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诗越往深处写,越渐渐感觉是在做作复活一些人的工作。

  因为明白文学即人学,诗歌倘若不是如此,诗歌的主要职能是写人。作为社会生活的主体和“社会关系的总和”的人,自然应当成为诗歌反映和描写的中心,归根结底就是要写人,诗歌的感染力量和教育作用主要是从塑造人物形象产生的。

  军旅作家石钟山说过:“只有书写人物的命运才是永恒。通过别人的命运,读者会得到反省、参悟和借鉴,人们也正是在关注他人命运的同时,寻找着自己的生活坐标。”

  诗歌一旦离开对人的描述,就将成为无土之木、无源之水。人是一首诗歌的核心,是灵魂;有的通过物象隐喻也好,有的借山水寄怀也罢,尽管表述的方式、风格迴异,但万变不离其中,都是为幕后你心仪的那个“人”服务。

  话说回来,写人最难。人是唯一具备思维和语言表达能力的高级智慧生命体,人的行为是极其复杂的,卡梅伦•韦斯特博士(美国)曾根据自己的亲身体验,出版过一本书《24重人格》,风靡世界,得到科学界认同。人的另一种解读就是他是社会的、群居的。正如大卫•休谟总结的那样:“自然赋予人类以无数的欲望和需要,而对于缓和这些需要,却给了他以薄弱的手段。人只有社会,才能弥补他的缺陷。”亚里士多德说得更直接“没有人会选择孤立状况的整个世界,因为人是政治生物,他的本性要求与他一起生活。”

  人只要踏入社会不可避免随之发生各种演变,主要表现在人性上。牛顿对此有一番感慨“我可以计算天体运行的轨道,却无法计算人性的疯狂。”柏拉图在《法律篇》中则将人性的本质揭露的体无完肤,他说“人类的本性将永远倾向于贪婪与自私、逃避痛苦、追求快乐而无任何理性。”笛福不加修饰指出“只要有可能,人人都会成为暴君,这是大自然赋予人的本性。”普罗提诺以美学的观点阐述他的见解“人类处于神与禽兽之间,时而倾向一类,时而倾向另一类;有些人日益神圣,有些人变成野兽,大部分人保持中庸。”还是蒲柏诗学的哲理捅破了认识人类的这层窗户纸“人就像藤萝,他的生存靠别的东西支持,他拥抱别人,就从拥抱中得到了力量。”

  上面引用了不少名家名言意在解释作为一个诗人在进行创作时,必须遵守自然规律,直面现实生活决摒弃写人物不是白即黑的文革模式,要写各式各样的人物(尤其小人物)既要写他们的弱点、彷徨、焦虑、颓废、毁灭又要写他们的善良、正义、牺牲等;地球一切物质都在不停运动,永远不会静止,诗人的责任就是截取某一个点,呈现“这一个”。

  塑造一个成功的人物,都具备时代性、历史性。例如荷马的《奥德赛》留下“谁经历的苦难多,谁懂得的东西也就多”但丁的《神曲》警示我们“世界上有一种最美丽的声音,那便是母亲的呼唤。”歌德国《浮士德》的伟大箴言至今鼓励我们“忘掉今天的人将被明天忘掉。”我们对拜伦《唐璜》的诗句“不爱自己国家的人,什么也不会爱。”记忆犹深。还可随手拈出来的有泰德•休斯诗《马群》、果尔蒙《死叶》哈里•马丁松《失题》、卡明斯《我喜欢我的身体》、沃伦《真挚的爱》、兰波《幽谷睡者》、罗伯特•勃莱《饮马》、叶芝《当你老了》、洛尔迦《哑孩子》、维.希姆博尔斯卡《自杀者的房间》、鲍罗杜林《刽子手……》、李金发《弃妇》、郑敏《金黄的稻束》、北岛《单人房间》、杨炼《诺日朗》、王家新《加里•施耐德》、欧阳江河《玻璃工厂》、王寅《想起一部捷克电影想不起片名》等不胜枚举。

  我题记命名重新复活一些人,无非说自己接触的众多人:历史的、故去的、当代的,有意无意储存于大脑的记忆库里长眠或冷冻起来,直到某个时刻、某种事件触动了自己,即产生马斯洛的“巅峰体验”,将他们一一重新复活,当然他们既是个人的又是大众的,抵达凡是典型人物都有典型性格,而每一个典型性格都是一个文化符号。

  有一点必须牢记,关键还是回归到人的本性上,人性写得有多深,作品立意就有多高。作家的胸怀决定着作品的成色,而胸怀则和幸福指数有关。这份胸怀包含着一个人的综合素质,素质决定生活态度,生活态度决定对世界的认知。

  诗歌的写作大部分是以第一人称为主,这里有不少诗人以先知先觉的姿态或者以观察家的身份去写作,这是个不小的歧途,理应以文本里的人去呈现内心的动态,这时候作者完全消隐。

  我激励自己在这条既没有开始也没有尽头的路上孜孜求索。

  我想用《延安文学》主编诗人曹谷溪的一席话作为这篇写作心得的结束语:“浮躁的社会,谁不浮躁,谁就有可能是成功者;在诗文最不值钱的时日,我坚信“文学依然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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