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的春天,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与2020年疫情严重时的春天相比,人们的心情爽朗了许多。对于淮北矿区一些员工来说,更是增添了喜庆的氛围。

       那天,在淮北市不动产交易大厅,我和爱人为新房办理不动产权证,排队缴纳住房交易契税。我住的是新楼房,是和企业办公大楼同时盖的,相当于集资建房。

      排在身后的是一位新矿员工,40来岁的样子,也是和爱人一道来缴纳契税的。他们住在濉河小区。濉河小区分一、二、三期,是近些年企业为边远矿区员工建设的住房,位于人民路西头,靠近濉河边上,环境优美,洁净祥和。这里属于市区,小区内配套设施齐全,百姓安居乐业。我有同学和朋友住在那里,所以时有光顾。一位大学同学女儿出嫁,就是从濉河一期的父母住房走出,登上了扎满鲜花的豪车……

       等待缴纳契税的男子喜滋滋地说,他在新矿上班,爱人在家里照顾老人和读书的孩子。几年前,刚住进来时,兴奋了好长时间。每每休班回来,和家人一道,进商场、逛公园,都感到满满的幸福。现在,有了产权证,心里更踏实了。如果想换新房,交易也更方便了。站在他身边的妻子,同样是满脸的喜庆样子。

       我在网上看到这样一副对联:盖新房,娶新娘,夜夜都睡钢丝床;娶媳妇,入洞房,天天亲朋闹新娘。还有一副对联,是把下联改了一下:盖新房,娶新娘,夜夜都睡钢丝床;新娘到,不圆房,天天闹着住楼房。

       30年前,我大学毕业时,到了当时的淮北新矿区——临涣煤矿工作。毕业后的第二年,我和在医院工作的女朋友领了结婚证,矿上就分了一套50余平米的住房。那是一栋四层楼房,新盖的,我的住房在三楼。那时,属于计划经济年代,住房是不用交钱的。那年,父母给了1000元钱,作为我的结婚费用。后来知道,当年,父母亲在农田里种了西瓜,这是他们卖了一季的西瓜钱。女朋友家里送来了新打的组合家具。随后,我就在这套住房里热热闹闹地娶了新娘。一年后,有了可爱的女儿。

       那时候,老矿新矿都建有工人村。特别是新矿员工,多数跟我一样,只要在矿上工作,女方为城镇户口,打了结婚证后,就可享受到一套或半套住房。所谓半套,就是当时盖的有大一些的房子,分给人多的家庭居住。有的从中间分开,变成两小套,分给新婚的员工住。应该说,根据当时条件,住房是比较紧张的。

       在煤矿工作四年后,我调进了企业报社,从事新闻工作。那些年,我住在机关单身宿舍。1998年,机关盖了一批住宅楼。当时,全国已经实施住房制度改革,我住进了距离单位不远处的“房改房”。前几年,通过国家有关部门核准,我们企业盖了新的办公大楼,并就近建了员工住宅,我又住进了新楼房,这便有了文章开头缴纳契税、办理不动产权证的事情。

       俗话说,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在住进“房改房”8年后,2006年,参加了一次矿区危旧住房调查。这次调查,是企业领导安排的,为的是制作一部电视片,向上级反映淮北矿区员工住房困难实际情况。参加调查的有企业机关物业处部门负责人,物业处有关人员、报社摄影记者、矿区电视台记者。我的任务是撰写电视解说词。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忘不掉。特别是老矿员工的住房问题尤其突出,现在想来,仍有一种揪心的痛。

      调查组跑遍了矿区的所有煤矿、厂点的工人村和员工分散居住区,特别是袁庄、相城、岱河、张庄、朱庄、芦岭、朱仙庄等矿的老旧住房、自建房、“自由村”等,真可谓“满目疮痍”,不忍目睹。当然,那时的全国煤矿老旧住房状况相差无几。正是因为国家发现了问题,才下大力气、大决心要解决这些问题。

       通过调查,我在撰写好电视解说词之后,又充实了许多内容,撰写了一篇纪实长文,叫《安得“广厦”暖矿工》。这是一篇反映问题文章,没有发表,只是收集在我的文学作品集《黑火焰•红火焰》里。通过文章中的一些记录,可以看到当时的员工,特别是退休老员工的住房状况。

       2005年12月,企业组织人员进行了一次全面摸底调查,目前,全矿区还有14378个家庭生活在老平房、危旧楼房和自建小房里,无房员工还有9488户。这些危旧住房,都是上个世纪60年代、70年代建造的,居住者多是为煤矿事业奉献一生的老员工和他们的子女,有许多还是三代同堂、四世同屋,居住面积小得可怜,平均每户只有35平房米,许多是一间房屋就是一个家庭,拥挤不堪。夏天热得难熬,冬天冻得难忍。梅雨季节,破旧的房屋,屋顶漏水,常常是夜不能眠。

       由张庄矿破产重组后的双龙公司,共有4500多家住户,其中,仍有1574户5223人住在危旧房里,占到总户数的三分之一。这里除有大量的平房外,还有1960年、1962年建设的两层矮楼,甚至有1957年盖的单身大院改成的一户间。可以说,他们都是“四多一少”家庭,即子女多、伤病亡遗属多、退休员工多、贫困员工多、收入少。朱庄矿与双龙公司情况大致相同,有1784个家庭5145人居住在风雨飘摇的旧平房、危楼房和自建小房里。问题是,每年雨季都是他们度日如年的日子,屋顶漏水,墙体渗水,路面积水,屋里进水,苦不堪言。张庄矿66岁的退休工人孟召安,是1958年从江西南昌市建安公司调来淮北支援矿区建设的,夫妻俩共有5个孩子,老伴李伯菊与孩子是1981年从农村迁户来的,原先住在矿泵房边的3间屋里,女儿出嫁,儿子结婚,老两口便没了安身之处。他们还带着89岁的老母亲一起生活。由于收入太低,只能租住在这10多平米的自建房里。房屋漏雨,他们在正对睡觉大床的顶部,吊起一层厚厚的塑料布。屋外的墙角放着两袋黄泥,是雨季堵水用的。每到雨季,老两口就打坝攉水,常常呆坐到天亮。曾在矿居委会工作多年的老党员李伯菊还说,下一场雨,就要打一场水仗,腰疼半个月,常常心里难受得要命,这干一辈子工,卖一辈子命,住在这样的地方,啥时候是个头啊!

       我们看到,在双龙公司和朱庄矿工人村,在一排排危旧平房里,在一件件用油毛毡护顶、上面压着数不清砖块的自建房里,还有多少像孟召安这样的家庭,在苦捱着,等待在,期盼着……

       我们不能去责怪历史,但是,我们必须面对历史留下的问题。

       在投产41年的岱河矿和投产40年的杨庄矿,上世纪60年代、70年代建设的楼房,早已是不宜居住的危房,这些用黄泥勾缝的矮楼,墙体开裂,屋顶漏雨,令居住者胆战心惊。岱河矿在这样危楼中居住的员工有276户1104人,杨庄矿竟高达919户3300多人。在闸河老区,岱河矿是自建房最多的一个矿,有596个员工或退休员工居住在塌陷区边的“自由村”里。

       在杨庄矿塌陷区边上,有个“阜南村”,居住的都是那几年从农村迁户来的家庭,情况与岱河矿的“自由村”大致相同。66岁的退休工人郑海龙,是1966年从淮南新庄孜矿调来淮北的。1987年,他爱人和4个孩子迁户来矿后,与其他工友一样,10多年来,都居住在这片1975年建造的平房里。郑海龙说,这片房子,因靠近塌陷湖,年年雨季,年年发水,年年被淹,屋里进水近1米深,淹没了沙发靠背,人只有爬到床上看着大水慢慢退去。在他家里,两个女儿出嫁了,大儿子成家后,搬出去住了,二儿子结婚后还跟他们在一起,一家5口居住在这个36平方米主房和自家加盖的一点小房里。这里的住户都已经将屋里垫高了半米,但仍然阻挡不住每年夏季的“狂风暴雨”,整片房子浸泡在无情的大水之中。他们自己没有能力去改变,只希望把地势垫高,房屋翻盖一下,还住在这里,就心满意足了。

       当我再次读到这些自己曾经写过的文字时,还是忍不住地哭了……

       好在,希望就在不远处。

       接着,国家出台政策,进行资金投入,加上企业自筹资金,在矿区开始了大规模的危旧住房拆迁改造,大量建设“廉租房”。企业领导还做出决策,新建矿井不再建设工人村,在市区建造住宅小区,让我们的煤矿员工,像市民一样享受城市美好生活。

      “一任接着一任干。”在企业历任领导的指导下,在淮北市区,有了“濉河花园”小区建设;在宿州市区,有了“千亩园”小区建设。“濉河花园”小区一期于2008年动工,2012年完工,接着二期、三期建设,至2016年10月全部完工,西南矿区符合条件的无房、改善型住房员工住进了“濉河花园”。宿州“千亩园”总体规划分四期开发,区内安排1.3万住户。2011年10月,“千亩园”一期开始向员工销售,2500套住房分配相关矿井,后又完成二期建设,目前三期工程正在推进中,东南矿区符合条件的无房、改造型住房员工住进了“千亩园”。老矿区的危旧住房、自建房、“自由村”等被夷为平地,一栋栋多层新楼拔地而起。那些曾经苦熬苦捱的退休员工和他们的子女,从此告别了等待的“苦难”日子,住上了新房,搬进了新居。

       那天,我站在位于矿山镇的双龙公司办公楼上,望着那片孟召安、李伯菊夫妇曾经住过的“自由村”,早已“变换”为一座座高楼。一条宽敞的大路穿“村”而过,直抵南山风景区。其实,这里的“村”,已经变成了“城”。大路两边,商铺林立。许多市民常常开车或打的来到这里,品尝“三矿板面”等美味佳肴。

      在濉河花园小区,生活一样丰富多彩。住在这里的员工,娶媳妇,嫁闺女,就在附近酒店里摆宴席,一家办喜事,家家喜洋洋。

      在宿州“千亩园”小区,有几位文友住在那里,他们许多作品的字里行间,无不呈现着“安居”的温馨,“乐业”的幸福。

       我在写作《安得“广厦”暖矿工》纪实长文时,结尾这样写道:

      我们期待着这一天:能得“广厦”千万间,淮北矿工俱欢颜!我们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历史总是向前的,社会总是进步的,10余年的工程建设,在淮北矿区,“广厦”万间的梦想实现了,企业员工得以安居而“俱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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