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是在乡下度过的。   

    故乡的小村庄位于省城合肥东北50公里以外的江淮丘陵。那一带是全椒、肥东、定远和滁县四县交界的地带。每逢中秋节的夜晚,邻邻近近的山坡上,星火点点。村村户户的孩子走出家门到野外点起火把。听上辈人说不知在哪个朝代,村民相约,在农历八月十五的晚上点起火把去与入侵的“鞑子”拼杀。这风俗就这样流传了下来。  

    依稀记得儿时故乡的山坡上没有这多松树,满山遍野都是荒草。那个年代,农家人把荒草当作宝。因为用荒草做顶的屋是他们遮风避雨的家园。每每仲秋时节,大人们就去砍草。他们把砍倒的草整齐地铺在太阳底下,那模样就象城里布店的柜台上摆放整整齐齐的布匹,然后堆成一个大草垛,随时备用。这时,孩子们也象大人一样欢快地忙碌着,开始为中秋火把作准备了。我们便会在放学的路上和星期天,去山上寻找一种经得起燃烧的长长的高高的草,这种草比荒草要粗些,还有个类似桑葚一样的紫红色头子,我们把它叫“火把蓼”。      

    “火把蓼”稀少的很,往往要找好长时间,找得满头大汗才能发现几根,扛着几根“火把蓼”,小伙伴们一路欢歌,甜滋滋的。唱着那首“太阳出来红艳艳,红艳艳,公社社员到田间,我也扛起小锄头,跟着爸爸学种田……”就这样,我们在中秋节来临一个多月前,就天天采集“火把蓼”,日积月累,把采集的“火把蓼”小心翼翼地放自己家的院子晾晒。晒干后,精心捆好扎紧。细心呵护着。等到中秋节来临之前,小朋友们你到我家,我到你家,看看哪个采集的“火把蓼”又多、又长、又好,有时还扛在肩上试试。每每回忆起那种心情,我的心就会飞回故乡的院子,想起孩提时的伙伴。  

    等啊,等啊,终于在焦急的等待中,我们盼到了中秋节的月亮爬上了树梢。什么美味的月饼啊,奶奶那老掉牙的嫦娥啊、吴刚的桂花酒啊,根本拴不住我们的心,心早已飞到村外的山坡上。于是,口袋里装满秋天的收获,山芋呀、玉米呀、花生呀什么的,大家成群结对,沐着皎洁的月光,浩浩荡荡地走出村外,有时还有一两个贪玩的大人也跟着起哄。  

    月亮把层层山峦照的朦朦胧胧,我们在黛色的夜幕下向山坡挺进,有人还哼起了电影《地道战》里“鬼子进村”的音乐,赢得大家银铃似笑声。  

    对面远远的山坡上,不知哪个村的火把已经点起,他们在招摇!我们立刻找了个至高点,摆出阵式,大家点燃火把,一支,两支,然后一片火海,一片嗷嗷声,打破了山乡的宁静。不一会,方圆可视的几十里,到处都能看到一窝一窝的火把。火把如同星星,点缀着山山凹凹,那场面,仿佛如同三国鼎立的战场,仿佛是虚无缥缈的童话,叫人永远不会忘却。火把燃烧好长时间,快要熄灭时,伙伴们不知从哪里又弄来了许多荒草,点起篝火,我们把带来的山芋、花生和玉米放进火里,然后围着火堆仿照着电影里看来的少数民族那样,拉起了手。    

    下半夜了,如水的的月华给山野披上了幽蓝幽蓝的盛装。就在这黯蓝的子夜星空下,我们疲惫地坐在山坡上,吃着烧熟的山芋、花生、玉米,中秋的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成熟的芳香。这样的秋夜,是我心目中丰收的节日,是故乡永恒的私语。  

    下山回家时,我们个个都象从战场回来的小战士,满脸黑碳!   

    第二天,学校里的话题便是昨夜的火把,哪个村子的火把燃得旺,燃得时间长,甚至狂叫的声音,他们都给予评价。  

    儿时仲秋的时光,伴着沉甸甸的收获,快快乐乐地过了一年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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