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我读小学五年级。这一年,有四个上海知青响应党的号召,下放到我队(原严田公社易家大队老屋生产队)安家落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当时我父亲是该生产队的队长,就是这小小的队长,在这交通落后、消息闭塞的穷乡僻壤,能顶半个皇上,可以在队里呼风唤雨,可以钦定知青表现的优劣好坏,还可以使我在这四个知青中,享受到优于其他小孩的待遇。至今我依然清晰的记得,当其他的小孩经过知青的住所时,知青就很少给他们糖果糕点,而当我出现在他们眼前时,就把我悄悄地叫过去硬给我糖果糕点,要是我身边还有其他小孩,我得到的“报酬”自然要多些。

       在那个时候,糖果糕点可是个稀罕物,在家里一年难吃上几次,可我在知青那里能吃上多次,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太奢侈了,我从内心很感激他们。要是在现在就算不了什么啦!因为现在普遍富了,想吃的基本上都能吃上,而那时普遍穷,穷得温饱都解决不了,在大人们的手中有时一两个月都见不到钱,哪里还有钱去买糖果糕点?!在文革那特殊的岁月,人们不光缺金少银缺衣少食,而且还严重缺少科学文化方面的书籍,如自然科学方面的书籍几乎见不到,更买不到,就连《简易新华字典》都难买到,能买到的都是清一色关于政治挂帅、阶级斗争的书籍。上课使用的教材都是紧跟形势编写的,虽然增加了学工学农学军的内容,但其厚度比老教材要薄得多,从而导致新教材中老教材的内容所剩无几,即便这极其有限的内容也学得不够扎实。

        一到上课,老师为了体现自己政治站位高,能紧跟时代潮流,要么让学生学习或背诵毛主席语录、老三篇等,要么教学生学唱革命歌曲,要么安排学生撰写学毛选做好事的心得交流文章,然后组织大家发言,发言优秀的推荐到学校去,就可成为全校师生学习的典范。可以说,每堂课下来,多半时间是用于政治活动,只有约40%的时间用于学习文化科学知识。此外,还要经常参加学工学农学军的实践活动。在那个政治挂帅,以阶级斗争为纲,不走白专道路的年代,如果哪个老师认真传授了科学文化知识,就会大祸临头,成为口诛笔伐的对象。尽管那时的文化学习氛围差,老师不敢教,学生不愿学(认为读书无用),我还是挤出时间去阅读自然科学和文学方面的书籍。这一点,似乎被一个叫陈蔚莹的女知青看出来了。大概她知道自己下放在农村,继续升学的机会很渺小,而我高中在读,又知道我是1973年经过统考考取高中的(当时我所在的初中毕业班共有36人,只有9人考取了),说不定以后有机会升学。可谁曾想到,这次统考竞然被“上级政府”定性为是刘少奇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这样一来,出现了我们前面7届没进行升学考试,以后也不准搞升学考试的局面,这无疑在我的升学梦上留下了一层厚厚的阴影,使我对前途感到一片渺茫。现在话题再回到知青陈蔚莹大姐身上来。她看到我热爱学习,学习基础又可以,有一天早晨,趁我上学路过她的住所时,叫住了我,递给我三本书,并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成良,我这里只有三本文化方面的书,现在送给你,希望你以后用得上……”

      当时,我的视线瞬间模糊起来,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到了学校以后,我小心翼翼地拿出书本一看,一本是初三的数学老课本,一本是初三的物理老教材,另一本是32开的简易成语小辞典。正如陈蔚莹大姐所说的,这三本书,在恢复高考的1977年,真的派上了用场,而且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不然,以我原来的实力能否考取大中专还是一个未知数。事实也证明:当时要考上大中专确实很不容易,升学的比例只有7%左右,称得上是百里挑一。另有两个数据也可以说明这一点,我们这一届高中有两个班,都是经过筛选出来的精英,在77年、78年居然没有一个考取大学的,只有9人考取了中专,其他各届的情况就更为糟糕了。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时间每天在我们身边悄悄地流淌,不经意间就到了暮年。人一上年纪就容易怀旧,尤其是这段时间新冠疫情反复无常,经常蜗居在家,就更加思念我的知青大哥大姐们,特别是一旦想起以前在生活学习上一直关心我的陈大姐,眼睛又开始湿润起来,许多往事又在我的脑海里一一复制出来,久久不能消失………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