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成都平原时,油菜的花期已近尾声,令人有些遗憾。四川的朋友说,那是一只金色的候鸟,它会自南向北,从东到西,缓缓地掠过祖国大地的辽阔原野,流光溢彩的花潮,差不多能持续半年之久。你现在向北,汉中的油菜花正是绚烂夺目的时候。

  朋友诗情画意的描述,令我怦然心动,如此还可一睹秦岭的风采。虽然有限的地理知识告诉我,那座山脉把华夏分为了南北。然而印象之中,感觉无非是座条状的大山而已。贴近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钻入了山的海洋,如浪的山峰一座连着一座,一浪高过一浪,最后在太白山一线达到了高潮。最高的那朵浪花,就是海拔3767米的主峰“拔仙台”,它是昆仑山以东的最高峰。

  秦岭西起甘肃临洮,东抵河南鲁山,东西绵延800余公里并不为奇,南北宽度接近200公里则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如此博大深厚,让人感到了难以描述的震撼。千山万水,千沟万壑,钻进大山似乎就永远走不出来了,恰如韩愈曾经说过的那样:“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这个巨大的山体组合,历史上并无统一的称谓。西安方向,人们叫它“终南山”;华阴一带,又称“华山”;蓝田那里,变成了“王顺山”;眉县所对,则是 “太白山”……若是把秦岭有名有姓的山都列出来,恐怕上千也不止,何况还有许许多多叫不出名字的。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前行,穿越了近百个隧道,我们才抵达关中平原,最长的竟然达到了十几公里,让人感到头晕目眩。说起来,秦岭的现代化道路也不过百年,通车较早的宝成铁路,是1950年代初期开始建设的;而秦岭的高速公路,则是近些年才出现的。在没有现代交通工具的年代,翻越秦岭实在是件难以想象的事情。

  当年李太白感叹:“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没到秦岭时,似乎有些难以理解;深入秦岭后,那种感觉一下子就体悟到了。

  秦岭山脉横亘在汉中盆地和关中平原之间,难以逾越。不过,这道天然屏障并非滴水不漏,还是留下了几道缝隙。一心穿越秦岭的祖先,慢慢探索出了几条古道。

  “子午道”位于最东边,几乎与现代公路G210重合,距离最近。紧挨着的“傥骆道”与G108大致相同,最为便捷也最为艰险。沿着石崖延伸的“褒斜道”距离也较短,但栈道过于狭窄。

  还有就是“陈仓道”了,途中的“大散关”,古籍说它“扼南北交通,北不得此,无以启梁(汉中)益(四川);南不得此,无以图关中”。韩信就曾在这里演绎出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个著名的成语。此道河谷宽敞,险段似乎较少。然而,《蜀道难》中还是说它“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可见依然艰险。李白入川,如果走过前面那几条道路,说不定还会有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描述。

  上面四条古道主要部分都地处陕西,而最西边的第五条古道“陇西道”,则完全在甘肃境内,由于诸葛亮“一出祁山”时首先选择了这条路线,此道也称“祁山道”。

  秦岭最吸引人的地方在南麓,长江的两条重要支流汉江和嘉陵江,也都发源于这一带。历史上,汉江的源头本来位于甘肃天水的齐寿山,自西北向东南,千回百转,走了几百公里后,才来到了汉中盆地,“汉中”之谓恰是源于“汉水中段”。

  汉初“武都大地震”,山体巨变,阻塞了古汉水的故道,这条水流的走向改为了自北向南,成了嘉陵江的源头,地理学上称之为“嘉陵夺汉”,这也是“西汉水”的由来,汉江自然缩短,源头变成了汉中盆地。不过,虽然少了“西汉水”的径流,汉江依然雄踞长江九大支流之首,习惯上与长江、淮河、黄河并称“江淮河汉”,大名鼎鼎。

  嘉陵江的源头,本来是自西北向东南横穿整个陇南的“白龙江”, “西汉水”喧宾夺主,“白龙江”反倒成了它的支流,只得在广元与其合流,屈居第二。嘉陵江流经陕西凤县后,又钻回了甘肃,再回转陕西流到四川,最终在重庆汇入长江。它是长江支流中流域面积最大的一条河流,长度仅次于雅砻江,流量仅次于岷江。

  秦岭深处有了这两条大江,南麓的大片土地也就得到了乳汁般的滋润,自然秀丽了许多,显现出了如同四川盆地的特色。汉中自不用说,就连以干旱著称的甘肃,借助秦岭和两江之力,也孕育出了“陇上江南”这样令人艳羡的好地方,造物主的神奇,实在令人惊叹。

  

  我们的旅行路线是由南向北,如果古人由北向南,翻越秦岭进入四川,最后一道难以逾越的天险就是“剑门关”了。汉中到广元的南向道路主要有三条,分别为“金牛道”“米仓道”和“荔枝道”。此外,陇南文县的“阴平道”也可直达四川。

  当年诸葛亮来到广元,发现有座山峰似乎从中劈开,高逾百丈,两壁直立似剑。孔明先生心想,若要在此垒石为关,定收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效。“剑门关”由此诞生,只是初时称作“剑阁”。

  景耀六年(263),魏国举兵攻蜀,姜维与廖化、张翼合兵,依托“剑阁”天险,阻挡钟会南下,魏军寸步难进。困顿时刻,邓艾提议绕过剑阁,直插后方,若姜维退兵,则剑阁可取;若姜维不退,则直攻成都。他率兵从阴平小道攀援前行,直接扑向了涪城,守将马邈面对从天而降的魏军,不战而降,蜀汉很快寿终正寝。

  “剑阁”固有天险可凭,然而面对绕道而袭的奇兵,也是形同虚设。孔明先生若是地下有知,不知会作何感想?也许,这就是历史的吊诡之处。

  广元位于川北,夏为胤国,周称苴国,曾与川东巴国和川西蜀国成“三足鼎立”之势。三国时期,更北面的汉中、陇南虽在魏蜀两国间争来抢去,相当长一段时间也是巴蜀的地盘。

  秦岭山峦叠嶂,山脊多得数不过来,一般以韭山、白崖山、冻山、太白山、莽岭等为界,分为南北两麓,广元、汉中、陇南都在这些山脉的南面,虽然分属四川、陕西、甘肃,却又靠得很近,“鸡鸣三省”是它们的共同属性。还有一点也有些意思,历史上它们都是著名的都邑。

  广元位于最南边,它的东北是汉中,西北是陇南,从地图上看,是一个不太规则的等边三角形,互为犄角。在河运交通为主的时代,那两条在秦岭深处千回百转的河流,无疑大大提升了这三座小城的战略地位。三国后期,曹魏和蜀汉的大戏基本上都是在这些地域上演的。

  当然,广元首先吸引我的还是剑门关。不过,转了一圈后,方才明白,其实昭化古城才更为著名,彼时那里叫做“葭萌”,广元是在这个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道教始祖张天师之孙张鲁,是益州牧刘焉手下的将领。刘焉死后,其子刘璋继位,然而张鲁却不太买他的帐。刘璋缺乏肚量,觉得别扭,以其居功自傲、不听号令为由,杀了他的母亲和弟弟,逼得张鲁割据汉中,益州内乱。

  屋漏偏逢连夜雨,曹操来袭的消息,也在这个时候传来了。情急之下,刘璋想借刘皇叔之力以御之,这正是刘备求之不得的事情。其实,刘璋是中了张松的计谋。

  刘琮跪降曹操,拱手献出江陵后,刘璋害怕了,派张松出使攀附。曹操彼时志得意满,见来人獐头鼠目,根本瞧不上眼。张松怀恨在心,转而鼓动刘璋结交刘备。交往日深,觉得刘备倜傥有大志,与好友密谋背弃旧主,献上了《西川地理图》。

  刘备留下诸葛亮、关羽、张飞、赵云镇守荆州,自己在庞统的陪同下,带着老黄忠堂而皇之进入了益州,他的第一个落脚点就是“葭萌”,时为建安十七年(212)油菜花遍地金黄的时候。

  刘备的虚伪藏得很深,刘表病重时,因子不才,想把荆州托付于他,刘备表面上于心不忍,三转两转,最终还是领得了荆州牧。刘璋请刘备到益州,是想让他帮助自己对付张鲁,防范曹操。刘备却呆在“葭萌”不动弹,“厚树恩德,以收众心”,并在“剑刀坝”操练兵马,至今尚有遗迹。

  刘备那点心思一目了然,荆州和益州,早在“三顾茅庐”时,诸葛亮就说得很清楚了,刘备对孔明先生佩服得五体投地,自然言听计从。广元民谣“蜀汉兴,隆中谋,葭萌起”,说的就是这一段。“张飞挑灯战马超”“姜维兵困牛头山”等故事,也都发生在这一带,虽然不少是罗贯中演绎出来的,然而民间依然津津乐道。

  如果时间再往后推演几百年,广元还有一些三国以外的故事。中国历史上那位唯一的女皇,就诞生于昭化古城附近。这位曾经的“媚娘”,上承“贞观之治”,下启“开元盛世”,治下的“贞观遗风”确有可圈可点之处。

  几十年后,武则天之孙李隆基,避过“安史之乱”重返长安。途经西汉水与白龙江交汇之处,得知祖母就出生于此地,感觉是老人家庇佑自己躲过了灾祸,于是在两江冲击台阶上的银杏树下,大摆宴席,犒劳群臣和迎送官员,三天三夜也不歇息。只是昔日“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杨贵妃,早已在马嵬坡化为了孤魂野鬼,令人唏嘘。

  

  刘备进入益州后,刘璋觉得并未达到期望值,心生不满,刘备假意表示很快离开。这一手,就连狡黠的张松也未识破,急忙写信劝阻,结果被他的哥哥张肃告发。刘璋一怒之下,把张松的脑袋砍了下来,刘备借机与刘璋翻脸。

  建安十九年(214),刘备攻陷雒城,剑指成都,最终把刘璋逐出了益州。还没等他高兴,一个惊人的消息接着传来,曹操亲率十万大军西征汉中,抵达阳平关时,张鲁情知大势已去,俯首称臣。

  张鲁虽与刘璋不睦,却未与刘备交恶。汉中平原十分富庶,张鲁醉心于修炼“五斗米道”,在那里过得优哉游哉,把汉中的恬适推向了极致。况且,他也没有实力进入成都平原,刘备并不担心。

  然而,曹操打破张鲁的梦想后,情势就完全不一样了。他若想攻取益州,这里是一个绝佳的攻击出发阵地,刘备由此添了一块心病。曹操的心情很好,他在褒谷口看到“褒水”汹涌而下,银花四溅,提笔写下了“衮雪”二字。有人不解,感觉“衮”字似乎缺水三点。曹操抚掌大笑:“一河流水,岂缺水乎?”可见他的得意。

  刘备沉不住气了,他让诸葛亮镇守成都,亲率一众将领与曹军恶斗。直至五年之后,又一个油菜花盛开的季节,才终于夺回了汉中。曹操深知丢了汉中的损失之大,心情晦暗。如果不是这样,杨修即使再卖弄小聪明,也不至于在汉江边上成为刀下之鬼。

  看着汉江滚滚东去的流水,刘备的心情有如原野上那片娇艳的油菜花一样灿烂,他把大本营安在汉江之滨,自号“汉中王”,益州渐趋稳定,魏蜀吴三分天下的格局终于形成。又过了两年,刘备在成都建立了蜀汉政权,正式称帝。

  汉中实在是一个好地方。北界的秦岭,势如屏障;南边的巴山,高峻雄峙。汉江穿越两山间的盆地,形成了广阔的冲击平原。当霜冻天气越过南岭,把逼人的寒意推进到北回归线横穿而过的广东时,远离那条夏至线超过一千公里的汉中盆地,依然青山绿水,遍地流芳。

  这种独特的地理环境,使得汉中的物种丰富,物产丰饶,被誉为“秦岭四宝”的朱鹮、大熊猫、金丝猴和羚牛等珍稀动物,虽然对自然环境极为挑剔,却依恋上了这块宝地;而人们不可或缺的水稻、小麦、油菜、茶叶和各类蔬果,满目皆是,娇艳繁茂。

  汉中就这样躺在秦岭和巴山之间,怡然自得,富得流油。当初张鲁为了让战争远离汉水奔涌的汉中盆地,曾经“断绝斜谷”,切断了与西北和西南连接的管道,形成了特殊的军事交通地理,两边的势力都难以夹击,俨然处于独立的位置,引得各方羡慕不已。

  刘皇叔自诩汉室正宗后裔,他在汉中称王,还是想从先祖那里借点光。当年刘邦杀进函谷关后,虽然诸君有“先进关中者为王”的约定,然而面对项羽咄咄逼人的目光,萧何与张良劝窝了一肚子火的刘邦忍辱负重,退出咸阳,暂时屈就“汉中王”。

  由于汉江的走势与夏季的银河一致,汉中被誉为天上的街市,有了“天汉”或“银汉”的别称。想到了这一点,萧何笑着告诉他的主公:“天汉者,美名也,此乃吉兆。”

  刘邦跑到汉中,发现这里确实是块宝地,背倚益州,进可攻,退可守,有着足够的战略纵深。刘邦坦然地在汉江河谷休养生息,装聋作哑,以屈求伸,又在萧何的力荐下,拜楚营逃兵韩信为大将军,很快底定中原。

  刘备继承了先祖留下的汉王府,眼前浮现出了刘邦的不世功勋,不禁踌躇满志。刘备去世后,诸葛亮的丞相府也搬到了这里,汉中因此留下了诸多三国人物的足迹。“黄忠定军山下刀劈夏侯渊”“赵云汉水之滨大败曹魏军”“马岱虎头桥畔斩杀魏文长”……《三国演义》中这些著名的故事,都发生在这片土地之上。只是刘备没有汉高祖那两下子,只能偏居一隅,未能北出中原。

  《三国演义》里,诸葛亮倒是有过“六出祁山”的故事,只是罗贯中把曹真从“子午道”伐蜀也算上了,那一次由于连绵大雨,栈道断绝,曹真无功而返。《三国志》里撰述的则是,蜀军“五伐中原”。

  诸葛亮最终长眠在汉水之滨,墓园内遍布汉柏古松,肃穆幽静。隔着汉江,那里还有一座“武侯祠”,不仅比成都的“武侯祠”早了五十多年,也少了许多喧闹,让人能够稍许从容地感受一下昔日的时光。

  我站在汉江边上,四月的春水洒满了桃花,美得令人炫目。汉中这块“栈阁北来连陇蜀,汉川东去控荆吴”的战略要地,曾经演绎了多少惊天动地的故事。只是昔日的金戈铁马,早已化作了缕缕烟尘,历史留给了人们足够的想象空间。

  

  建兴四年(226),魏文帝曹丕驾崩。诸葛亮抓住时机,决定出师北伐。第二年春天,也是一个油菜花盛开的季节,诸葛亮亲率大军进抵汉中。这个时候,先帝刘备去世已逾四年。

  诸葛亮也是勉为其难,虽然他在《出师表》中说:“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当奖率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

  其实,这种说法更像是一种政治姿态,以诸葛亮的精明,他不会看不透“北定中原”根本就是无法实现的目标。“七擒孟获”虽如探囊取物,逐鹿中原则是天方夜谭,蜀国的经济和军事实力是不能与曹魏抗衡的。仅以人口为例,《三国志》记载:当时蜀国为280000户,940000口;魏国为662423户,4432881口,差距实在悬殊。

  诸葛亮的真实目的是以攻为守,保住现有的地盘。司马懿的兵马就在陇南,如同一柄利箭高悬在蜀汉头上,随时都可能落下来,诸葛亮不能过这种胆颤心惊的日子。

  汉武帝时期,陇南这个地方叫武都,属凉州管辖。东汉末年成了曹操的地盘后,划归了雍州。刘备夺取汉中后,阻断了武都与雍州的联系,曹操把郡治迁到了如今陕西扶风一带。然而,武都的地盘他是带不走的,这是一片极具吸引力的山水。

  在人们的印象中,夹峙在祁连山与合黎山、青藏高原和内蒙古高原之间的甘肃,沙漠戈壁广布,向来干燥少雨,鲜有绿色。然而,陇南却迥异于甘肃其他地区。在中国地势图上,代表青藏高原的红色影调和代表黄土高原的黄色影调,陇南只在边缘依稀可见;而代表四川盆地的绿色影调,则布满了这里的崇山峻岭。

  秦岭由东向西绵延,岷山由南向北逶迤,它们的交会点就在陇南。而长江水系与黄河水系大大小小3000多条河流,也在这一区域缠绕,细腻地滋润着这方土地。得天独厚的条件,使得陇南雨量充沛,气候温润,物产丰富,宜农宜牧,以“牧马立国”的秦人先祖,就是从这里走向关中平原的,他们最早的都邑,就在礼县的“西犬丘”。

  如此美妙的地方,引得我从汉中向西拐了个弯。在陕甘交界的徽县,“三滩”的美景让我停下了脚步,三块磅礴茂密的森林草甸,如同晶莹的翡翠,镶嵌在了秦岭山脉之中。“西汉水”跌宕回曲,切割出了幽深的峡谷,青山巍峨,怪石嶙峋,碧潭幽深,飞瀑璀璨,让人仿佛置身川西某个美妙的地域。这里就是当时魏蜀两国的边界,“陈仓道”和“陇西道”的南出口都在这一带。

  诸葛亮要想北伐,第一道障碍不是曹魏的兵马,而是巍巍的秦岭山脉。思来想去,他选中了“陇西道”,一个重要原因是,此道依傍“西汉水”,可以漕运粮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个重要的问题。

  诸葛亮用兵如神,他让赵云声东击西,从“褒斜道”佯攻吸引曹军,自己则率主力从陇西道直奔祁山而去。离开崇山峻岭后,蜀军进入了礼县东部的祁山镇,诸葛亮一眼相中了那里的“祁山堡”。那座孤峰,四面绝壁如削,耸峙在百余里长的宽阔河谷出口之处,西汉水从南侧缓缓流过。

  站在“祁山堡”平坦的山顶上,放眼望去,视野开阔,周边山势的起伏与河川的走向一览无余。诸葛亮手摇那把著名的鹅毛扇,满意地说:“此地甚好!”他心里清楚,这里就是一把打开陇右大门的钥匙。

  蜀军果然一口气拿下了南安(陇西东北)、天水(甘谷县东)、安定(镇原县南)等“陇右三郡”,而且收服了大将姜维,如虎添翼,这一仗打得漂亮!魏文帝心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派大将张郃从长安进击,诸葛亮令参军马谡在陇山以西的要地街亭堵截魏军。

  只是诸葛亮也有些担心,马谡若是守不住街亭,第一次北伐就将功败垂成。然而,远途奔袭,虽有漕运,兵源和粮草还是捉襟见肘,他也有些无可奈何,秦岭的道路实在过于艰险。

  面对魏军精锐,马谡若是当道扎营,无险可据,必定伤亡惨重,难以完成任务;若是据山而守,方有可能拖住张郃,使魏军不敢轻易放弃街亭西进陇右。然而,他低估了战事僵持的时间,如此水源的重要性就突显出来了。“失街亭”的故事人们耳熟能详,“一出祁山”就此落下帷幕,只是马谡也有些冤枉。

  第四次北伐,蜀军取得了“卤城之战”的胜利,逼得司马懿退守天水。由于粮草不继,蜀军还是功亏一篑。虽然罗贯中编出了“木牛流马”的故事,但他绕不过粮草问题。若真有那种神奇的运输工具,蜀军何愁没有饭吃?

  不过,这一次诸葛亮终于报了一箭之仇,张郃追击到“木门道”峡谷时,被埋伏的蜀军射杀。张郃颇通战事,只是司马懿军令难违,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冲。那处峡谷位于天水市秦州区西南的木门村附近,山高险峻,谷道最窄处不过五十米,至今犹存。从那里走了一趟后,深感诸葛亮还是老于算计。

  建兴十二年(234),诸葛亮从汉中沿“褒斜道”进行了最后一次北伐,与魏军在陕西岐山隔着渭水对峙。司马懿深知蜀军劳师袭远,粮草难继,无论诸葛亮使用什么手段,他坚守营垒,不与蜀军决战。相持三个多月后,诸葛亮积劳成疾,逝于五丈原上,蜀军被迫退回,北伐夭折。

  小说中的“六出祁山”抑或史书中的“五伐中原”,堪称三国时期最出彩的一折戏,也是许多三国迷心目中最后的精彩篇章,其中最重要的章节都在陇南一带。

  

  在阴平古道旁的陇南文县,茶艺小姐沏上了一壶当地的“碧口龙井”,这让我有些吃惊,此地怎么也产茶叶?品尝之后,感觉不输“西湖龙井”。陆羽的《茶经》开宗明义:“茶者,南方之嘉木也。”其实,用不着绕弯子,以秦岭主脊为界,南麓肯定属于南方,这是地理学科的共识。只是陇南、汉中身处甘肃、陕西,有时又把人绕糊涂了。放眼望去,文县的油菜花也是一片娇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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