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金就是郁金不是郁金香,郁金中国原产,郁金香原产地中海。郁金是姜科郁金属多年生草本植物,郁金香是百合科郁金香属草本植物。它们完全没有干系。倒是郁金跟莪术关系更近,更是同科同属,郁金甚至就叫广西莪术、蓬莪术。它还叫姜黄,而姜黄就是我认识的一种食品添加剂了。
郁金的历史很悠久,《诗经》时代就有,是用来做酒的。那时称为“鬯”。 《礼记 郊特牲》记载:“周人尚臭(嗅),惯用鬯臭(嗅),郁合鬯臭(嗅),阴达于渊泉。”是说周人最讲究味道,惯用郁金这种有香味的酒。郁金做的酒称为“黄流”,所以有《大雅·旱麓》:“瑟彼玉瓒,黄流在中。”就是说“黄流”这种美酒装在玉壶中。
郁金是长在南方的植物,至今都是,所以北方人很少能见到。只有用郁金做的姜黄部分北方人常用,是用来蒸馒头的,姜黄除了香,还能染色,掺了姜黄的馒头层层叠叠的黄白相间,好吃又好看,是我的心中好。同样姜黄还是咖喱饭的主要原料,和蒸馒头一样,取其香河色,可见对姜黄的运用中外是同理的。
历史上以郁金入诗文的有不算多,就选初唐沈佺期的《独不见》吧,他提到了郁金,确切是郁金堂,因为有来头所以特别摘录。
独不见
卢家少妇郁金堂,海燕双栖玳瑁梁。
九月寒砧催木叶,十年征戍忆辽阳。
白狼河北音书断,丹凤城南秋夜长。
谁为含愁独不见,更教明月照流黄。
卢家的少妇居住在以郁金香料泥墙的房子里,海燕成双成对栖息在用玳瑁装饰的梁上,这是何等豪华的屋宇。此时已经深秋,捣衣的声音阵阵传来,似乎惊动的树叶都纷纷落下,不由思念远征的丈夫已经十年没有回来。那地方的音书早已断绝,在京城的少妇寂寞寒冷只感觉夜更长更难熬。我是为那一位不断的忧愁却又不能相见啊,还叫那明月照在帷帐上更增加了我的思念。
这个郁金堂出自南朝·梁武帝《河中之水歌》:“卢家兰室桂为梁,中有郁金苏合香”。北周·庾信《奉和示内人》:“然香郁金屋,吹管凤凰台”之句,后来郁金堂就称为女子芳香高贵居室的代称。和“椒房”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是少了多子多福的寓意。
当然郁金不仅仅是郁金堂,还是郁金本身,和久远的从前一样是用来做美酒的,李白可以证明:
客中作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兰陵的美酒是用喷香的郁金做的,用玉碗来盛放,闪烁着琥珀色的光泽,看起来就令人陶醉。我虽然客居此地,但主人的盛情款待让我深深陶醉,酒至酣处,不知何处是故乡。
到了宋朝郁金还在,不仅“传承”了郁金堂,还有郁金酒。
北宋初年的张泌在《南歌子》中提到:
锦荐红鸂鶒,罗衣绣凤凰。绮疏飘雪北风狂,帘幕尽垂无事,郁金香。
张泌可以说是唐末人也可以说是宋初人,他确定是南唐后主的官员,并随后主一起投降北宋,是花间派的重要词人。
鸂鶒是一种水鸟,比鸳鸯大,也称紫鸳鸯。锦衣玉食的人穿的是绣着红鸂鶒的锦绣,还有绣着凤凰的罗衣。此时正是寒冬,北风呼啸,飞雪飘落,但是贵人不必受此寒冷,只不过 把帘幕垂下来遮挡外面的寒气,闲来无事可以啜饮郁金做的美酒。
这就是那时贵族的生活,不用管外面的风刀霜剑,闲适的生活中尽可以“为赋新词强说愁”。
再看贺铸的《试周郎》
乔家深闭郁金堂。朝镜事梅妆。云鬟翠钿浮动,微步拥钗梁。
情尚秘,色犹庄。递瞻相。弄丝调管,时误新声,翻试周郎。
贺铸还是那个奇丑无比,文采飞扬,远房外戚,贺知章后裔的怪才。
此词的词牌名原叫《诉衷情》,就是因为贺铸此词写的动人,后来《诉衷情》的词牌就成了《试周郎》。
乔家有位深居简出的女子,住的闺楼有着郁金堂般的华贵。女子每日里对镜梳妆,精美的妆容,豪华的头饰。走起路来翠钿微微颤动。
女子含情不露,颜色庄重,不时打眼观察心意的男子,弹奏乐曲时故意弹错,就是故意为了吸引心仪男子的注意。
写女子的心里惟妙惟肖,那样含情不露,又婉转传递的小聪明真是可爱至极。当然这样可人的女子一定要住在“郁金堂”这样的华屋才好。
还有北宋 的高似孙在《眼儿媚》中也是写的郁金堂,诸君比照贺铸的看罢。
眼儿媚
翠帘低护郁金堂。犹自未忺妆。梨花新月,杏花新雨,怎奈昏黄。
春今不管人相忆,欲去又相将。只销相约,与春同去,须到君行。
住“郁金堂”的女子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回忆从前,思念佳人,与君相约。
郁金终是美好的寄托,可以为酒,可以为屋,等而下也是姜黄馒头或者咖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