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DR-715

  一个个小屋子立在这黄沙中。

  “张哥,不行的嘞,这次我们真得走了。” 展欲拉着他十岁大的儿子展别同当了他们一个月的房东张大哥说到。张大哥还有个儿子叫二娃,就在这一个月的时间,两个小孩儿早已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

  “展别哥,展别哥,你别走好不好?二娃把所有骆驼奶都给你喝。”小家伙抱着展别的手不松,哭着喊着。展别也望向父亲。

  “是嘞,我说展老弟,这住得好儿好儿的,偏得走个什么劲儿嘞?这大荒野的,有个伴儿不容易,再说了,那赶前是那大戈壁,可死了不少人呢!你一个人没准备,又带着十岁的娃儿,这可不好活呀。”张大哥也苦口婆心的劝。

  “再说了,你说好不易九死一生的活着,赶西趟那战区活下来,咱这儿又安全,这......”

  “得嘞,老哥哥可大不必劝我们了,这趟戈壁我们定是要走的了。”

  张大哥看展欲这般坚定也没再得劝,只好无奈地揉了揉小展别的头说:“你们这些读书人可同我们这大老粗不一样,取个名儿都是什么欲啊、别啊的,咱同你们比也啥都不知道,但俺们可知道没个骆驼可走不出那片大荒漠,你走也行,把咱家那骆驼带上”。

  “是啊是啊,展别哥,这样你就有奶喝了,要长高高的!”二娃也嚷着。

  “你个混小子,咱家那是公的。”张大哥笑骂着,拍了下二娃的后脑勺儿。

  二娃咧着嘴捂着圆圆的后脑勺儿喊道:“展别哥可说了,打后脑勺儿可是会死人的,是不是展别哥?”

  展别轻轻的点了点头。

  “张大哥,这可就一匹骆驼。咱刚认识一个月,这......”展欲开口道。

  “什么一个月、两个月的,你带着这骆驼活着出去,等乱平了再回来看看。展欲开口道。张大哥说完便将手中的牵着骆驼的缰绳塞给了他。展欲攥紧了绳,重重的点了点头。

  “行了,别话我不多说,这一月承蒙老大哥照顾,此去一别,不知能否再相见,那老哥我就先带着别儿走了。”展欲轻轻的说。

  张大哥走过来,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愧是喝过墨水儿的人,讲话就是不一样儿,但有话可说的不对。”

  展欲愣了愣。“嗯?”

  “只要你想,咱们必定会再见面的。人呐就好比这黄沙,来来回回总是能回到这一个地方。”张大哥说。

  “老弟受教了。”展欲沉了几秒后说道。

  展欲帮展别骑上了骆驼,又将行李绑好,牵着骆驼便走入了黄沙中。

  “展别哥!展别哥!撞着狼群记得晃铃铛!二娃放在包裹里嘞。”二娃子在沙子的那边喊着。

  小展别双手紧紧搂住驼峰,没让自己哭出来。而展欲急忙忙地打开包裹,看见那一大一小金灿灿的东西安了心。

  “别儿,这再走个五十里可就到白骨岭了。”展欲微微皱着眉说,

  “白骨岭?为什么叫这名儿?”展别趴在二峰中间问道。

  “白骨岭,阳火烧,土地龟裂小河涸,千年未见雨神出,留下满片白骨头。”展欲轻轻地哼出了一段小曲儿。

  “他们都是被渴死的?”

  “嗯。”

  两人都不再说话了。

  “别儿,你说咱能走出去吗?”约莫过了十来分钟,展欲开口说到。

  “定是能走出去的,爹,”

  “这么肯定?”

  “嗯。”展别重重的点了下头。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肯定,他爷俩能活着走出白骨岭。

  又过了大约十来分钟,两人看见了白森森的骨头。

  “爹,你说那是人骨头吗?”展别用微颤的声音问到。

  “这我不知道,不过看这般,大约摸是到了白骨岭,可少说话。”展欲回答到。

  展别轻轻地点了点头,不再出声。

  随着俩人越向前走,那太阳越毒,那沙子越烫,那白骨越多。两人也不知走了多久,在这儿可是没有黑天的。

  “爹,我渴。”展别终是挺不住了,哑着嗓子说。

  两人的嘴早就干的不像样子,灰白的死皮向外翻着。尽管俩人之前渴时也都是小抿一口,到后来就只是用水擦润嘴唇,但那一壶水也早已就留下底儿。

  “给,全喝了吧,挺着久点儿。”展欲将水壶递过去。

  “那爹你呢?”

  “爹无事。”

  展别将水壶接过来,喝尽了那十几滴水。

  “好点儿?”

  “好点儿了。爹,我们以后该咋办?”

  “爹再想法儿。”

  两人就这般向前走着,走着。渐渐展别模糊了视。

  等展别醒来时,满嘴的血锈味。

  “别儿!醒啦!”展欲激动的叫到。

  “爹......我这是......”再度开口已听不出是个少年所讲出来的声音。

  “晕了好久,怎么唤都唤不醒,爹就将骆驼杀了 给别儿喝了血才醒过来。”

  展别一回头 ,果然看见骆驼的尸体在黄沙中,已有些腐烂了。又回过头看向了父亲,早已干瘪下去的脸颊,以及满是血痂的嘴。

  “别儿不用担心,爹有灌满了血,你也说咱定能走出去的。” 展欲拍了拍儿子的头,轻声说到。

  展别舔了舔嘴上的血痂,点了点头。

  又过了些时候,两人互相扶着起来,拍了拍衣服。展别开了眼骆驼,同父亲上了路。

  壶中的血干了,月亮升了天,两人终于走了出来。

  “爹,咱出来了。”展别跌坐在地上,仰着头看星星。

  “嗯,出来了。”

  “爹,接下来咱该到哪儿了?”

  “空中阁。”

  “空中阁?名儿真好。”

  展欲笑了笑:“空中阁,是非多,无缘无故出楼阁。白蚁过后无人和。”展欲接着上一段儿继续唱着。

  “别儿,这在空中阁能不能活下去就全凭运气了。只要咱不遇见那白牙蚁,咱就能活下来,从这空中阁活下来,咱就真的活下来了。”展欲拍了拍儿子的额头,也躺了下去。两人也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太阳升了起来,俩人也备好了行李。

  “爹,你看那儿有水!”过了大半天,展别突然疯狂的拍向展欲的手,指向不远处的地方。

  “别儿,那不是。你还记得 “无缘无故出楼阁吗?”那什么假的。”“都是假的?”

  “嗯,都是假的。”

  两人都没再说话,大约又过了二十分钟,

  “爹,那什么是真的?”

  展欲微微眯了眯眼睛,抬头看向发白的大太阳,动了动嘴角。

  “别儿,你说人在做,天在看吗?” 展欲并没有回答儿子的问题。

  展别愣了愣,点了点头。

  展欲也没继续说。

  一天两天就这样过去。直到一天晌午。

  “爹!快跑!”展别突然抓住展欲的手,疯狂向前跑去。

  展欲被拉的一踉跄,没明白为何要跑,但还是没有拗着自家儿子。边跑边问:“别儿,怎么了?”

  “不......不知道......但......要跑。”展别气喘吁吁的说。

  跑了约半分钟,两人听见了沙沙的声音,一回头,竟是白牙蚁群。两人更是狂跑起来,可离蚁群还是越来越近。

  这时,展别突然指向前处。

  “ 爹爹......那有......有个庙!”展别指向前处。

  “别儿......那......那不是......”

  “不,爹,那是!它不一样!我看......看的实。”

  两人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那庙前 一碰,果真是真的,两人赶紧推门儿进去。

  “别......别儿,这白牙蚁......大概也能......把这庙咬成沫的吧?”

  “不会的爹,你看。”展别指向窗棂外,白牙蚁在庙外十米处围了个圈儿,但没进前一步。

  “他们不敢进来的。”展别说。

  俩人都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庙里地上,扬起满下子尘土。

  庙里安静的可怕,连风吹沙子的声音都没有,大白天的屋里一点儿光都没有,但却有着一丝丝的线,白色的细线,一丝丝的细缠上了庙里供俸的大石佛。在这漫天黄沙中,庙里东西都存得完好,连那苹果都还有汁水。

  庙外的白牙蚁群早就离了开去。

  “别儿......咱......咱这是不是受到这佛祖的庇佑了?”

  “是了,爹!”展别兴奋的说。

  展欲沉默了,嘴唇微微抖了起来。

  “怎......怎么会。不可能啊......?”展欲喃喃地说。

  “爹,你个咋了?”展别有些害怕的晃了晃爹的手臂问到。

  这时,展欲突然转头看向了儿子,双眸震颤着, 紧紧地盯着展别,展别吓得直向后躲。

  “别儿,你同爹讲,你是咋个知道有白牙蚁又有这个庙的?”

  展别愣了愣:“爹......我......我也不知道,就......心悸。这个庙同其它不一样......就直觉同我讲这庙是真的。”

  “怎么个不一样法?”展玉急忙问。

  “它看着实,没光波。”展别又向展欲靠了靠回答到。

  “别儿......别儿果然被佛祖庇佑了,是庇佑......没别的。”展欲喃喃的到,眼里多了些光亮。

  “别儿,睡吧,早些赶路。” 展欲吸了口气,揉了揉展别的头说到。

  展别不知道爹怎么了,只好乖乖点头,同爹一起窝在小角落里入了睡。

  凌晨一点。

  一声巨响,将两人从熟睡中惊醒,两人急忙揉了揉发蒙的眼睛,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巨大的石佛已开了裂,从中间分开,一半身子碎了一地,庙里充满着黑色的小光斑与灰尘,白天看的那白线发着光,供品燃了起来,发蓝光。

  “啊!啊!佛......佛祖显灵了!”展欲突然站起身来大叫着,突然双腿跪下,疯狂的对着石像磕头,嘴里喃喃的讲:“我无意杀生的,我无意的......别儿......别儿......要活下来......得喝水啊......没水......才杀的骆驼......不是的,不是的。”一下下,展欲的额头早就血连着皮模糊的不行。

  缩在墙角的展别回过神来,不顾一切的向展欲爬去,抓住展欲的手边晃边哭着喊:“爹!爹!没事儿的!佛祖会原谅我们的!你别磕了,爹!爹!”

  展欲突然抬头,血顺着脸滴到了地上,与地上的尘土和了泥,展欲颤抖着伸出了满是灰的干枯的手,紧拽了下展别的衣角。

  “别儿......别儿......同爹一起磕......一起求求老祖宗饶了咱。”

  展别被爹这副样子吓得不行,紧按着衣服疯狂摇着头, 向后跌跌的退。

  展欲眼中的光散尽了,他瞎了眼。

  “不!不!别儿......爹看不见你了!不!老祖宗求求你放过我......”

  佛祖显然是没有听,随即夺去了他们的听觉。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他。展欲像无头苍蝇般在庙中踉踉跄跄的乱跑乱叫,当他失去声音前的 最后几秒时停了下来,哑着嗓子说:“别儿......这不关你事,都是爹造的孽,不该昏了头动那锭金子的...... 佛祖惩罚也是惩罚爹,爹是出不去了......别儿可要活着,别断了香火......”

  庙剧烈的晃了起来 木梁蹋下点燃了蓝火。

  天亮了,火熄了。

  展别早就从庙里逃了出来, 而爹与那锭金子永远留在了那里。

  展别是知道那锭儿金子的,张大哥说过,这是他家传家宝。他就这般呆愣愣的瞧着庙的废墟,就这般看到月亮出了来。

  也许什么也没想,也许想了太多。在不久的之前,他与爹还曾在这个月亮下看星星。这儿已经没了那股子热,风吹得恰好。展别转了身,在这天地间哭泣起来。

  哭干了泪,哭瞎了眼。

  他缓慢的向前爬去,说香火不能断。

  爬着爬着 听见了滴水声。

  “这是狼群对着我流口水。”展别想。

  “展别哥,遇见狼群记得摇铃铛。”二娃的声音响起。

  金灿灿的小铃铛在脑海中浮现, 以及那块儿沉甸甸的金子。

  他放弃了挣扎。他想,就让狼把我撕碎吧!

  听着水滴的声音,四肢渐僵住了。

  四十年后,一对考察队来到了这片土地。

  他们在距村子20米处的一条小溪处发现了具少年的残体,几人用机器一检查,在尸骨中发现了大量的放射线以及在骨髓中发现了变异基因。

  “张队,这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放射素?”

  “大概这片沙漠里有战争残骸吧,不过这变异基因倒是罕见。”张队说。

  “什么基因?”

  “DR-715,这种基因可使人对放射性元素免疫,并且可以看见些射线。”张队顿了下,接过旁边人递过的水壶,喝了口温水,润了润喉咙继续说:“按理说他应不是因为这些放射性元素死亡的。这样.....你们先将这具尸体取回去,再好好研究,一会儿穿上隔离服,随我进里去看看。”

  “是。”

  过了十几分钟,一队人穿上隔离服出发了。

  没走多一会儿,他们便发现了那座庙。

  他们将烧的焦黑的木块儿一块块的搬开。

  一天的功夫下来,将这儿复了原。人们发现了一尊破碎的石佛,一具尸体以及一个小铃铛以及一个大金块。人们继续向下挖,终于发现了抗日战争中日军留下的放射弹。

  张队拿起金锭字把玩。

  “这东西可是个稀罕物。”

  旁边的队员探过头来:“张队,这......不就是一锭金子吗?”

  张队笑着摇了摇头,将金锭字放入隔离箱。

  “这锭金子里有着放射线,正好可以与核弹里的X射线相斥。”

  “这么说有这东西就可以防着这儿的放射线了?”

  “少量可以,若是大量的话,它就会成为引燃剂。”

  “那就是说,这沙漠边上的人用是护身符,但沙漠里人带着就是催命符了呗。”

  “嗯,还不算太笨。”张队笑着敲了下那人的脑袋:“可惜啊,这人却不知道,不然那小孩儿定是能走出去的。”

  “真是两个可怜的旅人。”

  一股微微的风吹过,吹起人的发丝,发丝拂着脸颊,拂得人心直痒。张队眯着眼睛,看向地平线上将要西沉的太阳,看向被火烧的彤红的小溪,看向小村庄点起的炊烟,看向载着残骸离去的车扬起的黄沙。

  一千年后。

  沙漠早已变成了绿洲,小村庄变成了大城市,一切蒸蒸日上,欣欣向荣。

  注:1.放射线在光的照射下会有自色光点,也会有丝状的细续线。

  2.放射线会长时间留有人体物品内,会防止腐烂。

  3.白牙蚁长期在沙漠内,体内也蓄存许多放射线,与展别体内放射素可互相影,使彼此可感知到对方。

  4.庙底有放射弹反射放射线,所以展别可看的真实。


二、再遇楼兰

  黄沙依旧遮满了天,太阳依旧炙烤着大地,骆驼刺有气无力地维持着自己最后的一点生机。

  时隔14年,蒋望再次回到了这个地方。14年前,他同国际旅行社来到了这里,据同行的人说,这儿很有可能是那消失了的楼兰古国旧址,视线渐渐模糊,思绪凝成了一点。

  "叔叔,叔叔,你要糖吗?"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晃着蒋望的外套。

  “怎么着?都是我的?” 蒋望揉了揉小孩儿的头,作势要将糖全拢走。

  “那不行!剩下的是给小鱼姐的。”小孩忙把手收回来,噘着嘴说。

  “嗬,你这臭小子。”蒋望笑着拍了下小孩圆圆的后脑勺,结果小孩蹬蹬蹬地向他爹那里跑。

  "爹!蒋叔他打我!"

  目睹了全过程的旅客都乐的不行,这小家伙鬼精鬼灵的,一定是个不吃亏的主。

  过了一会,小孩便又开始叫了起来"爹!爹!你看那儿!有城堡哇!"

  “你这孩子,这黄土朝天的地儿哪来的城堡。”他爹把他按回了座,但小孩就是不依不饶,无奈他只好顺着小孩儿手指的方向看去。

  "好好好,我看,我......哎?真的有啊。"

  大家这回都望了去,一个巨大的石雕门柱就立在不远处,门柱的边上有个大石墩。

  这回车箱里可炸开了锅。

  蒋望也看见了那个浑厚沧桑的石建筑。

  “你们说这是不是......” 话还没讲到底便从门栓那突然起了一股狂风,刹那间便掠了过来,车瞬间被吞噬其中。

  蒋望紧紧地抓住身旁的扶手,风裹着沙子打在脸上生疼,身边人们的哭喊与嚎叫从未停止。

  不知过了多久,风骤然停了,黄沙刷的一下便落到了地上,散开一片,四周静得可怕。蒋望连忙胡乱的用手在身上蹭蹭去抹眼睛,好不容易睁开了眼,蒋望愣住了。

  车内只剩下他一人,一个唯一活着的人。

  思绪渐渐回笼,视线逐渐清晰,蒋望终于从回忆里走了出来。

  这十四年里,每到夜晚大家的哭嚎声从未断过,他紧紧攥着手中的报纸,是14年前的那版:《国际旅行社在沙漠遇难 42人死亡,一人失踪》他咬了咬牙,自从从这片鬼地方死里逃生后,便再也没人能看得见他,尽管他用尽了各种办法。

  黄沙漫天,大巴车立于这昏黄中间,他缓慢的走了过去,缓慢的上了车,入了座。尸体早已被清理干净,可...... “叔叔,你吃糖吗?”

  小孩活泼清脆的声音不久前还在啊。这时,一声巨大的响声从东面传来,蒋望猛的一回头,是那大门。风暴再起,在昏黄中人们的哭喊声放大了无数倍,炸得他头痛欲裂。 在混沌中,一个小小的硬硬的东面叫蒋望抓住了,同之前那般,风散了去,睁开了眼,蒋望看向手心,那是一枚小小的铜币。擦去表面的细沙,才能勉强看出它原有的样子。铜币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木房子,房子上有个小小的十字架。蒋望将铜币放入了外衣的内夹,扫了眼车内的斑斑血迹,下了车。他走到了那对门栓下,近瞧却是大有文章在的,门栓上刻满了符号,细长又神秘。而那石墩上赫然写着——楼兰。

  蒋望幻想这一天太久了。

  他轻的将手放在石柱上,顺着纹理顺手描摹着其中的符号,扶着石柱,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个小房子组成的一条条小巷,瓷盆,瓷碗的碎片叫黄土埋了个七八,蒋望挨着一个个房子走去,不多不少,整整的七条小巷子,一条小巷子不多不少,整整是6个小房子。说来奇怪,这些房子小到似乎只能住一人。

  这的天又热又闷,蒋望浑身早就湿透了。他将外套脱下,铺在一间小房子前的台阶上坐下,取出铜币把玩,过了一会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便要将它后放回去,突然便看到远处竟还有一个单独的小房子,小房子上有个小小的十字架,他连忙起身,拿起外套便向那里跑去。

  蒋望跑近了小房子,这小房子除了墙上有红褐色的涂鸦,屋顶上有十字架外,同其他房子别无两样。

  蒋望将铜币放入了裤兜,将外套丢到了房外,轻轻地推门进了去。层内被红色涂鸦添满了,余下的便只有一张小床,这时,天突然暗了下来,裤兜内的铜币放出大量的热,烧的皮肤生疼,蒋望连忙把铜币掏出来,结果一个没拿住,铜币“嗒”的一声落在地上,同时发出刺眼的白光,待白光散去,蒋望发现自己赫然成了个灵魂体,而这个小村庄“活”了起来。

  “哎,张婶,去那儿去?”

  “哈,东边儿去摘水梨,你去不?”

  “去,待我叫上老方。”

  “嗬,带上他?那可还叫你摘不啦?”

  “呸......要死!”

  这是当时的影像吗?蒋望在旁想。

  “嘿,张老二,李遥,去找那个小怪物吗?”

  “要死啊你,找做做什么,晦气的东西。”

  “走吧走吧,李三你也来呗!”

  蒋望听着这群小孩说的话,微微皱了下眉头,跟了上去。

  这群小孩一路来到了那所孤零的小房子前。领头的用力敲着坏了一角的门。

  “小怪物!小怪物!开门啊!”

  “荷哎,我要杀了你为民除害。”

  “我们马上就要成为大英雄了!”

  “......”

  这时屋内的孩子正蜷缩在床上发着抖,本应秀气的脸上因一块巨大的胎迹给破坏的一干二净。他咬着下唇,眼睛熬得彤红,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后退缩去,可后背早已紧紧贴在了墙角上。

  蒋望就这般看着,看着那群小英雄们闯进了他的小屋子,看着他身上的伤又多了许些,看着他从少年变成了青年,看着人们用猪血在小房子上面画满了镇凶符,看着他身上的伤越来越重,看见他心上的伤越来越深,听见了人们的言语越来越歹毒,看见了他的双手越握越紧,看见了人们将他绑在了十字架上要烧死他,看见了他奋力的挣扎,看见他挣脱了绳索,看见他夺过了火把扔向了人群,看见他在火光中扭曲的面孔以及手中挥舞着的屠刀,看见人们一个个倒下,他仰头大笑,看到了火焰吞噬了一切--包括他,看见了天空下起了雨,看见雨浇灭了火。

  铜币的光收了回去,天亮了起来,蒋望目睹了这一切,看向那血红的涂鸦,小小的床。他将铜币放在了床上,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悄悄地走出了这个房子,悄悄地走出了这个村庄。

  他的生活没多久便恢复了正常,但他从未谈论过他所见过的恶,因为他无法评价,更不愿去评价。

  又是一天清晨,窗外小鸟叫得正欢,他喝着热腾腾的白米粥,听着新闻。“楼兰遗址惊现我国西域,内文物保存完整,更发现一枚当时流通的货币,据专家推测,应距今五百年左右。五百年,我们再遇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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