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草现在公园里种植很多,品种也很多,从以前只有的金黄色到现在的浅黄色、大红色、深红色,形状从百合样子的喇叭状到现在的多层、粗短、细长,不一而足。

这样的改变,或者多样性让我几乎忘记了萱草的文化意蕴。从前,萱草不仅仅是萱草,不仅仅用来观赏、或者食用,比如至今我们还在广泛食用的“金针”,就是萱草的花骨朵。更多的是“忘忧”、“解忧”、“宜男”,是母亲草。

这当然不是我的杜撰,不是我的自作多情,而是由出处的,就在《诗经》中。

《诗经·卫风·伯兮》:“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意思是:“哪里能找到忘忧草?我要把它种在北堂上。内心想着我的丈夫,想的我心都破碎。”朱熹的注释云:“谖草,令人忘忧;背,北堂也。”所以萱草又称北堂萱。这是中国的母亲花,外国的母亲花是康乃馨,石竹科的,和萱草完全不是一回事,萱草是百合科的。

萱草可以忘忧也是有史料记载的。《博物志》云:“萱草,食之令人好欢乐,忘忧思,故曰忘忧草。”苏颂《图经》云:“萱草利心智,令人欢乐忘忧。”竹林七贤之嵇康在 《养生论》中也云:“合欢蠲忿,萱草忘忧,愚智所共知也。”

中药汤剂就有“萱草忘忧汤”,方子是现成的:治忧愁太过,忽忽不乐,洒淅寒热,痰气不清:桂枝五分,白芍一钱,甘草五分,与郁金二钱,合欢花二钱,广皮一钱,贝母二钱,半夏一钱,茯神二钱,柏仁二钱,金针菜一两,煎汤代水。(《中药大辞典》提供)

至于“宜男”,就是易于生男孩,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就记载:“《周处风土记》云∶怀妊妇人佩其花,则生男。故名宜男。”

风流才子曹植就有《宜男花颂》,他说:“妇女服食萱花求得男”。是否果真就不必追究了,反正中国古人信。

萱草忘忧历代均有诗赋,就选白居易的《酬梦得以萱草见赠》吧。

杜康能散闷,萱草解忘忧。借问萱逢杜,何如白见刘。
    老衰胜少夭,闲乐笑忙愁。试问同年内,何人得白头。

白居易和刘禹锡是老朋友,他夸他们之间的友谊,比杜康散闷,萱草解忧还欢喜。

萱草宜男也有诗,还是唐朝的,是于鹄的《题美人》

秦女窥人不解羞,攀花趁蝶出墙头。

胸前空带宜男草,嫁得萧郎爱远游。

一个胆大开放的秦女,趁着追蝴蝶就偷偷翻出墙头,采的是宜男花,还挂在胸前。于鹄笑话她,那有什么用呢?她嫁的郎君常年不在家,何来“宜男”?

萱草作为母亲花出现是在孟郊的《游子诗》

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
    慈母依堂前,不见萱草花。

这是游子孟郊想念母亲的诗,跟《诗经》时代一样,母亲住的房前种萱草,母亲盼儿归,儿归期无限,堂前萱草竟也不开花,无以解除母亲的忧愁。

萱草的种种文化意蕴都点到了,到了宋朝,写萱草的不算少,不知那些词人们可有新的诠释?

贺铸的《薄倖》就有:“便认得、琴心相许,与写宜男双带。”

以及他的《定情曲》:“可待合欢翠被,不见忘忧芳草。”

已经写了“忘忧”、“宜男”咱就不重复了,诸君跟我看石孝友的《眼儿媚》和刘铉的《蝶恋花》。

眼儿媚

愁云淡淡雨萧萧,暮暮复朝朝。别来应是,眉峰翠减,腕玉香销。

小轩独坐相思处,情绪好无聊。一丛萱草,数竿修竹,几叶芭蕉。

石孝友是南宋词人,生卒年不详,仕途不顺,就当了隐士,但写男女情爱有一手,而且通俗易懂。

比如这一首,天气不好,女子的相思也是不尽的愁云苦雨,“懒起画娥眉”,“为伊消得人憔悴”。

独自坐在阁楼上让相思尽情延长,心情却是无聊的,看窗外,一丛萱草,数竿修竹,几叶芭蕉更增添了女子的愁绪。

词中的萱草代表什么,就看女子当下的“愁绪”了,能“忘忧”最好,但竹子呢?芭蕉呢?又代表什么?其实这一切都忘不了忧,萱草此时就是夏日的一丛花,萱草花。

再看刘铉的《蝶恋花·送春》。

人自怜春春未去。萱草石榴,也解留春住。只道送春无送处。山花落得红成路。 
  高处莺啼低蝶舞。何况日长,燕子能言语。会与光阴相客主。晴云又卷西边雨。

刘铉是南宋末年词人,为官一生,卒于任内。

人自多情,怜惜春天,不想让春天走,但春天就没走,盛开的萱草、石榴花很懂得人要留住春天的心思。但是春天终究是要走的,原本不知道吧春送到哪里,但看那烂漫的山花落红满地,就知道春天的去处了。

黄莺儿在高处啼鸣,蝴蝶儿在低处飞舞。天渐渐变尝了,雏燕已经能呢喃。光阴四时变换,自是“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刘铉的萱草不用承担“忘忧”、“宜男”这样的重任,它另有所托,就是留住春天,是懂得人心的“解语花”。

这样的萱草就接近现在的萱草了,种在公园里,各色各样,就是渲染春夏的热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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