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蜒河,被岁月拉长的河,她弯弯曲曲在我心中流淌,蚂蜒河岸边的故事一件又一件,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

  蚂蜒河是我家乡的母亲河,我的老家就坐落在蚂蜒河的西岸,老家有五个自然屯,其中有三个屯子都靠近蚂蜒河,蚂蜒河弯弯曲曲的绕过我们整个大队,我住的是大队部正屯,坐落在蚂蜒河西岸。大队部所在地叫李家店屯,离蚂蜒河不足一公里,当地政府给我们大队起了一个名字,叫凌河大队。我们大队整个区域都位于蚂蜒河湿地的复地,草甸子河套和小溪河流众多,主要农作物是水田,在我们大队部正屯的东头还有一个朝鲜族大队,叫东方大队。我从小到大都和鲜族人是邻居,我们都很熟悉,还有很多鲜族同学来汉语中学读书,我还有好几个鲜族同学呢。

  蚂蜒河很长,从发源地蜿蜒数百公里,几乎流经整个延寿县的区域,九拐十八弯,就流了几十里路之遥。河面有宽有窄,宽处几百米,窄处也有百十多米,蚂蜒河是这方土地上最大的河流。旺水期水深的地方有几米,枯水期也有两锄杠深,在河岸边都有一个简单的老船口,用来摆渡河两岸行人方便的。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正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时期,我们老家的生产队里都是水田区,所以到了秋季口粮大部分都是大米,社员们的生活水平还是很不错的。也是知青下乡的首选之地,来我们老家下乡的知青大多数都是本县城里的,有很少部分人是哈尔滨市的知青,但是都属于有点后门才来这里的人,普通人来不了我们大队的。

  我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那时候我们叫回乡青年,中学毕业回乡务农后,和知青们年龄相仿,时间长了就很熟悉了,也就总玩混在一起了。自从回到了老家的村里,我与蚂蜒河就结了交情,因为从小就和伙伴们时常跑到蚂蜒河岸边看这条河,也常常在河里浅水区洗澡。在我眼里,蚂蜒河就是天上落下来的星河,一颗星连着一颗星,漪漪的水波,染了“灵山多秀色,空水共氤氲”的景色。我们生产队里的很多农田,都在蚂蜒河岸边,多数都是利用蚂蜒河水灌溉种田的,在春夏季耕种水田的时候,我们也经常来到蚂蜒河里洗澡乘凉。

  那时候我们大队里五个生产小队,其中有三个生产队都设有青年点,我们老家是大队部正屯,自然就有青年点了。我们老家的正屯靠近尚方公路边,交通很便利,所以我们屯里的知情特别多,知青点靠近队部不远的地方,队部紧挨着公路。那时候我和本队里同龄青年,也常常去知青点玩,我们屯是第一生产小队,我们队里知青有几个男知青,他们特别的馋,有时候去外屯子里偷老百姓的鸡鸭鹅,然后回到知青点炖了吃掉。我记得有一回有个叫洋鬼子知青,这个知青他和别人的穿戴都不一样,他穿的衣服和打伴头型很特殊,所以大家都管他叫洋鬼子。那天夜里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一只大鹅,他们在夜里就炖上吃了起来,我在青年点玩的时间太晚了,就住宿在青年点里了。在睡得朦朦胧胧中被他们叫醒,叫我起来吃鹅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稀里糊涂的和大家吃了起来,吃完饭后我又躺在炕上进入了梦香。

  第二天早上,我才听说是洋鬼子偷来的大鹅,昨晚炖着吃掉了,当时自己感觉和他们一起吃了,很后悔,可是后悔也已经晚了。类似这样的事情我后来再也没有参与过,因为知青们只是临时在我们家乡下乡,不会待多长时间就会返回城里的,而我是永远生活在故乡的,如果事情参与多了,对我自己今后的生活和成长没有啥好处。每当早春时节,蚂蜒河边的浅水处渐渐解冻,河水好似突地涨高了许多,水拍岸滩,润湿了河滩的田野,草绿了,花开了,虫叫了,鸟来了,女人们也来了,她们把家人一冬天积攒下的衣服被褥交给蚂蜒河,让那清洁的河水洗去生活中的不快,蚂蜒河在村姑们欢快的呼唤声中醒了过来。

  在不知不觉中,又过去了一个寒冬来到了春天,因为这个季节开河的鱼是最鲜最好吃的,每当这个季节,知青们就和村里的老鱼人,去河里捕鱼,当然这个时候我和屯里的伙伴们也参与其中。在河边看着鱼在清亮亮的水里撒欢,这时,搞个条篓子,顺水一抄,就有几条鱼上篓子。此时最多的是穿丁子鱼、小白鱼和大板黄鱼,我和知青们把下河搞回来的传丁子鱼用河水炖,我们叫它是河水炖河鱼,加上盐撒上葱花,出锅那叫一个鲜。后来,村里人也学知青们的方法吃河鱼,在此之前,村里人是不吃河鱼的。大板黄这样的鱼,多是用火烧着吃,捞上鱼,找根柳树条子,一头削上尖,顺着鱼嘴插下去,在河滩上抓些枯草枯枝,点堆火烧鱼吃,吃得满嘴黑灰,也不罢口。河里的鲜鱼捕上来后,吃着就是鲜美,现在回忆起来还是回味无穷,那口感真是一绝。

  蚂蜒河流过的岸边,滩下落下很多的大片草甸子,草甸子里土肥水美,一到五月中下旬,好多野菜就露头了,荠菜,野芹菜,荠荠菜,柳蒿芽,婆婆丁,等等多而肥,绿而鲜,村里的姑娘媳妇就来挖,大草甸子上,花红柳绿的姑娘媳妇,像是花大姐样的在草丛中和野花中飞,这边欢声笑语,那边羊儿奔跑,牛儿顶架,鹅鸭嘎嘎叫水。知青们也不错过这样的机会,仨一群俩一伙去河套里采野菜,然后拿回县城里吃个新鲜,这时候,从远处望着河套里的景色,真是一幅春牧图画倒影在蚂蜒河中。

  夏天,河水凉快。午日歇晌,村里的人们都来河边洗澡,有的索性拿一个草帘子铺在河滩林中午睡。这时,知青们又有了新的创意,他们把一条布毯子,用绳子住四个角,然后把布毯子掉在两头的树枝上,然后人躺在布毯子上,在晃悠悠中睡去,很是潇洒自在。知青们把这样的休息方式叫作吊床,看了他们的杰作,我和伙伴们也效仿起来,好不自在,有的时候中午几乎都不回家去休息。有一次,一位叫宋宝贵的知青,中午在河边树林里的吊床上休息睡觉。这时队里的牛官路过这里,牛官从来没有见过这是什么东西,看着吊床上躺着一个人,以为是有人寻短见呢,就连喊代叫的把宋宝贵叫醒了说:“孩子你可别寻短见呢?有啥事情要想得开呀?”宋宝贵突然从梦中惊醒,弄得哭笑不得。等宋宝贵说明白之后,老牛官这才恍然大悟,惹得附近的人们捧腹大笑,我们也在跟前看了半天的热闹。

  在蚂蜒河附近河套里还有很多的小溪,这里面的水清澈见底,而且水也很凉爽,当盛夏炎热的中午,这里就是孩子们的世界。村里的伙伴们,虽然都是狗狗刨的本领,但却是他们最爽的夏天,因为泡在河里实在是太爽了。夜里,月上中天,小溪旁是女人们的领地,此时是男知青们和村里男人们的禁区,男人只能蹲在河堤上侃大山,叼着星星点点的红火,好似串串萤火虫,闪着男人焦躁的心。女人们朗朗的笑声,月都在跳动。锄二遍地时,是夏天最热的天,中午的蚂蜒河就是男人的湾,下河的男人,多是赤条条的,站在河岸高处往下看去,满河的大头鱼,有黑的,有白的,有棕色的,有胖的,有瘦的,有长的,有短的,满河的浪花翻腾。三伏天,蚂蜒河里的河虾很肥,村里人倒是很爱吃河虾,每到这个时节,屯里的人几乎是都去了蚂蜒河,支网的,下篓子的。知青们没有网没有篓子,用褥单裤子当网,捞上来河虾嗮成干,冬天做菜吃,那也叫个鲜。

  三伏天,又是野鸭子、野鹅头在草甸子里歇伏的季节。芦苇丛里有野鸭蛋、野鹅蛋,捡野鸭蛋野鹅蛋这活计,都是村里姑娘媳妇们的事儿。苇林惊飞鸭,见到惊飞的野鸭子,就寻声而去,那里肯定能找到野鸭蛋。捡野鸭蛋的姑娘媳妇胆大,她们都是光着膀子的,因为芦苇高且密,外面看不见的,野鸭蛋就会捡出许多故事来。这个时候知青们也都参与其中,有一次一位,县城里的女知青叫沈秋香,她在小溪边和同伴洗衣服,在附近的草丛里突然飞起一只野鸭子。她俩好信,就去野鸭飞起的地方寻找,沈秋香在一颗小树下发现了一窝野鸭蛋,她叫来同伴一数足有十几枚野鸭蛋,她刚要伸手捡起来拿回青年点,却被同伴制止了。沈秋香问同伴为什么?同伴告诉她:“野鸭蛋是要被鸭子孵化小鸭子的,我们拿走了鸭蛋,野鸭就会失去孵化鸭宝宝的机会了,所以,我们要爱护野鸭子”。于是沈秋香和同伴又回到河边继续洗衣服了,后来我听知青沈秋香讲了这件事情的时候,和村里的伙伴们也不再去捡野鸭蛋了。

  秋天,蚂蜒河水深,附近芦花白,芦叶红,蚂蜒河有了收获的色彩。老秋见霜时,是砍芦苇的季节,此时的庄稼活已经收拾完,紧接着就要打场了,生产队的社员们就下草甸子去砍芦苇。芦苇是野生的,可以随便砍,不过每砍一百斤,要交给队里五十斤的。余下的,就是社员们冬闲的活计,用芦苇编席,编苇帘子,编褶子等到集市上去卖,每年县供销社都来订货,这也算当时社员们的一种副业。初冬时节,白雪皑皑,天寒地冻,社员们在队里忙完打场送公粮的任务后,就开始进入猫冬了。这个时候知青点里的知青们都回城里过冬去了,社员们还是忙着队里的活计,有一部分人也念着蚂蜒河。会使枪的,就扛着土枪,领着狗,到草甸子打兔子、野鸡。不会使枪的,就用扣子、套子、撵兔子网野鸡,每年的冬天,蚂蜒河上都铺展开冰雪的图画,好不热闹。

  有一年冬天,我大约十来岁的时候,和伙伴们去蚂蜒河边看打鱼,我一不小心掉进冰窟窿里了,还好被大人给及时救了上来,不然说不定早就没有了,回到家里被母亲一顿好打。人到老年都怀旧,蚂蜒河是我永久的挂念,我感到我的青春都搁在那里了,还有难以忘怀的乡亲乡情和那扯不断的乡愁。我和知青们那时候经常黏在一起,做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当然有些事情也不是很光彩的,回想起来还是念念不忘。后来知青们都回城里了,我也参军离开了故乡,等我退伍回到故乡后,留在县城里参加了工作,这会儿也经常见到过去下乡的知青们。每当见到他们时我们就常聚聚,回忆曾经在故乡时,在蚂蜒河岸边的那些往事,大家都很开心。

  因为,春风过后,蚂蜒河奔腾不息,桃花朵朵开放时,飘香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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