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铁岭体检,报告出来后一看,竟然列出很长一串毛病,有的毛病还需要进一步诊断。连续两天到医院检查,虽然结果是暂时无大碍,老牛破车还可以继续行走于世间,但是,毕竟是往70数的人,土埋大半截了,回避不了的。

  人生七十古来稀。其实人能活到七十,真是不容易。且不说,成千上万的革命烈士,年纪轻轻就慷慨赴死,且不说,唐山和汶川地震死难同胞中,多少中青年,甚至几岁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孩子命丧黄泉,就连本人都经过三次生死大难。

  一次是70年代初,一个初秋的午后,正当大队会计的我跟同村的一个人去到另一个村办事儿。那时候自行车很少,我借了一台旧自行车,因为开始一段山路都是上坡,没用车闸,也不知道车已经没闸。等到下山坡的时候,我一捏车闸,坏了!没有闸!车速越来越快,不到一米宽的山路,没有十八弯路,也有七八弯,而且下面是一条满是石头的十多米深的大沟,如果摔倒沟里不报销也得成废人。这个时候,我是真懵了,只听耳边呼呼风响,我紧紧握着车把,完全凭着本能掌控着无闸的自行车。还是年轻,在一个转弯处故意撞向小土坡,重重地摔在那里。同村的老伙计在我前面,在山下等了半天没见我下山,喊我也没有回应,便返回找我。见到我的时候,我躺在那里一动不敢动,胳膊全是血。自行车摔在几米以外,车圈都严重变形了。

  第二次是1977年高考结束后,我作为村里最年轻的党支部委员,带领30多村民到猴石村打石头,完成公社下达的采石任务。我们选的一个山头,石头很松,不用放炮,用铁锤和铁翘棍就能解决问题,因此,我们的进度很快。就在我得到高考入围通知,准备第二天去清原县城体检的当晚,跟着大家干了一天活的我睡得正香,先是“轰隆”一声巨响,随后是“哗啦”一声响动。当时正是半夜,睡得五迷三道,翻个身又睡了。第二天一早出门,同村的一个人喊道,“快看!咱们干活的山头不见了!”“是啊!咋没了呢?”大家都感觉奇怪。当大家急匆匆赶到地方的时候,一看,我们干活的那个山头整体塌落了,几百立方米的石头散落在那里。当时所有人都愣住了,惊呆了,如果要是白天,我们30多条生命全没了。现在回想起来,都一身冷汗。

  第三次是2008年四川汶川地震,当时作为党校学员到外地考察学习,正在西安。那天定的是下午3时到西安开发区考察,午后一点多出发先到西安钟楼处自由活动。我和倪任伟转到开原商厦6楼,正在看一件商品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子晃了一下,以为是过火车,说话间只听柜台倒、商品摔坏的声音,身子也摇晃起来。“不好!地震!快跑!”我和倪任伟手牵着手跑向滚梯,这个时候,只听整个大楼都在晃,在发出一种特别的响声。我当时很绝望,心想,“完了!我的生命可能到此结束了!”求生的欲望支撑着跑出楼外的时候,满大街全是惊魂未定的人。如果震中不是汶川,而是西安,不敢往下想。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说,大难不死就是福,至于后福不后福不重要。经历三次生死大难的我已经赚了几十年的“后福”了,加上这些年做老干部工作,参加那么多次遗体告别仪式,采写几百万字的老年文章,对人生的后半程,特别是对“死”有特殊的感悟。曾有一次在参加老干部遗体告别仪式的时候,我还想到了一副对联:早死晚死,早晚得死;好活歹活,好歹要活。

  得好好活着。对于我来说,还有老父亲健在,当年母亲病故的时候,我因为学校工作忙,没有在母亲身边尽孝,甚至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奶奶去世,我作为长孙因为在外地开会也没有守孝。如果再不能给老父亲养老送终,我将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不孝之人。老伴儿跟我含辛茹苦大半辈子,这几年身体不好,如今路上车太多,小区里的狗也太多,她一看见车和狗就害怕得不敢动,过马路,遇见狗,我都得拽着她。虽然《红楼梦》里说,“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可古稀老妇咋那么容易“随人去了”。前些年,跟几个同志小聚,一位女同志说,“现在就是不合理,男的80岁可以找50岁女人,我们女人50岁就得找80岁的老男人。谁愿意侍候老头子。”所以,现在单身的中老年妇女特别多。

  得好好活着。女儿女婿还需要我,外孙儿需要我在学习等各方面做点拾遗补缺的教育工作,得看到外孙儿学有所成那一天。

  得好好活着。党和国家对老年人多好,每个月工资卡里都有进账,看病有医保,70岁以后坐公交车还不花钱,多好!虽然一些西方敌对势力整天闹事儿,但咱不怕,中国有5000多年文明史,经验多着呢,跟他们玩儿,玩死他们。咱老了,干不了大事,但给助助威,鼓鼓劲儿总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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