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塘

　　瑟瑟秋风摇荡着塘面，塘水掀起阵阵涟漪，仿佛少妇拖起的裙幅，一漾一漾地撩拨秋翁的春心。柳叶黄了，榆叶金了，槐叶橘了，枫叶红了。片片落叶散洒在塘面，宛若镶嵌在锦缎上的多彩的饰品，起起伏伏，近近远远……塘岸的甬路上花枝招展的徐娘亲着毛茸茸的宠物狗，就像是亲着久别重逢的恋人，痴情着忘我着……突然，劲风袭来。徐娘立倒歪斜，宠物狗的长锁链在岸地上哗哗作响，徐娘就是不放手不松口。

　　塘里，箭荷倒了，睡莲蔫了，清清的塘水无可奈何，它不能保持荷花妩媚娇美，不能散发荷香沁人心脾，它只是一汪池水，水下的污泥托着荷茎，水上的波纹涮着荷叶。亲着宠物狗的徐娘两眼呆呆地望了一眼荷塘，伸手捞起一片荷叶，亲了一口，嘴上湿漉漉的。

　　塘边，苇荡重重，招摇着，卖弄着。银白的荻花索索抖擞着。哦，谁说荷花出污泥而不染？枫叶荻花才秋瑟瑟。

　　突然，零零星星的小雨淅淅沥沥地飘洒下来，如丝如缕，洒在塘面，洒在头上，洒在鬓间，凉丝丝，湿漉漉，天地间，如烟如雾，灰蒙蒙湿润润。雨水从鬓角留下，滴在脚面，滴在地面。清洗过的槐柳，支支棱棱，又抖擞精神，垂绦摇曳。清洗过的残荷也抖起了精神，直愣愣的荷茎支起一团团莲藕，寒风细雨中摇啊摇，硕大的莲藕对于荷茎仿佛泰山压顶，可硬是压不弯直挺挺的细细的荷茎，是的，压不弯的。青荇飘在塘面上，起起伏伏的青藻挤到塘边，绿油油的，哦，深秋里的这一汪绿，沉淀着生机沉淀着希望。塘上，蜂没了，蝶没了，花枝招展的徐娘不知道啥时候也没了。只有清风细雨涤荡期间。忽然，打了一个寒噤。哦，一场秋雨一场凉吆。

　　岸上的簇簇丁香和着扑漱漱的细雨沙沙作响，一曲秋的小夜曲这么和谐这么动听。

　　山雀不惧小雨，三三两两地在塘堤上蹦蹦跳跳地觅食，叽叽喳喳地欢唱。扑棱棱，山雀飞了，塘堤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瞬间，塘面上空集合了一群山雀，不知它们从哪里来，只见它们盘旋着追逐着。一粒粒鸟粪滴进塘里，滴到荷叶上，滴到莲藕上，是追肥还是污染？

　　突然，眼前一片模糊，朦朦胧胧。点点乌云的天，片片清荷的塘，瑟瑟秋风夹着细细秋雨，扯天扯地无边无垠，塘水的涟漪一圈一圈的扩张着，犹如丈量着塘面，更如年轮丈量着人生。

　　人至秋日，去路不远。如何能像这荷塘这样丰富这样优雅。小夜曲丰富吗？总是借风而奏风景乐止。细细秋雨丰富吗？总是带来阵阵凉气。田田荷叶婷婷箭荷优雅吗？它终究化荷为藕。花枝招展优雅吗？她毕竟悄然离去。

　　丰富是他们的，何必苛求。优雅是他们的，何必苦做。健康才是自己的，快乐才是自己的。我转身离开了这日日走过的荷塘，讪讪的，悻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