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巴州和静县城中心广场,矗立着一座塑像,一位勇士手执皮鞭,稳坐马背,目光直视前方,严然一副将帅风度。塑像的底座正面刻有七个大字:“民族英雄渥巴锡”。

  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蒙古族土尔扈特部为摆脱沙俄压迫,首领渥巴锡率领部众浴血奋战,冲破沙俄、哥萨克和哈萨克等军队不断的围追堵截,历经千辛万苦,战胜了难以想象的艰难困苦,承受了极大的民族牺牲。历时近半年,行程上万里,胜利回归祖国。土尔扈特部东归壮举是一部可歌可泣的爱国主义壮丽史诗。

  170多年后,在进藏先遣连里,有24名来自巴音布鲁克草原上的蒙古族战士,他们是为远征而生的蒙古族东归土尔扈特部的后裔,在向阿里进军中发挥了非常特殊的重要作用,在坚守扎麻芒堡最艰苦的日子里,担负连队放马、打猎、运粮等最为艰巨的任务。9名土尔扈特战士长眠于藏北高原,15人生还。他们用鲜血和生命建起了山原般永恒的功业,为西藏的解放事业,也为土尔扈特的历史写下了光辉篇章。1632735102314088.jpg

  在巴音布鲁克草原牧民心中,进藏先遣英雄连的土尔扈特战士,个个都是渥巴锡式的英雄。


  拉五瓜:总指挥临终前的牵挂

  先遣连总指挥李狄三临终前留下遗言:皮大衣留给拉五瓜同志,他的大衣打猎时丢了。

  拉五瓜,和静县巴音大队布鲁克一村人。他吃苦耐劳,勇敢顽强,他和蒙古族战士帕吾古都是先遣连幸存者。进军阿里任务完成后,他两又参加了牦牛、骆驼运输队,在冰峰雪岭中跋涉了五个年头。两人都入了党,当了班长。但因特殊原因,复员后他们又流落他乡。

  有位记者曾经在阿里采访过他们。

       

      1956年冰雪未消的初春,新华社西藏分社的记者林田和西藏日报社的青年记者倪潜一起,随中共西藏工委派出的“黑阿线路”汽车探路队,从藏北东部青藏公路上的黑河向西穿越羌塘(藏北大草原),经过一个多月的艰苦跋涉和探险式的生活,到达了阿里冬季首府噶尔昆沙,他们找到了当年从新疆入藏先遣连的同志,了解他们艰苦斗争的英雄模范事迹。

  下面是记者林田采访两位蒙古族战士的记录。

  门帘外有人喊“报告”,进来的是两位风尘仆仆的蒙古族战士。高个子黑红脸、高颧骨的叫拉五瓜,37岁;墩粗个儿、缺了门牙的叫帕乌古,32岁。两人都在天山牧场长大,先被国民党部队抓了壮丁,所在部队起义后,他们成了解放军进藏先遣连的战士。

  f21bd845bf8f42894409b271b38906fe.jpg两人用不太通顺的汉语向我们说:1950年8月先遣连翻过昆仑山,进入到羌塘扎麻芒堡,这里天寒风大,不到九月就结了冰。他两人身体好,天天外出打柴放马,有时陪连队领导去几十里外,找藏民帐篷做宣传。大雪封山以后,粮食运不过来,部队眼看要断粮,他们就参加打猎组打野马,草滩上的野马打光跑光了,就到雪山里打野马、野牛。他们扛上枪,背上大衣,摇着几头牦牛,进入百里外的荒山雪岭,一打三、四天。拉乌瓜从小枪法好,每次都有很多收获,然后用牦牛把野牲肉驮回来。

  他们在雪山中渴了吃雪,饿了烧野牲肉,风雪的夜晚就和战友睡在岩洞或避风的大石头下面,身上盖起刚剥下的野牲皮。就这样,打猎组保证了连队一百多人的供应。

  拉五瓜复员后落户且末,后来辗转回到巴音布鲁克草原,在此终老一生,也留下了子孙后人。

  

       帕吾古:颠沛辗转回故乡

  多方查询,我们得到了颠沛流离,九死一生的先遣英雄连老战士帕吾古的下落。帕吾古原籍和静巴仑台巴音村人。生还后因冤案被安排在且末县农村劳动。期间,与当地一维吾尔族姑娘成婚,之后携妻辗转至焉耆包尔海乡定居。在儿子两岁时与妻子离婚,从此再未曾续娶,抚养儿子长大成人并娶妻成家。后经族人同乡帮助回到原籍巴音村定居。1986年有了孙子、孙女。是年秋天,帕吾古病逝,终年65岁。


  巴勒登:冒死助力两水泉

  70aa4ebf6ad8ab06056bb23db43e4dcd.jpg蒙古族战士巴勒登也是穷苦出身,被国民党拉去当壮丁,后来参加“9•25”起义。二军独立骑兵师成立时他是一团一营三连战士,与达进才等先遣连战士是同乡。先遣连进藏前,他和达进才等和静籍战友合影留念。先遣连进藏后,他护送驼队往返于田与藏北间运送给养。1950年冬,他最后一次为先遣连送物资到达两水泉,驼队至此返回。当时,新疆运送给先遣连的物资都放在两水泉,由先遣连自已负责转运至扎麻芒堡。两水泉距扎麻芒堡还有300多里路程。他看到运粮队骆驼所剩无几,冬天的驼道就是死亡之路。于是他决定留下来,助阿舍、达进才等战友们一臂之力。没有人指派他,是他自己做出的惊人之举,冒死的决定,这是多么难能可贵啊!后来,巴勒登与先遣连官兵一样,记大功一次。如果说先遣连进藏人员是137人,巴勒登就是第138位英雄。

  巴勒登1956年复员,曾任和静县巴仑台乡党委副书记。


  阿金:组织雪地阅兵式

  1951年元旦前,王震司令员根据独立骑兵师关于先生过冬物资缺额太大急需救援的报告,指示喀什军区“尽最大努力,恢复补给线”。喀什军区政治部主任左齐亲赴和田,筹集了1700头驴和牦牛,分三批向阿里运送物资。

  第一批500头毛驴组成的驮队,没过界山就全部倒毙;第二批又是500头,只有16头翻过了界山达坂,在失当古宿营时,全部埋在了雪里,两位维吾尔族牧工也献出宝贵的生命。

  两次救援失败后,王震将军再次指示:“不惜一切代价,接通运输线。”

  54e6654003693349760f65cc99505f7b.jpg离1951年春节还有26天,第三批707头驴和牦牛组成的驮运队,满载1.5万公斤给养和年货出发了。

  这支驮运队由塔里木•伊明和肉孜•托乎提负责,临行前两位问左齐表示:就是剩下一个人,一头驴,也要把新疆各族人民的心意送到先遣连。

  这两位维吾尔族汉子带队走得很慢。他们小心地服侍着这些牲口,希望它们都能熬到两水泉。但它们还是在不停地死去。

  25天后,驮队到达界山达坂附近时,毛驴已全部倒毙,只有30头牦牛还活着。进藏时每头牦牛驮的40公斤粮食,已被驮运人员一路消耗得差不多了。考虑到再走下去,剩下的物资已不够自己消耗,塔里木•伊明和肉孜•托乎提决心留下三头牦牛和他们继续往前赶路,其余人员赶着剩下的牲口就此返回于阗。

  两人翻过界山,到达了塔斯良附近。这里离两水泉已经不远了,两人不由得暗自庆幸。可就在这时,暴风雪来了。牦牛一见那阵势,惊吓得四散逃去。塔里木•伊明在追赶牦牛时,掉进雪谷中,被雪吞没,不幸牺牲。肉孜•托乎提找回了两头牦牛,继续朝两水泉艰难地前进。

  在正月初七那天中午,他终于到达了两水泉,为先遣连送来了十五公斤食盐;七个馕饼;半马褡子书信。f4f4e0ebcd7262fc4c5c04ef798107f0.jpg

  这就是和田军民用三条维吾尔族青年的生命和1707头牲口,在大雪封山后为先遣连送到的第一批给养。而肉孜•托乎提把这些东西清点完后,就一头栽在了地上。他因为饥饿和劳累,昏迷过去了。肉孜•托乎提已经三天多没吃一口东西了。那七个馕饼,是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肉孜•托乎提苏醒以后,向驻守两水泉的先遣连指导员李子祥讲述了前后三次组织救援先遣连的经过。李子祥流着泪说:“告诉各级首长,再也不要冒险送粮了。”

  肉孜•托乎提在返回于阗之际,副排长阿金把留驻两水泉的17名官兵组织起来,郑重地请他检阅。


  结束那次史诗般的远征后,蒙古族战士吉春林、吉建业、鄂鲁新、达进才等复员回到了辽阔的巴音布鲁克草原,这里水草肥美,阳光明媚,不缺氧气。一顶帐篷就是一个流动的家,一群牛羊就是万贯家产,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儿孙绕膝就是幸福无限。只有在那夜深人静的时候,时常面向藏北落泪,缅怀长眠在那里的战友。扎麻芒堡、噶大克、雪山、圣湖,永存在他们的生命里。

  然而,副排长阿金,战士道布冬、乔克林等几位土尔扈特战士至今下落不明。乔克林在进军途中,经受住了最严峻的考验,光荣地加入了共产党。还有一位和静籍汉族战士叫朱有臣,有资料显示,他最后一直走到了噶大克,但后来也不知去向。冤案早已平叛,祖国繁荣昌盛,愿先遣连战士的秘密都能昭示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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