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秋天我仍然在写诗,写春风撩拨的思绪,写八月翻动的日历。

光阴拉深拉长了额头的皱纹,我却写不出一朵花跌落的颤音!

今天,当我再一次打开那摞将要出版的《秋天深处》书稿时,盛夏时节仿佛飘落几枚带字的红叶,仿佛听到了那来自秋风键上的足音,听到了那发自生命谷底的喧嚣和足音背后的阴霾!!

我曾以千遍万遍地祈求、诉说、呢喃、悲泣,寻找梦呓的芬芳。而那抑郁的歌声,就像氤氲的紫气汩汩流淌。当雪花的素手,轻轻推开季节的门扉,岁月张开它枯黄千年的手掌,小草、野花、树木和落叶,都被这无情的秋撵进了生命的炼狱。此时,蝉鸣稀落,搁浅了挂在树梢上的叶子。然而,歌者不羁的声音,却在静美中打开了一叶繁华。丰腴的味道,弥漫出淡淡的香。有趣的童年也从昨日的秋雨声里汹涌而来,一如心弦弹出的颤音,令人回味无穷。而那座挂在墙上且褪了色的老木钟,依旧自卑地嘀嗒着。那些遗落在地上的脚印和身影;那些被秋霜犁倒了又被秋雨踏碎如泥的落叶,像一幅静止的画,在我的眼前渐渐涅槃出温暖的秀色。

那些“碧云天,黄叶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只是离人泪”的句子……。

在我额头疯长的皱纹里,是否也会随着飘落的叶子,生长出流传千古的佳话呢?不管怎么说,这一年的秋天是值得铭记的。所以我渴望我的秋天,是一个丰满而又飒爽的秋天。渴望我的秋天在时间之外陶醉,在时间之内,刹那,永恒。永恒刹那。更是期待我的生命之秋,因一些懂得而厚重,因一些浅欢而丰盈。 

写到此,让我想起了刘禹锡的“字梦得”。或许他也是个爱做梦的人,只是他梦得清醒。而此刻的我,是多么希望自己也去山水间寻一隅陋室,关上这扇走进深秋的门,做一场禅意的梦。用我青铜般的手臂,切进砾石累累的秋天。然后,再把金子般的逗点,摁进炯炯发光的韵脚里。我想,生出来的诗,必存大义,反射出万物曲折的原貌。

一个褪尽芳华的女子,坐在秋天里写诗,就象这个世界给她另开了一扇别致的窗一样。比如,从这里望去,看山 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试想,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心境呢?

诗是诗人的孩子,诗人的生命在她的诗里繁衍生息。

如果说,只有高粱和玉米,才能说出秋天的重量。

那么,诗人只有在诗里才能找到灵魂安放的土地。

半百时与诗相遇,可以说我是幸运的,幸运的我在今生可以用如椽的笔写诗。我相信,终有一天我可以达到蝴蝶涅槃的境界。透过泪目的双眸,我看见一树树高挂的灯盏,照亮田野上被收割的麦子。我的诗,我的诗心,在这个暖暖的秋光里,集结成大山里呼啸而来的风。

或许,我的秋天,正朝着冰雪覆盖的远山旋转。或许,那里没有太阳,也没有春天,有的只是

菲薄的光阴和不可回避的脉脉含情,在一扇半开的韵脚里泅渡。不管怎样,这个渐渐被冰轮碾过的秋天,已在我的视线里绻缱缠绵地排成了南飞的雁,镶嵌在羽毛上的月色,渐渐酡红了我的诗篇。梦一朵春天的花,嗅一嗅夏天的香荷;拾一片秋天的红叶,亲一亲冬天的落雪。在澄碧如兰的天空放飞淡然的心境。让一段段深情细腻的笔触,一句句精炼的诗思;像一眼山泉汩汩流淌出春的气息。

拂去缭绕眉宇的青丝,把粘满夜露的花,别在鬓边。

八月的梦里,我拥有了年少的花颜,拥有了生命中最值得炫耀的一张明信片。

我秋天,它不是离别的盛宴,而是现实与梦想的交接点。

我右手举着转经轮,左手托着我不忍放弃的信念,告别泪眼婆娑的世界。用我风华凝固的想象,和一首深入骨髓的诗,

祭奠落日飞逝流年。然后,沿着风起的方向,溯流而上。

从秋天走向春天,从暮年走向童年。

当我写下这首诗的时候,粉红的、墨绿的、枯黄的,一波一波地长出了温暖。那些埋藏在泥土中的沙砾,便是春天里萌芽的种子。即便多年以后我死了,我的诗还活着,哪怕是奄奄一息的时候,再亲一亲她的脸,她的红唇。然后,在秋天的傍晚,找回我遗失几世的芳华,和喑哑在喉咙里的歌声。

过去的日子没有秋天,只有秋天留下的痕迹。

感谢秋天!因为有它,我们才能开辟人类心灵的源头;因为有它,我今天的生活才会变得丰富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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