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道:涨水鱼,落水虾。怒香嘴含哨子面对自家后山,一阵嘟嘟声脆响,把一大群色彩斑斓的大骨鸡赶进鸡舍后,便提溜水筲、穿上矶钓鞋、拿上鱼竿、穿上雨衣,扭着大屁股便朝海边奔去。边走边挖了一些沙蛆做鱼饵,耳朵灌进的涨潮声越来越大了,正是上鱼的好火候。她来到一个叫黑鬼脸的礁石,眼瞅水流子回旋的一个岬角,放下家把什,拿起鱼竿准备甩线。
忽听不远处有嘤嘤哭泣声,她寻声望去,瞅见毗邻的一块小礁石上,站着一个女孩,浑身不住哆嗦,有些站不稳,随时要掉进大海,凭她的经验,十有八九要寻短。刻不容缓呐,她撂下鱼竿,急忙跑过去,就在女孩纵身一跳时,被怒香一把揪住袄领子,给拽到岸上,立马把雨衣脱下披在女孩身上,问你这是咋地啦,告诉姐,俺铁定帮助你。女孩听罢,竟哇哇大哭起来,似乎怨气吐出来后,情绪好转多了,瞅见眼前的姐姐,落落大方,眼神钻石般闪亮,有一种值得信赖的气息围绕着四周。
女孩说,她叫小葵,俺想寻短是被一个坏人给欺负了,不觉她又抹起了眼泪。她说她来自大山里,那儿非常穷,父母双双都是药罐子,有个哥哥腿残疾,在家靠算命糊口。她想到外边世界看看,找个工作,挣很多钱给爸妈治病。正在双手托着小腮帮子冥想时,一个从大城市来招工的负责人,带来好消息,说某建筑工地招食堂服务员,活不重,包吃包住,一月二千块钱。小葵心想有此好事,告别父母,乐颠颠地跟那个招工的走了。
原来招工的是个大班长,对她像对自己的亲妹妹,百般照顾,重活不用她干,还为她买了一套崭新的被褥、时髦的女装,甚至女孩喜欢的香水、护肤霜之类物品,她再三推辞无用,只好收下。还有让她更惊喜的是干了三个月,月月都如数领到工资,这样她感激不尽,说遇到贵人。
今年离春节近了,他说小葵你别回家,一天给你加三天的班,俺想不回家就不回家吧,只要能挣更多的钱。没想到三十晚上他以给俺拜年为借口,强暴了俺。
小葵说到这里泣不成声,怒香不断安慰她说,傻孩子,你怎么不报警呢?俺害怕,他说要是报警了就害死俺,为活命,趁他不注意才逃出来。好姐姐,说着羞涩地指着肚子,不知道俺已怀孕,可咋办?怒香问,几个月了?三个月。
唉,不能打胎了,太危险。怒香直摇头。这样吧,你上俺家先住下,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小葵说姐夫同意吗,没事,他忙,年半载才来家一趟,俺快成寡妇了。走投无路的小葵听罢感激的就要给怒香跪下,被怒香拦住。
半年转眼过去,小葵生了个大胖丫头。由于小葵身体虚弱营养跟不上,怒香就想到去钓狼牙鳝,她明白狼牙鳝有补血下奶的功效,体内还有一种很稀罕的西和洛克蛋白,有水中软黄金之称。
说到做到,怒香去黑鬼脸礁石钓狼牙鳝大都不会空手而归,不过,近些日子是手气差还是因为日本地震引起的海啸,使得鱼类迁徙发生了变化,不得而知,总之,让怒香很着急,小葵下奶越来越少,这样怒香越加不安。这天天擦黑,她三两下扒了一大海碗金丝面,准备好狼牙鳝最喜欢吃的螺肉、贝肉,就匆匆赶往老地方。海水刚好涨满,浪花像啤酒沫一次次亲吻嶙峋的礁石,她找好位置,甩线,压杆,静候,似雕塑。一个小时过去,竟一条未上钩,她气得把牙咬得咯咯响,来了犟劲,继续苦挨。突然,她发现水面浮起一团磷光,磷光上下翻动,搅得水面哗哗作响,鱼线渐渐绷紧了,她清楚上钩了,于是死死摇动鱼竿轮,可是那鱼拼命挣扎。不行,俺不能泄气,于是她使出浑身力气,大叫一声,看见一条足有二尺长的狼牙鳝带着雪白的浪花扑面而来,在礁石上不住打滚蹦跳,怒香赶紧拾起木锤朝脑袋一顿乱砸,一条腥亮的白带终于不动了,那家伙张着嘴,锋利的牙齿寒光逼人。怒香因为与鱼搏斗早没了力气,瘫软在礁石上。有不少收货人闻声赶来,嚷嚷出高价要买这条狼牙鳝,怒香一口回绝了。
小葵有了笑容,婴儿也咿咿呀呀,四肢像小棒槌不停乱动,海青小房有了欢笑声,怒香看在眼里甜在心上,心想俺多咱能抱上,于是想到自己的老爷们好到一年没回来。
人怕念叨,有敲门声,怒香凭直觉是家里老爷们回来了,她打开门,果然是他,她一下扑进他怀里,思念、怪嗔、幸福,一股儿脑用上心头。
怒香把男人迎进厢房,正要把小葵介绍给他。只见两人面面相觑,片刻时间冻结了,骤然小葵冲着怒香指着来人歇斯底里喊叫,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