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睡眠一直不好，睡得晚，睡得浅，稍有动静，就会醒来。近年来更是晚上十二点，甚至一点睡觉，到了凌晨四五点，就醒了，一直希望能有一个睡得昏天黑地醒不来的那种酣畅。

　　记忆中这样甘甜的睡眠曾经是有的，记得刚参加工作不久，我在一个煤矿学校教书，大概是一个周末吧，我从周六的晚上睡觉，居然一直睡到周日的下午六七点，记得当时矿上是有广播的，早中晚都会在下班后，广播矿上生产的新闻。朦胧中，我似乎听到过几次广播，当最后一次广播的声音吵醒我的时候，我以为是第二天早晨的，结果一看，居然是次日下午的广播，我这才知道，我睡了近乎二十个小时。此后三十多年，再也没有那样的酣畅淋漓的睡眠。

　　去年秋天的一天，我回老家看望七十八岁的老母亲。每次一听我回去，母亲的第一句话一定是：那你吃啥，我给你做！我喜欢吃母亲手擀的面条，也喜欢吃她做的煎饼。这些年来，母亲随着年龄的增加，已经擀不动面了，但即便是她从市场上买来的那些面条，经她下了锅调出来之后，我也总是异常地喜欢。母亲的煎饼，配菜也其实很简单，就是土豆丝，蒜汁，最多还有一个炒鸡蛋，但却会吃的肚子鼓鼓还想吃，曾经有几个朋友和我一起回过老家，对母亲的煎饼提起来总是念念不忘。

　　那天，母亲在厨房给我做饭，说，你睡一会儿，我和衣躺在母亲的床上，本以为会假寐片刻，谁知竟然很快地入睡了，而且睡得那样深沉，那样香甜，母亲饭做好了，想要叫我，看我睡着，只好等着，也不知睡了多久，潜意识里觉得该吃饭了，想要睁开眼，但是，眼皮却那么沉，努力地睁了几次，都睁不开，后来终于清醒了，但是，那种睡不醒的感觉却那样强烈，也是多少年来从未有过的。

　　母亲总是说，她晚上也是睡不着，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晚上玩手机，看抖音，常常一大早，就在我们的家人群里第一个喊出，天亮了，该起来了，或者她又给自己做了什么好吃的，问我们吃不吃。我知道，她是以那样的方式告诉她的儿女们，她一切都好，不要担心她。父亲去世十五六年来，她一个人就住在家里，去谁那里，都呆不久，总是过不了三几天，就说，我回呀！

　　母亲在村上的威信很好，只要她往大门前一坐，很快，就会聚集一大堆村人，谈天说笑，很是热闹，有时候甚至母亲想休息一下，乡亲们也不离去，每每听到这些，我从内心的还是很感动的，有那些乡亲们随时关注着母亲，对我们来说，总是叫人放心很多。不少和母亲能聊得来的乡亲们，一天不见母亲，都要打电话问她去了哪里？直到觉得她是安全的，这才放心。

　　今年七月份时，把母亲接来我所工作的这个城市，晚上陪她老人家一起住，一起聊天，一起说一些往日的陈年旧事，聊一些村上的男男女女，当然都是一些我们的共同记忆。从1980年至今，可以说四十年来，从来没有和母亲这样聊过天，此前每次回去，总是匆匆忙忙，容不得那样慢慢说话，聊天。但是，陪伴母亲的这些日子，我有一个明显的感觉，就是睡眠变得异常的安宁，睡眠质量也变得空前的好，总是说晚上睡不着的母亲，也似乎睡得很好，很安宁，很安静，有时候，我还没有睡去，她却已经睡着了，她的血糖，血压，也正在慢慢变好。

　　是什么原因，让两个都觉得睡眠不好的母子，睡眠质量好了起来，我不是医生，也不是研究睡眠的专家，我说不清原因，但是，我却分明的感觉到，这是真的。难道，一个孩子，即便是他的年龄再大，有母亲陪伴在身边，他就会变得异常安宁吗？一个母亲，无论怎么老，有儿子待在身边，她就会觉得安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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