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山没有塔,塔山没有山,我们四纵就是塔,我们四纵就是山!有我们四纵在,他敌人就别想越过塔山”!

  每当听到我军指挥员这段直白、激昂的阵前动员,我就会觉得热血上涌,豪情万丈!这是我们的父辈70年多年前最爷们儿、最有力量的豪言,它穿透着历史,凝结成“塔山精神”,与“长征精神”、“上甘岭精神”一样,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最宝贵的精神力量!

  不起眼的辽西小村塔山堡,竟然聚有那样大的精神能量。有位老红军,名叫张继璜,他身经百战,但独对塔山,刻骨铭心!作为塔山阻击战时浴血守卫铁路桥阵地的28团团政委的张继璜,暮年时节,拄着拐杖,曾来到过这梦绕魂牵的塔山,他感慨万分。由于地貌变化,他遗憾找不见昔日阵地的确切位置,白发苍苍的老首长啊,竟然冲着当年阵地的大致方位,突然双膝跪下,老泪纵横!

  他是来凭吊当年血雨腥风的惨烈战场的!他在哭!他在唤!他在哭他那个团上阵一昼夜就伤亡的600多名兄弟!他在唤他的那些在铁路桥阵地上生死度外、守如泰山、拼死不退、倒在塔山血泊中的英勇的战士!那可是一大群年仅20出头、生龙活虎的小伙子啊!1633751250557046.png

       一切都是那样的寂静,只有山风,伴着张继璜老人痛彻心扉的呜咽和回忆……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沧海桑田的变化,使得没有多少人能准确说出和找到当年塔山阵地的确切位置了。也很少有人认真研究塔山阻击战阵地,以至于上个世纪建塔山阻击战纪念碑,最初竟建到了敌人阵地上。后来被一些重访旧地的老将军们发现,才改建到了当年34团团部所在的58高地,即今天塔山纪念馆的位置。

  更令人遗憾的是,我军著名的铁路桥阵地在哪儿,也没人知晓。连央视制作的《军事纪事》节目中拍我军“铁”路桥头堡阵地旧址”,竟也错在饮马河一线国民党军阵地取景。一位当地的领导,还在节目中以错误地点为背景,大谈我军铁路桥头堡阵地的战斗……

  唉,70多年了,那场惨烈的战斗和阵地,全都隐藏在了汉字排列的军史资料中了。

  为了去除来塔山凭吊,只见烈士墓,不知战场究竟在何处的尴尬;为了找到父辈当年在塔山浴血奋战的阵地;为了让塔山主要战场从史书文字中走出来、形成可以凭吊的红色旅游景点,我和塔山老战士后代们行动了起来,用了几年的时间,收集、翻阅了一页页军史资料;查看、核对了一张张军事地图、现代地图和卫星遥感地图;抽时间多次亲临塔山一步步进行田野考查、现场勘察和农户访问,终于比较准确地找到了四纵前指地堡遗址、炮兵主阵地遗址,以及塔山堡、铁路桥、白台山、打渔山四个主要阵地的14处具体的战斗位置。

  我们知道,这14个真实的历史现场一找到,就像打开了一个尘封已久的空间,70多年前那场封闭东北大门的“插门栓战斗”,就从厚厚的军史资料中,挟着血雨腥风、挟着崩天裂地的枪炮声,呼啸而来!这就是我们父辈真实的战斗……


  1、塔山铁路桥洞悲壮叙说

  我们终于来到了当年的历史现场。军史和军事地图都标得非常清楚:塔山阻击战时的我军铁路桥1号阵地,就设在北宁铁路线塔山段2号桥洞的位置,在桥洞南侧构筑的是跨铁路两边的环形阵地。

  今天,北宁线铁路仍在运行。它在塔山堡村东侧,由西南向东北方向延伸,直通锦州。在北宁铁路线塔山段由北向南三个桥洞中的第二个桥洞,就是北宁铁路线塔山段2号桥洞。桥洞坐落在今“高桥农场塔山分场”的聚落村西侧。

  这座桥洞,战斗最激烈时,曾被当作临时避难地。不能动的重伤员和牺牲的烈士遗体,撤下火线都先集中在这座桥洞里,以避敌人炮火和敌机轰炸。待到天黑,担架队上来,才能将伤员和烈士撤走。

  听说找到了铁路桥阵地的那个令老战士们刻骨铭心的桥洞,一位现家住安阳的塔山参战老战士沈殿相,一下子激动起来。看到儿子沈永军和儿媳朱艳琴用手机,拍下的塔山老战士后代们找到当年那座桥洞和新立的战场地标碑,老人竟然泪流满面!他是亲眼目睹战争残酷的见证人。1633751309117821.png

       塔山阻击战时,年仅20岁的沈殿相,就是第一批坚守在铁路桥阵地的12师34团卫生队的战士。当年,他奉命在铁路桥桥洞下,执行登记从阵地上抬下来的烈士姓名和籍贯的任务。他向儿女述说着那座桥洞和那血肉横飞的六天六夜,那是怎样的一种的惨烈与壮烈……

  多少熟识的战友,上阵前还是一副慷慨说笑的面容,转眼就变成千呼不回的失血苍白!有的大动脉咕嘟咕嘟冒着血啊,有的内脏外露肠腔外流;有的身躯已经炸成了碎块;有的已然辨不清谁是谁了……那真是满眼是血啊,血肉模糊;那真是满眼是残啊,残肢断臂!

  可是,我们一拨拨后续战士,依然是头也不回地从桥洞出发,沿着烈士的血迹,义无反顾地冲上阵地!他们,心里只有为战友报仇的念想,他们,心里只有绝不让敌人越过塔山的誓言!

  心如刀绞的沈殿相,忍着悲愤的泪水、擦拭着血迹,他辨认着、记录着、标识着,指挥着锦义联县担架队的支前老乡,向北面的上坎子村后撤烈士的遗体。每走一批,他都要挺直腰杆,向烈士们、向战友们敬上最后的军礼……

  忽然间,90多岁的他,又看见了那熟识的桥洞照片,看见了那新立的铁路桥阵地标碑,他,他怎能不老泪纵横,刻骨铭心呐!1633751357524557.png

       站在这真实的历史现场,你能看到,桥洞东侧有一条与铁路平行的土路,向东北方向延伸,直通阵地的后方的一个村庄——塔山乡“上坎子村”。

  1948年10月12日,铁路桥前沿阵地枪炮大作、火光冲天,阵阵厮杀声,扯拽着在上坎子村预备上阵的10师28团全体指战员的心。沿土路运下来的烈士和伤员的血,殷红在地,战场的悲壮气息,弥漫着整个村庄。

  傍晚,28团接到了上阵接替34团坚守铁路桥阵地、高家滩阵地的命令,全团立即进入了临战状态:指战员们枪弹上膛、刺刀擦亮,面朝南向枪炮不断的铁路桥阵地,呈出发队形,只等一声令下。

  天色暗了下来。上坎子村被一腔腔青春热血,燃烧着!一户农民家里,28团正在召开上阵前党委扩大会。这间昏暗的东北农舍的里外屋炕上、地上,连着锅台灶间四处,都坐满或站满着全团营以上干部。围着炕桌的是团党委成员,一盏摇晃火苗的油灯,不时冒着屡屡呛人的黑烟。前沿阵地的枪炮声、轰炸声,不时震落一层棚顶土渣,更增加着大战前的紧张。

  团政委张继璜和团长鞠文仪,分别在会上以庄严的口气,宣读了四纵《告全纵队共产党员的信》和《告全纵队指战员书》。忽然,铁路桥阵地方向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炮击声传来,震得整个房子在颤抖,灯芯火苗随之狂摆……

  盘坐在坑沿的鞠文仪团长紧握的拳头,捶了一下炕桌,嚯地站起身来,灯苗也随之嚯的一哆嗦,鞠团长的身影立刻被拉长,像根柱子,一下子从地上戳到天棚!他斩钉截铁地说:“同志们,该咱上场了!这次战斗,俺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坚决守住阵地!有咱在,他敌人别想跨过塔山一步!这是场大仗、恶仗,每一个人都可能“光荣”。如果俺战死了,副团长康念祥接替俺指挥!”

  鞠团长话音刚落,政委张继璜腾地也站起身来。他视死如归地环视着每位战友,眼睛跳动着火苗:“同样,如果我牺牲了,由政治处主任冷世泽接替我的工作”!副团长康念祥接着激动起来:“如果我死了,甘迈参谋长,接替我的指挥位置!”

  这是怎样的一种血脉贲张的生死交代!1633751403439268.png

       大战前,上坎子村这间农舍里,再现的是“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决绝豪情,传递的是勇士们“挺直腰杆就是高山;横起大枪就是关隘”决心!我这个后辈,就在时空隔壁,窥看和目睹了这一切,同样是热血沸腾,热泪上涌!

  战场位置和任务分工布置完后,鞠团长和张政委,起身与每位与会战友紧紧握手,然后团长大手一挥,一通山东腔的命令涨满整个农舍空间:“今儿个夜里12点,各营按分工,全都准时进入铁路桥、高家滩阵地,接替34团的战友们,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坚定的齐声回答,好像惊雷炸响。“好,回去准备,走吧”!鞠团长话音一落,呼啦啦,一种被农舍小屋压抑的巨大能量,破门而出,奔向战场!


  2、用拳头用牙齿也要和敌人拼到底

  “小茔盘”阵地,就是我军据守的铁路桥5号阵地。因阵地前有一片坟茔地而得名。如果你俯瞰这一阵地,它正好处于北宁铁路线和塔山通往打渔山公路形成的“A”字三角形的中。距阵地以南100多米处,就是敌军的饮马河战线。饮马河南侧,就是著名的65高地,俗称“大东山”。小茔盘阵地是我军铁路桥防御战线向南最前突、距敌最近的一个阵地。

  塔山阻击战胜利70周年来到时候,我有幸见到了当年在小茔盘阵地上最后拼杀的七勇士的后代:28团一营二连指导员程远茂的儿子程少清大哥、机枪手张连喜的儿子张秀邦兄弟、通讯员申国维的儿子申冰兄弟,以及28团团长鞠文仪的女儿鞠自英大姐、28团政委张继璜的儿子张鲁西大哥和28团政治处主任冷世泽的女儿柳楠大姐。

  我手执复制的那块著名的“寸土必争”的牌子,和那张有65高地(大东山)背景的小茔盘阵地的历史照片,同这几位英雄的后代们,一起驱车来到了当年的小茔盘阵地。这里已经是一片庄稼地,只有与那张著名的“寸土必争”历史照片相同角度的背景山——65高地(大东山),依然矗立在那儿,标记着这里,就是70年前悲壮的“小茔盘阵地”!

  站在父辈的阵地上,我们几个人都十分激动。就觉得忽然间我们都穿越到了父亲曾经多次向我们述说的战场……

  那是1948年10月12日零点以后。细雨霏霏。接替34团战友而进入铁路桥各阵地的28团指战员,不能全睡觉,忙着加固阵地、布置火力点,向阵地前派出观察暗哨,监视敌人动静。

  二连的小茔盘阵地由于处在整个铁路桥战线对敌最前突的位置,因此连里分工由程远茂指导员率领一排(加强排)50余位战士在那里固守。

  忽然,一位首长在参谋人员的陪同下,来到28团一营二连的小茔盘阵地。有小战士跑到正在加修工事的指导员程远茂身旁:“报告指导员,纵队首长来视察了”。幽暗中程远茂定睛一看,是四纵吴克华司令员。他立即压低嗓音喊道:“全体都有,立正!敬礼!”随即,所有正挥动铁锹十字镐的战士们,停止了叮当,挺直身板,向战将吴克华敬礼。吴司令员突然出现在前沿阵地,战士们受到了极大的鼓舞。

  吴克华拉着程远茂指导员的手,仔细打量着这个山东大汉,还没说话,程指导员就急切地开了口:“司令员同志,有事打发参谋干事来看看就得,你跑到小茔盘来干啥,这儿离敌人占的饮马河可只有一百多公尺,太危险,太危险啦,请赶快离开!”

  吴克华拍拍程远茂的肩膀,坦然地说:“指导员同志,你知道我是个指挥员,可我也是个战斗员啊!”他一挥手,面向附近的战士们,提高嗓音大声说:“在你们所有战士身旁,也有我的一个位置!同志们,你们说对吗?”受到鼓舞的战士们立即鼓起掌来。

  在司令员逐个检查防守工事、火力配置放心离去后,战士们纷纷向指导员表示:纵队首长都不怕死,咱还怕啥!放心吧指导员,咱没一个是孬种!“刮民党”熊兵想打咱阵地过,妄想!

  13日拂晓时分,天蒙蒙亮了,阵前潜伏哨报告,敌人出动了!程远茂连忙布置,叫醒打盹的全体战士们,抖起精神,准备战斗。

  说话间,大地突然颤抖,敌人的海上舰炮、野炮炮弹,一古脑儿向小茔盘(5号)阵地砸来。尚黑的天幕被弹道划痕撕裂,震天动地的爆炸声,盖过人语,战士们只能大声喊叫相互联络,缩进战壕反背面洞坑和地堡中躲避炮火。整个塔山铁路桥阵地陷入一片硝烟火海。

  战士们挖壕沟、拆除铁轨和枕木搭建起来的地堡,旋即被炸毁,沉重的钢轨也能飞将起来,然后落下插入泥土中,怒指天际。天上敌机俯冲扫射、投弹,应接不暇的爆炸声裹着气浪、硝烟,天崩地裂般地袭来。飞起的石块泥土,一层层,不间断地从天铺盖下来,很多战士被泥土掩埋,很多战士被炮火震得发懵、耳鼻出血……

  只看见英雄指导员程远茂,冒着敌人延伸的炮火,在交通壕里来回窜着,招呼大家别愣着,赶紧把压在地堡里、埋在泥土里的战友拖出来、扒出来:“同志们,地堡目标太大,都快出来,守住战壕,集中火力,准备射击!”敌人炮火弱下去了。“指导员快看,敌人上来了!”一个小战士急切地喊道。

  正南方,被称为65高地的大东山脚下,黑压压一大群敌人越过了饮马河。约150多公尺正面,气势汹汹地压过来一排排人墙。“沉住气,狠狠地打!程远茂扬起手中的驳壳枪,首先撂倒冲得最快的一名敌人,随即,战士们手中的步枪、轻重机枪、手榴弹一齐向敌人“招呼”,愤怒的“火墙”迎头撞击着冲上来的“人墙”,敌人阵脚立刻大乱,“人墙”崩塌,血肉横飞,刚才还嗷嗷叫的敌独95师,屁滚尿流地退回饮马河以南,阵前留下一片片横七八仰的尸首……

  一颗炮弹在不远处炸响,一块飞崩的弹片,划破了程远茂的头额,鲜血瞬间模糊住了双眼,他急忙抹了一把,简单包扎止住流血,继续战斗!

  战至13日下午,整个前沿与后方指挥部的电话线被炸得寸断,28团团、营之间明面上和埋藏地下的两条电话线均被敌炮火打断,英雄的电话兵们拼死抢接,也不行。通讯中断,各阵地没有慌乱,开始各自独立作战!

  团部和营部只能向前沿派通讯员传达指示和了解战况。可是,敌延伸的炮火,将对敌突出的小茔盘阵地与后方隔开,抵达前沿的通讯员也撤不回去了。程远茂递给通讯员申国维一支冲锋枪说道,“没关系,只要咱这儿有枪声,营里和团里就知道小茔盘还在!”

  前沿极为残酷!小茔盘阵地搭建的6个地堡,已被敌炮火摧毁了5个。排长重伤,一班长代理指挥;一班长重伤,二班长又顶上!战斗在减员,而敌人的疯狂进攻仍在继续,整个小茔盘正面压上来的是敌4个营的兵力!

  没有打过仗的人可能想象不到真实战场上的血腥、危急和恐怖:一个50多人的加强排打成了一个班,后方联络完全中断、援兵不见,可战线还是那么长、可敌人还是一波波嚎叫着往上冲!

  满脸血污的程远茂指导员,掖了掖头缠渗血的纱布,决然站起身来,他将全排缩为一个班,把原三个班缩为三个战斗小组,鼓励战士们顽强战斗、誓死不退!

  危急都容不得你细想——糟糕,仅剩下的机枪手又牺牲了,关键时刻机枪哑了,这意味着什么!

  “我来!我会打机枪!”

  紧急中挺身而出了一名叫张连喜的战士。他是前不久鞍山战役中从敌营解放过来的士兵。因家境贫困、走投无路,他被国民党强行抓丁上了战场。被俘后,在解放军的诉苦教育大会上,他经过泪水横流地控诉,明白了“为谁扛枪、为谁打仗”。他慷慨激昂地参加了解放军,誓要为天下穷苦人的解放,和老蒋拼上一命!

  程远茂没有片刻犹豫,立即调两挺机枪交给张连喜,让两位轻伤员协助更换弹夹。只见张连喜熟练地把两挺机枪隔开位置,果断开火!每次趁更换弹夹之时,张连喜都要在战壕中猫腰快速移动七、八米另枪开火!眼看就要攻上小茔盘阵地的敌人,被这突起的机枪火舌,像割麦子一样排排撂倒,后面的敌人惊恐地狼狈后撤……

  突然,其中一挺机枪因枪管打红卡壳了,紧急中旁边的战士用尿为枪管降温,张连喜趁敌这波攻击被打退,又跑到被炸塌的地堡废墟泥土中,找到并拔出第三挺卡壳的机枪。他熟练地用脚猛踹枪栓,使卡壳的机枪恢复了可击发状态,然后择处架好。

  就这样,满头大汗、来回奔跑的英雄张连喜,竟然一人打着三挺机枪,又支撑起整个小茔盘阵地的一道不屈的火墙,打得敌人不知道阵地上究竟有几挺机枪!

  硝烟把太阳遮成了恐怖的黑色,震天动地的轰击和轰炸,把听觉都屏蔽成嗡嗡之蝇声,翻飞的尘土和鲜血,把每个英雄的脸庞涂成了血与土的胶合色。

  10月13日这天下午,小茔盘阵地最残酷的时刻到来了。敌人的炮火把小茔盘阵地的工事几乎摧毁殆尽。一个加强排的阵地上,只剩下了程远茂、聂树成、魏殿荣、张连喜、刘献亭、王秉忠、申国维7人,而且其中程远茂等多人已经挂彩。

  发了疯的敌独95师官兵,竟然在阵前推动同伴尸体做移动掩体,不停地向前蠕动,不论你怎样射击阻拦,凶恶的敌人就像拍不尽的“蟑螂”,前死后涌。

  枪炮暴炒、血染天地、死神狰狞,时间啊,似乎被这场景惊吓懵了,分秒颤抖不前,让感觉变得格外漫长,任凭咬紧牙关的七勇士,在阵地前浴血较力、宁死不退……1633751483129564.png

       最要命的一幕出现了:“报告指导员,子弹没了”!“我的也没了”、“我的也没了”,“我也不多,还剩两发……

  程远茂大声喊问:“机枪!”张连喜忙答道“还剩一梭!”指导员拉开自己的驳壳枪弹匣一看,自己也剩下最后一发子弹了!

  怎么办?!程指导员知道最后时刻来了。他牙一咬,合上了弹匣,把枪往腰间一别,将这最后一发子弹当“光荣弹”留给自己,绝不苟且偷生!他随手拣起一颗手榴弹,霍地拔然而起,面对阵地上残存的最后六名战士,扯起嘶哑的山东腔,吼道:

  “同志们!没有子弹咱也一样打!准备好手榴弹、上刺刀!敌人上来咱就拼!手榴弹打完,刺刀捅!刺刀弯了,石头砸!就是用牙齿咬,也绝不放过敌人!”这最后六名战士,被程远茂最后吼叫所点燃,全都怒吼道:对,拼了!死,咱也死在一起,咱就在这儿,与阵地共存亡”!

  空前惨烈和悲壮的肉搏,开始了!敌人涌近战壕时,最后的手榴弹陡然炸响,最后的一梭机枪弹倾出,然后在程远茂的带领下,六名战士端着刺刀、舞着工兵铲、砸着石头,慷慨赴死般地冲将出去,与涌来的敌人厮打到一块!

  看!程远茂指导员与涌上来的敌兵扭摔了起来。他突然大喝一声,徒手扛起一个敌人,猛转一圈,狠狠地摔向一块大石头,围攻他的其余三敌,见状立刻吓得没头就逃!

  机枪手张连喜,将手中份量不轻的机枪当成铁杵,横扫击倒一名当前之敌,枪也因用力过猛飞了出去,他随手抄起近前一柄工兵铲,将下一个探头上来的敌兵头皮连帽一块削飞;

  小战士申国维端着刺刀突然猛起,一个突刺扎倒了冲到眼前的敌人,自己却因惯性扑进前面的弹坑里,蜂拥而上的敌人以为他已死,竟踩着他的后背而过……

  小茔盘防线行将崩溃,七勇士犹如腾空烟火,释放着最后的辉煌、最后的竭尽全力……

  撂倒一名敌人后,英雄程远茂看到六名战友先后都倒了下去,他喘着粗气,像一只绝望的雄狮,拔地站起,头上的毛发都从缠着渗血的绷带中扎出、耸立!他毅然抽出手枪,将最后的子弹顶上膛,向阵地后方,悲壮地行了个军礼,以作最后的告别,然后对着自己的脑袋,举起了枪!

  就在这一刹那,突然阵地的侧后方,猛然响起了爆豆般的枪声,面前的敌人立即成堆地倒下!他定睛一看,高家滩方向的高粱地里,闪出一排排明晃晃的刺刀、响起了海啸般的呐喊,这是29团的战友上来了!

  山东大汉程远茂,顿时热泪冲天,他放下举起的枪,虎啸般地大笑:“哈哈……”其他疲惫至极的六名战士,也都晃荡荡地站起身来,他们已经说不出话来,围拢到指导员身边,七勇士抱成一团、泪飞顿作……1633751563255651.png

       时空飞转70年。今天,我们寻找了与著名的“寸土必争”阵地历史照片背景山(即65高地)一样的位置。从地图上看,从军史的文字记载分析,这个位置,正是当年的小茔盘阵地。当年的那块著名的“寸土必争”的牌子就插在这里,当年程远茂、张连喜、申国维等七勇士最后的拼杀,就发生在这里!

  远处的大东山(军史地图上的65高地)依旧在。只不过70多年岁月的变迁和磨砺,与那张历史照片相比,今天的大东山山尖已经秃低了许多,但百米开外的饮马河,依然横亘在此,北宁线铁路,依然贯穿在此!那座著名的铁路桥洞,也依然静卧在此! 从这里升起的“塔山英雄团”和塔山“守备英雄团”战旗,依旧高扬!


  3、主动出击,“牛魔王”肚里唱大戏

  10月13日,塔山战斗进入了血色漫天的残酷状态。但是,别看敌人凶要,还是被塔山防线前的顽强,吓懵了。铁路桥阵地不仅有宁死不退的阻击,还有主动出击的奇迹。

  你看:在28团六连一排阵地上,也只剩下一班长和机枪组长纪守法带领的两个战斗小组了。关键时刻,我们的预备队上来了!在战场厮杀的双方都拼到极限时,谁能得到支援上来的生力军,谁就能占据绝对的上风。

  看到后方战友们大队涌了上来,纪守法,摸了一把掺着硝烟的汗水,忽然来了兴奋、来了智慧。他与一班长商量,趁预备队上来接替阵地,咱也往敌人阵地里插,学学孙悟空,给敌人来的牛魔王肚里唱大戏,搅他个翻江倒海咋样?班长兴奋地与纪守法击掌,决定两人各带一个战斗小组即刻出发,说干就干!

  纪守法立即与自己组里的战友卢金福和王锡山两人说了这个计划,两位战友高涨的情绪立即喷发:“好!以前都是咱在这儿等着敌人来打,这回儿咱也来个趁势出击,狠揍他娘的”!另一个说:“听你的,你打到哪儿,俺就跟到哪儿!”

  三个战士脱去棉衣,穿上同敌人一样颜色的军装并披挂整齐。纪守法也把最坏的情况准备了,他将一颗手榴弹插到腰间作为“光荣弹”,一旦遇到意外,宁肯与敌人同归于尽,绝不能当俘虏!

  三个勇士视死如归地出发了。他们穿过铁路桥2号桥洞,潜出我环形防御阵地,猫腰趟过被战火烧焦冒烟的高粱地,向西南饮马河方向摸去。他们刚接近饮马河,迎面就碰上四五个形色慌张的敌人。纪守法机智地拣起敌人扔过来的一颗手榴弹甩了回去,接着就是一梭机枪,这四五个敌兵立刻死挺挺了。

  忽然,一发炮弹打过来,纪守法他们一下震昏了过去。机枪也被炸坏了。苏醒过来后,看着机枪已不能使用,他们毫不犹豫地操起步枪,趟过饮马河,向东直穿插过去。

  过河没多远,一个地堡出现在眼前,敌人的一挺机枪正疯狂地向我铁路桥头堡方向扫射着。纪守法使了个眼色,三人不断变换位置相互掩护,靠了上去,一齐掷出手榴弹,然后趁爆炸硝烟勇猛地扑进了敌地堡,灭了敌人,夺得一挺机枪,还缴了3箱机枪弹和1箱手榴弹。

  这时阵地上敌我双方的枪炮声一直不断,所以敌人没有马上察觉到这个地堡的变化。纪守法突然发现,西北边我小茔盘阵地前,敌人蜗成一球,正开始向我小茔盘阵地发起集团冲锋,于是,他立即掉过机枪,对着敌人的屁股后边就是一阵猛扫!这顿前后夹击,打得敌人是莫名其妙、一片混乱,还以为是后面的督战队干的呢。

  事也蹊跷,打着打着,这机枪就出现故障了,战场上真是瞬息万变啊。英雄纪守法果断让已经负伤了的战士王锡山,带着故障机枪撤回我阵地包扎伤口,并向上级报告情况。

  王锡山刚走,已经发现这里不对劲的敌人,朝地堡冲过来了。眼见一敌军官躲在后面,用枪驱赶着士兵向地堡一步步逼来,但他们似乎尚不知道地堡里已被占领。

  纪守法胸有成竹地和战友卢金福掀开手榴弹箱,嗬,刚开封,满满的!“先让龟孙子们尝尝滋味”,说着纪守法接过战友揭开盖的手榴弹,猫腰闪出地堡,轰!轰!轰!连扔出去三枚,敌人顿时大乱,还以为是我方大炮又开口说话呢,狂喊着:“来炮了,来炮了!”炸营般地乱跑。

  就这样,两个战士一个只管揭盖,一个专管投掷,还追着敌人,猛掷他好几枚手榴弹,敌人稀里糊涂地滚开了。

  这时,这两个机智的战士腰间插满剩下的手榴弹,端起刺刀,心有灵犀地一对视,撇开小茔盘方向正乱作一团的敌人,直接朝敌人进攻相反方向的南面65高地(大东山)猛插了过去。1633751628101529.png

       他们来到小山一样的65高地根底下,忽然发现这里有一个敌炮兵指挥所。敌人做梦也想不到会有我们的尖兵摸上来。纪守法一声大吼、挺起明晃晃的刺刀就窜了上去,由于军服颜色和样式一样,又是在敌人腹地里突然出现凶煞斗狠的人,敌炮兵指挥部里的几个人愣了一下,嗷地一声,拔腿就要跑。纪守法赶了上去,一刺刀捅倒一个,余下腿快的只顾逃命。

  纪守法、卢金福两人把指挥所里的电话线全扯断,还缴获了支冲锋枪,撤出前,不忘朝指挥部里扔他两颗手榴弹。

  两个战士的果断突袭,端掉了敌人一个炮兵指挥所。敌炮兵立刻犹如瞎了眼,敌炮火因此失去了准头。干掉地炮兵指挥部后,纪守法和卢金福兴奋地相互击撑鼓劲。

  两名孤胆英雄离开炸毁的敌炮兵指挥部后继续摸索前进。在敌人的一个交通沟里,他们又用3 颗手榴弹,奇迹般地缴获了两挺机枪!

  但这次交火,纪守法惟一伙伴卢金福也负了伤,怎么办?纪守法想到,好不容易钻到敌人的“牛魔王肚子里”,不能就轻易放弃,他决心就是剩下他一人,也要在敌阵里捣烂他的“肠肚”!于是,他安排负伤的卢金福扛一挺刚缴获的机枪,先撤回我方阵地,处理伤口并向首长报告情况,自己则端着另一挺机枪要继续往前打。

  就剩下自己了,四周可全是敌人呀!我们的独胆英雄纪守法毫无惧色,他隐蔽自己,机警地寻找新的目标。经观察,他突然发现65高地西南另的个小山包,也就是叫小东山的地方,有一挺机枪,不断地发出像甩鞭子一样的怪叫。

  原来,这挺机枪正据高向我军铁路桥2号桥洞方向的桥头堡阵地扫射。敌人的这个机枪实际正是用弹道指示炮,他向哪里扫射,敌人的一门六○炮,就随之向哪里开炮!

  纪守法看清了门道,心里骂道“好小子!你还敢指挥炮”!随即,他以熟练、隐蔽的战术动作,迅速靠上了那挺机枪,“哗、哗”一梭毫不留情的子弹,几个敌射手都报销了。果然,敌人的六○炮再也不响了。

  纪守法在敌阵腹地一直打到天黑了下来,敌人已经完全败溃回去了。他借着照明弹的光亮,看见饮马河两岸尽是敌人丢下的尸体横七八仰的。而回望北面我军铁路桥阵地,依然牢固、岿然不动!

  枪声稀松下来,以致整个战场逐渐趋于寂静。旷野里,孤身只影的纪守法却充满着胜利的豪情。他端着机枪,警觉而又疲惫地穿过烧焦的高粱地、越过一个个弹坑,终于全身而退地回到了自己的阵地。

  奇迹!奇迹!纪守法回来了!兴奋像长了翅膀,立刻传遍了前沿阵地。正是纪守法机枪组英雄们以他们的忠诚、勇敢和机智,主动出击、潜入敌后,在敌人集团冲锋的背面,与我阵地正面反击部队前后夹击,起到了不亚于两个连的战力作用。

  这种旺盛的求战意志以及高度的自我牺牲精神,是国民党军用再多大洋也不可能买来的!这就是我们英勇无畏的父辈,这就是我们父辈的战斗!

  战后,孤胆英雄纪守法荣获了毛泽东奖章。纪守法机枪组主动出击、潜入敌后的战例,成为整个塔山阻击战最为精彩的经典战例之一,永载史册!


  4、战史不能忽略的桥头堡

  游走于众多有关塔山阻击战史料和回忆录的字里行间,一个绕不过去的的名称,就是铁路桥的“桥头堡”。这是与太多的血和顽强联系在一起的名称,是我们来到塔山不能不寻找的重要遗迹,它在哪儿?

  其实,当你穿越回1948年10月的塔山,你能看见,我军在铁路桥阻击阵地上所依靠的所谓“桥头堡”有两种:一种靠近铁路线,是日伪留下守护铁路的混凝土地堡;另一种是离铁路稍远些的,由我们指战员在战壕上面用铁路枕木和钢轨搭建的地堡掩体。

  像程远茂率领一个加强排镇守的小茔盘阵地,就是在挖成的150米堑壕、交通壕的基础上,根据火力配置,利用拆除的铁路枕木和钢轨搭建并加盖厚土,形成了6个地堡工事,也称为“桥头堡”。

  翻开不同版本的军史资料和战斗亲历者的回忆录,经过互相印证,你能从字里行间看到,我军曾经充分利用了临近铁路桥洞的那些日寇留下的半地下式的地堡,进行着激烈的铁路桥阵地战。

  在硝烟过后的今天寻看,当年我军用铁轨、枕木构建的桥头堡,早已踪迹全无。而日寇在铁路桥洞和铁路线边留下的钢筋混凝土桥头堡,也只剩下一些有两三米直径的混凝土残块堆。其中不少大些的混凝土块,还能看到被砸碎、和钢筋被抽走留下的痕迹。

  据查,历代铁路当局都有强行规定,铁路路基两旁15米内是不许有其他建筑、是不许垦荒的。这就是铁路路基旁唯一许可存在的建筑物地堡(桥头堡)遗址残迹得以保存下来的原因。

  有人说,敌人炮火是不可能将钢筋混凝土地堡炸成这样细碎状啊。可经过我们现场走访查证,在战后70多年漫长的岁月里,特别是在众所周知的经济困难时期,周边百姓为了生存,在铁路两侧钢筋混凝土地堡废墟中,敲砸抽取钢筋卖钱。就在这一次次敲打抽取中,地堡废墟成了今天这个细碎的样子。1633751692123970.png

       但这明显的混凝土地堡残迹,却依然顽强地存在,这就是历史现场啊。这圆形的废墟平摊在铁路旁,多像一巨大的影碟!它刻录的可是当年枪炮大作、杀声冲天的声响和场景!那正是父辈们刻骨铭心的惨烈战斗!

  一想到这些,你就会马上就觉的大地颤抖,震天的枪炮声呼啸而至:这是1948年的10月14日!你能看到,负责守卫桥头堡的正是我10师30团5连3排的战士们。

  敌54军第8师从饮马河一线出发,分铁路东、铁路西和铁路路基三路,向我军踞守的铁路2号桥洞环形工事冲击。

  其中中路敌人已爬上了高高的铁路路基。可踞守在半地下式混凝土地堡里的我军战士,因地堡位置低,路基高,机枪射孔射界受限,不能向路基上方仰射。可敌人却一股股出现在铁路路基上,并不断向我防御阵地方向涌动,情况凶险,万分危机,怎么办?

  紧急中,五连三排的机枪手刘殿哲和战士马海升默契地对视了一下,一声“走!”,两人就端起机枪和弹匣,钻出地堡、冲上路基,架起机枪马上开火。“哒、哒、哒!”狂风扫落叶般,涌来的敌人,不是栽下路基,就是尸横叠压,有的扭头就跑……

  这个英雄机枪手刘殿哲可不简单。他是辽宁复县(今瓦房店)谢屯镇沙山村人,和我父亲是老乡,1947年同时入伍。

  在1948年9月份的兴城攻坚战中,他英勇战斗,以机枪压制兴城城楼上的敌人火力,为战友攻坚扫除障碍。他的猛烈扫射,成了敌人心头大患。敌人调动炮火,一阵轰击,刘殿哲头部被弹片擦伤,鲜血直流。他不顾副指导员让他撤下火线的命令,擦了把眯眼的血流,再次打响了手中的机枪,直到战友攻上城楼;直到看到胜利的红旗飘扬。这次战斗,刘殿哲以其英勇战斗不怕牺牲的精神,荣立战功,成为战友们心目中的英雄。

  塔山阻击战打响后,养伤的刘殿哲待不住了,带伤提前归队,并向指导员坚定地说:“我知道这场战斗关系到锦州胜败,我一定要参加,请组织上考验我,看我到底够不够一个共产党员的条件……”1633751865557218.png

  瞧,说话间,路基上的敌人又疯狂地涌来了:你瞧,这满路基上和路基两侧,到处都是黑压压一片!三排战士们毫不畏惧,路基上下、地堡战壕,猛烈的火力,组成了一道震撼的火墙!

  突然“啾、啾”一声,刘殿哲一个趔趄,趴在了地面上。他右臂中弹、头部、脸颊都被枪弹严重擦伤,又是鲜血直流,满头立即染成了个血葫芦。几个战友急忙把昏迷的他拖回地堡包扎。

  或许是剧痛,或许是爆炸的巨响,刘殿哲颤动的眼球突然睁开,猛地坐了起来,应激反应地抓起机枪。就在此时,“敌人又上铁道了!”一个战友焦急地在喊。

  脸肿变形、满头缠着渗血纱布的刘殿哲,不说一句话,忽地站起,端起机枪不顾一切地猫着腰就冲出了地堡。“老刘!”几个战士高声大叫,然刘殿哲依然不吱一声地向外冲。刘殿哲的惊人毅力和无声的行动,带动起身边的战友,又一块冒着纷飞的弹雨,又冲上了高高的路基……

       英雄刘殿哲,以突然、勇猛的动作,边狂扫,边又冲下路基,向西南猛追。敌人被这阵势一下吓瞢了,像炸了群的羊,惊恐地逃窜。原本是敌人的进攻,竟演变成刘殿哲一个人撵兔子般倒追着打。战友们跟不上他的步伐和速度,使得一个头缠血布、脸庞肿大的猛汉,孤闯敌阵。在他机枪的火舌下,敌人纷纷倒下,可他仍没停下脚步,跨过敌尸仍然狂追、狂追!

  敌人的阵脚彻底乱套了。身后的战友在喊,他听不见,大家只能看见他奋不顾身的背影,和头上那一缕渗血的绷带,在硝烟和风中飘动……1633751932273811.png

  一个身负重伤的战士,以怎样的顽强和毅力,竟然尾追逃敌150多米远,突然,一发迫击炮弹在他身边爆炸,英雄轰然倒下,身上的棉衣起火燃烧!战友们含泪大声呼唤啊!这时,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场景出现了:硝烟中,挣扎着站起了一个令敌胆寒的“火人”,继续冲锋!

  这下不得了,敌督战队眼见着一个“火人”冲了过来,吓得不再拦阻溃逃,自己也都扭头就跑。滚滚的烟和火中,我们的英雄战士刘殿哲,踉跄地拼尽了最后的力气,倒下了,时年24岁……

  “为刘殿哲报仇,打啊!”整个战场,回荡着英雄战友们呐喊,敌54军第8师被打得抱头鼠窜,滚回了饮马河南岸!

       战后,团党委授予刘殿哲“独胆英雄”称号,并追认他为中共党员。嗣后多年,英雄所在团都保持着一个惯例,凡召开全团指战员大会时,主席台都一定要空着一席位,这是留给英雄刘殿哲的!

  今天,我就站在了这一堆当年地堡的残迹旁边,凝视着周边景物,真的与军史和老战士们的回忆录记载的完全一样啊。可以判断,当年,英雄刘殿哲或许就是从这个地堡中冲出去的!

  “呼”的一下,一趟列车,在高高的路基上急驰而过,转瞬,那巨大的声波和当年的枪炮声一样,一下子好像被吸回到岁月老人的宝葫芦中一样,一切又变成了静悄悄。

  面对这一大堆桥头堡残迹遗址,我五指并拢,敬了一个军礼:英雄刘殿哲伯伯、英雄的父辈们,70多年了,我们来了!历史没有忘记您们!


  (待续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