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的西郊温泉花园小区的山坡上,有一段被人踩出的山路,虽然不足200延长米,但也有几道弯。春天走在这段山路上,路旁那些不知名的小花儿朝着你笑;这个季节,一米多高的蒿草散发着醉人的草香。

  从小在农村长大的我,宁可不走那光光的柏油路,也故意选择走这段山路。我特喜欢脚踩在泥土上的那种感觉,是脚踏实地心里落底的那种感觉。

  每次走在这段弯弯的山路上,都自然勾起我对往事的回忆,眼前都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五六岁的时候,母亲常带着我和妹妹到附近的山上采野花儿。弯弯的山路,五颜六色的野花,我和妹妹在母亲的身前身后跑着,笑着。稍大一些,跟西屋的堂弟祥华、祥家及邻居的小伙伴儿们拿着木头手枪在弯弯的山路上撒欢地跑,谁跑在前面,就藏在草窠里,当后面的小伙伴们上来的时候,突然蹿出来,嘴里还喊一声:“不许动!举起手来!缴枪不杀!”

  记忆最深刻的是上中学走的那段几十里的山路。从我们家住的卢家堡到中学所在地夏家堡,将近20公里,如果走乡路,得三四个小时,走抄近的山路,能节省一半的时间。因为路太远,要住宿,每周六下午放学必须回家取米和咸菜,周一起早走山路回学校上课。最难的是这个季节,弯弯的山路几乎被青草淹没,路两旁又全是一人多高的柴草,清晨的露水让人从头到脚都湿得透透的。其他同学到学校可以换一套衣服和一双鞋,不怕朋友们笑话,我只有一套衣服一双鞋,所以只能穿着湿衣服和湿鞋上课。

  最难忘的是1971年夏天一个周六的傍晚我孤身一人走山路的情景。我是夏家堡中学恢复正常教学秩序后的第一批共青团员,那天放学前,学校团支部通知我开团员会。开完会,天就快黑了。因为带的米和咸菜只够吃一周的,又必须回家取。我一个人走在山路上,怕极了。那天还下着小雨,雨水汗水顺着脸往下淌,眼前一片模糊。我几乎一路跑着,当跑到一个拐弯处,突然看到前方不远处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站在那里,像人又不像,像野兽又一动不动,吓得我差点哭出来。不能停,硬着头皮继续跑。等跑到跟前才看清,原来竟是一根半截树桩。天越来越黑,山路也越来越难走,为了给自己壮胆,我从书包里掏出空饭盒,使劲摇晃着饭盒里的汤勺。就这样一路跑着,摔倒着,到家的时候,浑身上下全是泥。

  两年的中学生活是我人生中最苦的一段时光,然而收获确是最大的。当时的夏家堡中学集中了一批很优秀的老师,有的老师后来回到县里,甚至到了市里、省城里。没有中学两年的艰苦求学,我怎么能很快成为最年轻的村干部,又怎么能在1977年高考中成为村里的唯一考中者,又怎么能成为县处级岗位上退休的老头儿;没有中学期间走的这段弯弯的山路,我怎么能从山沟走到“比较大的城市”铁岭,又怎么能惬意地走在沿海副省级城市大连这条山路上。

  好像有人说过,知道来路才有未来。“我的未来不是梦”,而是脚踏实地做一点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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