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是嵌在嶙峋黄土沟壑中的一块圣地;延安,是我们父辈们一提起就噙泪的青春回忆和梦乡。延安,是多少革命者向往的心灵之都。作为晚辈,我终于有机会,开动起红旗车,携全家奔上高速公路,一路向西,开始了“我的西行漫记”。

        说起延安,我就会奇怪地想起“永不消失的电波”。当年那些潜伏在敌占区的红色特工们,每每冒着生命危险,把他们对党的忠诚,把他们对延安“家”的向往,化成了手下“嘀哒”声不断的按键,将情报隔空送到了宝塔山下枣园里的那个“中共中央机要局”。

      说起延安,我总会想到那窑洞里不灭的灯光、想到大生产的镢头、想到鲁艺的合唱、想到延水旁的饮马、想到张思德在烧炭。延安,我不曾去过却从小神往之。冥冥中,延安就是我信仰的故乡,宝塔山就是胜利的图腾。

      想到这次真的有机会前往我心中的红色圣地,而且是带着妻子、儿子,那种“回家”的激动充斥着我的每根神经。

       我们沿着高速公路一路南行又西行,盘过高高的太行山脉,跨过弯弯的黄河,黄土高原的景象,立刻迎面扑来,八百里秦川,像一幅立体的走马灯年画,在我的车窗上徐徐转动、一一展现……

      延安!延安的路标终于显现!这两个汉字在高速公路上一蹦出,顿时像触电一样消除了由发动机的轰鸣带来的昏昏欲睡感,精神立爽,这意味着真的“快到家了”!

       下午三点多,我们终于驶进了红色故地——延安,看到了宝塔山。令人遗憾的是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已经包围了这红色的标志山。但当我们真实地看到它,还是激动不已。妻子来燕忙从车里向外拍宝塔山,灰蒙蒙的天际,朦胧着一柱高高的塔。当年,这可是多少中国共产党人和革命青年心中向往的“华表”,它代表的是救亡、进步、清廉、光明和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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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直接入住窑洞宾馆。一看时间还早,于是就驱车先到离宾馆最近的桥儿沟革命遗址,探访延安鲁艺,看到了那座梦境一样的“天主堂”。这里的院落静静的,窑洞教室和窑洞宿舍一排排。我们是唯一的参观者,遗址管理员为我们打开了所有门,任由我们从一个窑洞展室,串到另一个窑洞展室。岁月沉淀析出的强大历史胶质,把当年这里简朴热闹、充满青春气息的景象全都凝住了,凝固在了展览照片上。我们仿佛也随着着一幅幅延安时期的老照片,回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抗战时代……

       70多年前的延河之滨,汇集一大批有理想、有激情的文艺青年,他们的名字在新中国历史上熠熠生辉,他们的作品至今仍在被诵读和传唱,丁玲、冼星海、穆青、贺敬之、郑律成、刘炽、王昆、于蓝……

       那座中世纪城堡式样的大礼堂——天主教堂,是当年延安最大的会议设施,不开会时,是鲁艺舞蹈系学员和音乐系学员的排练场,有多少延安老乡、孩提还有好奇的战士,被这里的音乐和妙漫的舞姿所“诱惑”、所吸引,那不时趴窗扒门缝的身影中,有无那憨憨的战士张思德的身影?

微信图片_20210914135447.png       著名的《白毛女》首次汇报演出,大概就在这里进行,那首《黄河大河唱》奔腾汹涌的音符,就是从这里涌向全国的。这些从黄土高原沟沟坎坎里喷涌而出新式文学作品,极大地振奋了全国军民的抗战热情,活跃了敌后抗日根据地军民的文化生活,为抗日战争的胜利作出了积极贡献。这些极为“接地气”的大作,对中国现代文学艺术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走进这座天主堂,里面黑黑的,只有南大门上面那半圆碎格彩色玻璃窗,透着奇异的光。

 微信图片_20210914135822.png      管理员告诉了天主堂电灯开关的位置,我跃上讲台,摸索着找到了开关一按,讲台上方数个老汽灯式的电灯,刷地齐亮,好像我们顿间穿越回到了1938年的9月,穿越到在中国革命道路上起着重要决定作用和转折意义的中共六届六中全会会场!

      环看会场四周,即陌生又熟悉,台下简陋的长条凳子,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台上幕布中央悬挂着一面鲜红的党旗,两侧则是马、恩、列、斯的素描画像,不用说,这是鲁艺美术系学院自己的作品……

       毛泽东后来曾在“七大”会上说:“中国历史上有两个重要关键的会议,一次是1935年1月的遵义会议,一次就是1938年的六届六中全会。”可见这里召开过的会议,是中国革命史册上的一个重要节点,而我现在,不就站在了这个节点上了吗?

       站在这简陋的讲台桌前,我忽然想起当年毛泽东在这里讲话时的一个招牌动作,于是就模仿起来,来燕和儿子在台下急忙抢下镜头,并也分别上台,体会着伟人当年的姿势和豪情!

微信图片_20210914140214.png      现在的人可能不知道吧,就是这座非凡的天主堂,还曾与震惊世界的“西安事变”息息相关。1936年4月9日,担任国民党“西北剿匪”副总司令、代行总司令职务的张学良亲自驾机飞抵延安,与当时担任中共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副主席的周恩来秘密会面。

       这两个原本在战场上兵戎相见的高级将领,就在这座天主堂里坐到了一起。秘密会谈后红军与东北军达成和解,八个月后就爆发了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延安桥儿沟村天主堂默默地见证了这一伟大的历史时刻!

       难怪许多革命前辈一提到延安,一提到鲁艺,就一定会提及这座屋顶尖尖的天主教堂。在许多“老延安”的梦中和情感中,除了宝塔,除了窑洞,就是这座西洋样式的天主教堂了。

       你看,所有鲁艺美术系学员留下来的作品中,每每都画有这座天主教堂的形象。在那代革命者心目中,这座棕灰色宗教建筑,竟然承载的是永不褪色的红色信念,而绝非什么上帝信仰!它虽然有宗教的外形,却变成了延安精神、鲁艺情结、红色艺术的化身和符号!我敢说,这是一座世界上最为奇特、最为独一无二的天主教堂!

微信图片_20210914140406.png      离开天主堂,我们来到鲁艺各系教区。排排窑洞教室整齐横列,串联成数个静谧的院落。在第一进院子里,我一眼看见那棵大柳树上悬挂的一口钟,这不是电影《张思德》中表现的那位被劝退役的哑巴红军老爹敲打的钟吗?随着铛铛的下课钟声响起,立刻就有一股一股嘻嘻嚷嚷的青春火苗,从各窑洞中窜将出来。这些中国未来的大师们,此时正在院子里尽情地舒展手脚、蹦蹦跳跳:打球的打球,说笑的说笑,练双杠的练双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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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靠山的一面大墙上,毛主席为鲁艺题写的“紧张、严肃、刻苦、虚心”的八字红色校训,历历在目;瞧,那腋下夹这讲义,与学生侃侃交流的不正是冼星海老师吗?那飞身投球上篮的小伙子,不正是年轻的刘炽吗?

       燕飞,快来呀”!猛然间,有哪个女同学在喊我呢,好像在呼唤我参加戏剧系《放下你的鞭子》街头剧的对词儿。不对,这是来燕在一个窑洞教室里喊我。熟悉的声音,猛地打碎了我的遐想,眼前生龙活虎的场面,一下都消失了,刚才还嘻嘻嚷嚷的院子,又变回了一片的静谧……

      在那音乐系的窑洞教室里,我看见了那架当年全延安唯一的钢琴。据说这是大后方一位爱国民主人士赠送给周恩来的,1941年春转赠到了鲁艺。来燕和儿子分别坐在这架著名的钢琴前,打开琴盖弹了起来。也许我们是唯一的游客,没有人来说可不可以弹奏。

      若是参观旺季,我想我们是断然不会有机会亲手触摸这著名钢琴键盘的。我们是幸运的!要知道,著名的《黄河大合唱》、《南泥湾》、秧歌剧《兄妹开荒》和新歌剧《白毛女》等音乐作品的最初音符,可就是在这架钢琴的琴键上敲出来的呀!

       在一间学员宿舍里,我看见了一架纺车,当即坐下摇着。当年的鲁艺师生,为了响应毛主席“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号召,男生要开荒,女生要纺线,边学习边劳动,过着及其艰苦却又及其快乐的生活,至今想起来,还是让我们这些后来人羡慕不已!

微信图片_20210914142137.png       最后一进院落,是学校的食堂伙房。旁边一间耳房,竟然就是音乐大师冼星海夫妇当年的宿舍。简陋的硬板床,简陋的桌椅和书架,还有一个衣服架,除此再别无他物。衣架上还挂着一顶粗糙的红军八角帽,我还戴了戴。你很难想象,这绝对的简陋和贫困,竟然和世界最顶级音乐大师那绝对丰富和高贵的音符融在了一起。我想这融合剂,就是不屈的理想和信念,就是那顶八角帽的红星放射出的精神力量!

      天渐渐暗了下去。是该走的时候了。我们在天主堂前广场上毛主席题写的“鲁迅艺术文学院”字碑前留了个影,就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晚上,我们在窑洞宾馆要了几个菜,小小庆祝一下顺利抵达延安,庆祝回到了从小就向往的红色的精神家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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