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团大战”期间,石家庄还发生了挂云山六勇士舍身跳崖殉国的壮举。

  在烽火连天的抗日战争中,作为抗战的最前线,河北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开展了艰苦卓绝的斗争,作出了巨大的牺牲,涌现出了无数可歌可泣的抗日英雄,如家喻户晓的狼牙山五壮士。可是,多数人可能不知道,在我们石家庄也有狼牙山五壮士式的英雄烈士——挂云山六勇士舍身跳崖,时间是在1940年秋,比狼牙山五壮士跳崖时间要早。英烈事迹一直鲜为人所知,差点被埋没。

  六勇士跳崖之处,在井陉县挂云山上。挂云山位于石家庄井陉、平山、获鹿(现鹿泉区)三县交界处,距石家庄中心城区十几公里。

  那是1940年8月20日,“百团大战”开始后,晋察冀军民给日伪的交通运输线以致命的破坏,使侵华日军迅速南进的企图受到严重挫折。日本侵略者恼羞成怒,回头向我晋察冀边区展开大“扫荡”。9月初,敌人侦知八路军正太路左翼纵队——熊伯涛纵队在平井获三角地带活动,就调集各路兵力,从石家庄、获鹿和井陉城、井陉矿区两个方向,向指挥部设在井陉三峪村的八路军左翼纵队扑来,进行报复和“扫荡”。八路军主力部队奉命转移,地方武装平井获游击大队三中队牵制敌人,掩护主力部队转移。

  平井获游击大队,是由本地基干民兵和少数老八路为骨干组织起来的三县联合武装部队,共有三个中队,300来人,从1938年建立后就与敌人周旋在正太铁路沿线,割电线,烧炮楼,锄汉奸,搞得日伪军惶惶不安。这时的游击大队在四分区领导下,已成为一支对敌斗争坚强的武装力量。百团大战开始后,游击大队也参加了破袭战。9月5日接到牵制敌人的命令后,大队迅速分头行动,观察敌情,伺机阻击。三中队在日伪军大队人马包围过来时,在大队长何扬文和中队长李恒山带领下,开往地势险要的挂云山,阻击敌人。县一区妇救会主任吕秀兰带领区基干队、青年抗日先锋队、儿童团及部分群众五六十人赶来参加战斗。在主峰上的玉皇顶召开了战前动员会,察看了地形,布置了兵力。

  挂云山主峰的南北两面都是万丈悬崖,敌人插翅也难飞上;西面山势较缓,有条“之”字形小路可通山顶,是上挂云山的主要通道,也很可能是敌人的主攻方向。东面是条山峡,有条极不明显的小径可以攀登。过了山峡沿着一条很隐蔽的石梯可以登上比挂云山主峰还高的卧狼垴,卧狼垴的南北两面也都是悬崖陡壁,向东有一条叫“三堵墙”的山梁,只能单人通过。根据这样的地形,决定分兵把守东西两面。卧狼垴地势险要,是全山的制高点,由大队长何扬文带领一排和大队部的五名战士把守。主峰西边主要通道由李恒山带领二、三排和三峪、上庄的部分“青抗先”把守;主峰东面的山峡处也容易攻上,但这条路极不明显,敌人不易发现,由吕秀兰带领区基干队和部分青抗先守在这里。群众迅速撤离山顶,隐蔽在卧狼垴北壁半山腰的白云洞中。部署停当,战士们立即修筑工事。这时,有人向李恒山报告,从庄子头一带上来的敌人插向挂云山北面的岭口村。显然,敌人正向我军主力撤退的方向追去。李队长果断地下命令:开枪,把敌人吸引过来!

  突发的枪声,把从不同方向向北进犯的日伪军吸引了过来,挂云山周围的黄岩、栈道、庄子头、三峪、上庄、岭口、天井沟等村都驻满了日军,对挂云山形成了合围之势。1625887100108117.jpg

  刘澜涛题词(左)、杨成武题词(中)、刘道生题词

  上午10点钟左右,战斗开始了,北面的敌人在岭口架起两门山炮向挂云山猛轰。主峰上碎石、弹片满天横飞,火焰四起。同时,约一个营的敌人爬上挂云山两侧距离主峰很近的锅帽山等主峰上,用十几挺轻重机枪向主峰西部扫射,东面、南面黄岩岭、骑鞍寨上的敌人约四、五个连的兵力以几十挺机枪和小炮向挂云山主峰和卧狼垴、三堵墙猛烈射击,一时间炮声、机枪声连成一片。

  坚守在山上的三中队刚建立不久,只有百十来人,与面前这样强大的敌人正面接触还是第一次。而且在百团大战中连续作战很长时间,没来得及休整,部队已相当疲劳。区基干队刚刚成立,只有十来人。这样,全部指战员不过110来人。装备也很简陋,只一排有一挺轻机枪,每个人虽有一支步枪,但大部分是套筒旧枪,十支中顶多有六七支能用,实际上每个人还轮不到一支枪,手榴弹也不充足。但是,战士们面对数十倍于我的日伪军,毫无惧色,只有一个念头,拖住敌人,消灭敌人。

  炮声稍一停息,西面的敌人发起攻势,用十几挺轻重机枪向主峰猛扫,三四十个敌人沿着“之”字形小道向上冲。李队长叮咛大家节省弹药,靠近再打。战士们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敌人,手榴弹的弦已挂在小指上。敌人离阵地只有十几丈远了,李队长挥动驳壳枪喊声“打”,顿时数十颗手榴弹飞入敌群,10余名日军连人带枪飞上了天,剩下的连滚带爬败退了下去。

  过了半点多钟,敌人发动了第二次进攻,又是机枪掩护着三、四十个鬼子往上冲,又被战士们一顿手榴弹揍了回去。敌人看到这样不能攻上去,于是改变了战术。除加强火力扫射外,开始了“车轮进攻”。一群群日军象蝗虫一样向上涌来,第一部分刚被打下去,第二部分又上来了,第三部分也跟着上来。这种不间断的连续猛攻,也被我们英勇的战士们击退了。但是,敌人凭着人多火力强,还是一股恶劲往上攻。战士们也越战越勇,他们喊着口号互相激励着,用步枪、手榴弹、石块打得敌人血肉横飞。太阳正南时,敌人的进攻还是毫无进展。只是丢下半沟尸体。

  与此同时,进攻东面卧狼恼阵地的敌人,在机枪、山炮掩护下,沿东面的盘道向卧狼垴东面的三堵墙进攻,战士们用排子枪一次次把敌人打死在三堵墙下,直到中午时分,敌人连三堵墙也没有占领。

  中午,掩护任务完成,大队长何扬文让司号员吹撤退号,通知西面阵地撤退,并带着阵地上的战士沿卧狼垴东边的石梯撤下。李恒山他们没来得及撤退,敌人就发起了新的攻势。

  整整一个上午,敌人组织了几十次的进攻,一直不能冲上挂云山。敌军指挥官纳闷了:挂云山上到底有多少八路?为了摸清虚实,敌人暂停了进攻,从石家庄调来飞机,在挂云山上空盘旋侦察。在这个空隙中,李恒山检查了阵地,告诉战士们,敌人不会罢休,我们一定要坚持到天黑。当时,李队长正患疟疾,发着烧。当他走到主峰东端的老君庙时,敌人的山炮、机枪又响了。李队长拖着发抖的身体爬在悬崖边的一块大石头后边,正在观察敌情时,突然,一发炮弹在他前面爆炸,这位不满三十岁的队长英勇牺牲了。

  中队长的牺牲,激起了同志们的更大愤怒。这时,吕秀兰匍匐过来,把李恒山的驳壳枪拿在手里,悲愤地喊道:“同志们,擦掉眼泪,坚持打到底,为中队长报仇!”“为中队长报仇,坚持打到底!”挂云山上回荡着战士们的喊声。

  中队长牺牲后,指挥战斗的重任就落在了吕秀兰肩上。

  吕秀兰年仅22岁,生在邯郸地区大名县一个贫苦农家,十五岁那年家乡发了大水,父母将她卖到了井陉庄子头一户农家当了童养媳。苦难的生活磨练了她刚强的性格。抗日战争爆发后,她毅然参加了抗日。在她20岁时,调到区妇救会工作,不久当上了武装部长。百团大战一打响,她带领民兵,配合主力扒铁路、割电线,日夜战斗在第一线。特别是在今天的战斗中,她更是哪里危险上哪里,在枪林弹雨中跑来跑去,和战士们一起一次次地打退敌人的进攻,赢得了大家的高度信任和敬佩。1625887162868166.jpg

  敌人又开始冲锋了。这次敌人改变战术,佯攻西面,集中兵力强攻卧狼垴。卧狼垴阵地上只剩区基干队员李方方一个人了。他干脆把上衣甩掉,光着膀子,头戴用枝条编成的隐蔽帽,端着机枪向攻山的敌人猛扫。此时,他忘了个人安危,炮弹在他四周开花,他全然没有发觉。敌人一批批上来,被他一批批揍死在阵地前边。

  战斗正激烈时,突然机枪不叫了,原来子弹打光了。这时,敌人又猫着腰爬了上来。李方方握紧了仅剩的两颗手榴弹,等敌人冲到面前,就狠狠地投出去一颗,前边的鬼子被炸得东倒西歪。他把最后一颗手榴弹插在腰里,咬着牙将自己的枪砸碎,狠狠地朝鬼子扔去。这时敌人一窝蜂地涌上了山,他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石头上,瞪着举起刺刀一步步逼近的敌人,一动不动。几个日本兵围拢过来,他猛地抽出手榴弹,高呼“打倒小日本!”“共产党万岁!”“轰”的一声巨响,英勇的李方方和几个日本兵同归于尽了。

  敌人占领卧狼垴以后,用五六挺机枪居高临下向挂云山主峰猛烈扫射,守卫在主峰东面山峡处的区基干队员边撤边向敌人射击。敌人冲到卧狼垴北壁的白云洞口,看到地上的片片血迹,就先向里喊话,里面没有反应看到黑洞洞的洞口,敌人不敢贸然进去,就向里面打了一阵机关枪,扔了几颗手雷走了。由于洞子曲折多弯,里面的五十多名群众安然无恙。

  五六十名日本兵在机枪掩护下,沿主峰东侧山峡处的小径爬上了挂云山。此时,西边的敌人也发狂似地硬打硬攻,一发发炮弹在山顶爆炸,阵地上升起一团团浓烟。阵地上的战士们和青抗先队员在吕秀兰指挥下用步枪、手榴弹、石块把敌人死死阻拦在主峰下面。但因受到两面夹击,伤亡大增,吕秀兰果断地决定:由她带领刘贵子等五名同志阻击敌人,其他同志突围。守在元君庙里的六七十名同志每人手里拿着两颗手榴弹,一起甩向敌人,趁着烟雾往外冲。可是,敌人火力太猛,部分同志当场牺牲,大部分被抓俘,只有少数熟悉地形的青抗先和基干队员藏了起来。

  这时,留在山上阻击敌人的六勇士,打光了子弹,便把手中的枪摔碎,抓起仅有的几颗手榴弹,从古庙里冲了出来,想分头夺路突围。敌人一看只有6个人了,于是就停止了射击,一起围上来,想抓活的。吕秀兰跑到西边,见敌人端着刺刀冲了上来,就又沿着元君庙后墙往东跑,可是东边的敌人也逼了过来。不等敌人逼近,人民的好女儿吕秀兰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了悬崖,惊得敌人后退了好几步。紧跟在吕秀兰身后的“青抗先”队员康三堂和李书祥见吕秀兰跳下悬崖,趁敌人未到身边之际,也在古庙台跳下悬崖。三中队炊事员刘贵子从元君庙跑出后,几个日本兵紧追了上来。他跑出“南天门”,又有四五个日本兵从门外闪出,扑上前抓他。他躲开敌人,跑上悬晕台跳了下去。负伤的三中队队员康英英跳过西边道旁的矮墙后,见敌人端着刺刀向他捅过来,也转身从西边跳下了悬崖。区公所助理员康二旦被几个敌人追到主峰西面的龙宫爷场东悬崖处,纵身跳了下去。

  由于崖高坡陡,跳崖的六位英雄儿女都壮烈牺牲了。

  下午四五点钟,日伪军才占领了挂云山,他们在山上四处搜索,除了炸起的岩石,砸碎的枪支和几十具勇士们的尸体外,什么也没有。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将近一天,顽强抵抗他们三四千兵力进攻的,竟是百十来个土八路,连八路主力的影子也没见到。这时日军才知道上了当。

  这次战斗共有40多名同志牺牲,六位勇士跳崖壮烈殉国。当时在边区引起很大震动。1988年,井陉县人民为纪念英烈,以使烈士英魂永驻,浩气长存,世代传颂,在挂云山上修建了烈士纪念碑亭,特镌刻下六烈士的姓名,并请当年曾在晋察冀边区工作过的中央领导刘澜涛、宋劭文、杨成武、刘道生、臧伯平分别题了词。由此,挂云山阻击战的事迹得到进一步宣扬。2014年,井陉县又投资在挂云山建设烈士陵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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