乾沉不住气了,就下令突围。

      他们先用迫击炮对准东面的开阔地带,嗵嗵嗵打了十几炮开路。解放军沉住气。周法乾见没有动静,就派出20名敢死队,拿了快慢机,从水圩爬上去向东北方向冲,企图占领一个阵地,掩护周法乾突围。哪知刚一露头,敢死队就给解放军打得晕头转向,死的死,逃的逃。

       周法乾随第二批50人突围。他们的火力很猛,把解放军一个排的火力都压住了。这时,解放军部队从南北两方面迅速运动过来,用猛烈的火力交叉射杀敌人。第三批突围的是家属,也跟着爬出水圩跑不动了。

      偿还血债的时候到了。百十来双带血丝的眼睛珠,向周法乾投射来复仇的火焰。光是这些火焰的高温,就足可以把周法乾烧焦。

       这时候,解放军的轻重火器齐发,只听得“噼噼啪啪”,炒豆一般,揍得敌人像秫秸杆子一样向下倒。机枪班的班长,一个人就打了1200发子弹。在离水圩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周法乾这个大块头终于倒下了,原来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太阳穴,做为他的特征的头上一缕白发,也给鲜血染红了,他那只抠人眼珠子的手里还拿着一支勃朗宁手枪,也给甩到一边去了。他在怀里还抱着个玉美人,也跟他一起毙命了。

       人们在周法乾的口袋里搜出了蒋介石一个密电的油印件,上面写着,“对于共匪甚深之乡民,无法感化者,准予格杀不论。”

      战后,国民党办的《海州日报》斟酌了好久,竟做了一个出色的标题:海州一颗明星坠落。  可是,当地军民的墙头诗写道:消灭周法乾,亮了半边天。

       周法乾的大老婆是一个国民党区长的女儿,托人说情,愿以两挺美制机关枪,换回周法乾的尸体。地方群众知道了,怎么也不答应。他们派出代表对团长说,“要机枪,我们凑钱给你买”。这是民意,民意不可违。机枪当然不会要群众凑钱买的。

       就在这次战役当中,解放军三十五旅拔除了敌人十几个据点,缴获了轻重机枪13挺,击毙敌人200多人,俘虏1300多人。于是,团部决定,将周法乾的尸体交给群众处理。结果自然是可以想象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历史的裁决一向是公平的。

       一盆眼睛珠的血债终于偿还了,成百上千性命的血债终于偿还了。大伊山脚下的黑暗结束了,人们重见了光明,失去了眼睛珠的人们也从心里感受到了光明。在一个时期,黑暗或许可以一时占据上风,可是光明一定会战胜黑暗,这是一个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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