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别处

　　七夕，传说是中国的情人节。不过，婷婷是一个人过的。她的丈夫一早就西装革履地出去约会了，这会儿都十点了，人还没回来。她去露台的葡萄架下听了，没有牛郎织女的悄悄话。今晚的天空特别晴，星星好像都不困。明天一早得上班，还是先洗洗睡吧！

　　刚躺下，她听见钥匙在锁眼里的旋转声，门开了，换上拖鞋了，走过客厅，卧室里有风进来了。她闭着眼睛翻了一个身。

　　“亲爱的，我回来了。”他嬉皮笑脸地拨弄着她额上的头发。

　　“回就回吧！”她仍然闭着眼睛。

　　“你不问问我去哪了？干嘛了？”他依然玩弄着手里的头发。

　　“没有闲心，不想问！”她拉薄被蒙住了脸。

　　“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他扯开了被子一本正经地说。

　　忽地，她坐了起来。

　　“怎么关心？是你的皮鞋擦得不够亮，还是西服烫得不板正？抑或是领带打歪了，约会的人笑话你了？”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都不是。越说越离谱了！”他陪着笑脸。

　　“离谱？你靠过谱吗？结婚第三天，你去约会大学的同学。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你去约会高中的同学。今天七夕，你约会初恋情人。结婚才多久？这是我所知道的。不知道的呢？你真的每天都在加班吗？全公司就你努力上进啊？算了，风景总是别处的好，我能理解。”说完又扯了被子躺下。

　　“唉，不是。我是想告诉你，今天与初恋情人分手了。”他像犯错了的孩子，试图去拉她的手，但被使劲甩开了。

　　“这稀奇吗？今天分了张三。明天还有李四。随你便吧！”她冷笑一声，闭着眼睛。

　　“不是，瞧你说的。历经千山万水，最后发现还是你最美。”他皮笑肉不笑地上床朝她挤了挤。

　　“不是说我俗了才出去换风景养眼的吗？这么说天下还是俗人多呀。”她阴阳怪气地笑着向床的另一边挪了挪。

　　“可能是吧，以前都是我猪油蒙眼了。总觉得外面的风景就是好。现在吧，却突然发现最美的风景还是自家的。从明天开始。我要接你上下班。”他趴在她的肩头认真地说。

　　“哦，谢谢，不用了。你得加班啊！”她轻轻地推开他又坐了起来。

　　“你看你，好容易我有心接你，就不要打击我的积极性了好不？”他看着她的眼睛。

　　“对了，忘了告诉你。罗力昨晚回国了。约好明天接我一起吃饭。你去吗？”她笑眯眯地看着床头的电话。

　　“我去，合适吗？”他略有所思。

　　“也是。他想看看高中恋了三年的风景。你去可能会影响他的心情。”她略有所悟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去欣赏她新作的指甲。

　　“他结婚了吗？”他急切地问。

　　“还没有吧。”她不紧不慢地回答。

　　“为什么呢？像他这种王老五还没结婚谁信啊？他是有点不正常吧？”他幸灾乐祸地笑着看她。

　　“正不正常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说过的话：’即便他面前有大片的森林，但他只恋曾经的那棵小树。’”她走过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出国六七年了吧？这货还挺情长。那你怎么想的？”他认真地看着正在擦拭着一元穿孔硬币的她，他不知道那块破硬币有什么值得时不时就拿出来看，有好几次想把它给扔了，结果都被发现了。

　　“遇上喜欢的风景，留下来。碰上懂你的人，不错过。”她收起硬币，径直放进随身的手提包里。

　　“亲爱的，我想留下来。”他倒了一杯水端给她。

　　“亲爱的，非常抱歉。我不想再错过懂我的人。”她喝了一口水，又把杯子还给他。然后扯了被子蒙头睡觉。

　　那晚她做了个梦，她在开着鲜花的草地上追蝴蝶，罗力在后面追她。而他，在客厅里静静地坐了一宿，茶几的两个烟灰缸都满了。天亮的时候，他轻轻地走进卧室，帮她掖了掖被子，在床边看着她坐了一会儿，吻了吻她的前额，又轻轻地关好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