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篇

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后勤部有四个直属办事处,白城子(201部队),太原(202部队),西安(203部队),重庆(204部队)。

有人说太原办事处(202部队)是兵团级,因为下属有三个师级单位(一个军马局,两个兵站),还有四个医院,四个汽车团,四个工程团。军马局下面有四个军马场。

1970年八一建军节,202部队搞文艺汇演,汇演以后组成四个分队相互交叉到下面部队演出。到年底,从四个分队里选拔出骨干,然后又从地方上选招了一批新兵(虽然说是新兵,但是他们都是地方剧团的台柱子和具有很高水平的伴奏者。)人马既全,办事处首长要求一个月拿下样板戏《红灯记》。

没有经过新兵连训练,也没有经过全体人员的时间磨合,除了“三大件”和“三代人”和“鼓佬”是专业人员外,其他人都是边学边干,大部分乐队伴奏者连五线谱也要从头学起。在山西省艺术学校老师的辅导下,经过全体人员的努力,一个月拿下了《红灯记》,于1971年7月18日从太原一路向北,在忻县过原平,在大同……然后来到大草原,在锡林郭勒盟过了八一,除了军马场还给驻地盟旗演出。牧民们有的骑两匹马倒换着赶来看戏。阿巴嘎旗的牧民群众还自发的在大街上迎接我们。

由于部队多,驻地多,排练一台节目能够演出很长时间。期间我们曾经以“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后勤部慰问团”的名义,在毛泽全副政委的带领下到广西云南为“援越抗美”部队慰问演出。最热的时候在广西南宁过的八一。

由于历史原因和重大事件及各种运动(如9.13事件和批林批孔运动),再加上思想政治工作的欠缺和后来把外行弄来担任领导,使得202宣传队问题逐渐增加和暴露。比如六六年前入伍的老兵得不到提拔,一些当兵时间很长的同志也得不到提拔,这些骨干和中坚问题不能解决,后边的一部分当兵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对于宣传队来说也已经是离不开的人,还有那些当初许愿了的“专业人员”不能给人家落实,不少人的“组织问题”因为老兵的“压制”无法解决……后来的外行领导把管理基层连队战士的办法手段用来管理宣传队,从71年再没有补充新兵等等等等,宣传队人心不稳思想混乱成了办事处首长们的“烫手山芋”。当时正值批林批孔运动火热,他们无暇顾及,于是决定让宣传队下去劳动锻炼,而且到离太原最远的工程兵209团去。并且一再交代,三个月的劳动锻炼,没有任何其他任务,不能有任何借口中途回来。

1974年5月15号除炊事班的人以外(当然有各种原因请假或者就是不去的)的人灰头土脸迫不得已的来到河南辉县209工程团。


一、走进太行

1974年5月15日

今天晚上7点半,下去劳动锻炼的同志们打起背包,乐队的同志拿着自己的乐器(尽管只强调下去就是劳动锻炼,业务放一放。可是不能放下啊!一天不练手生。我的“贝司”也被我扛着呢)坐卡车来到太原火车站。从太原到石家庄中转去河南辉县,然后到209工程团劳动锻炼。

可能憋的时间太久了,大家也真的想出来透透气。从平遥凤山到火车站的路不是很好走,人在解放车里摇摇晃晃的。

上了火车,一个车厢一多半是我们的人。女兵们把背包在“地上”摞起来,弄成临时“卧铺”,男兵们在小桌上打扑克……

我看着黑乎乎的窗外,让凉风吹一吹,感觉茫然。从挎包里掏出向山西省歌舞团刘德增老师借的《歌曲作法教程》,和着火车匡当当匡当当的时速节奏阅读着。

明天就到了劳动锻炼的地方了。

晚11点41分。


1974年5月16日

上午九点到达河南焦作。

送我们来的司务长早上在新乡下车给每个人买了两个面包两个鸡蛋。

“稀稀拉拉文艺兵”。疲惫的我们背着背包排队准备出站。

这时候,来了四位首长。其中一位(后来知道他是209团的政治处李主任)向我们队长介绍说,这是团长政委。

团长声音很高,“欢迎,非常欢迎来我们团指导工作!”政委笑呵呵的和我们每个人握手,也是说着“欢迎,非常欢迎”的话。

他们的热情使我们精神一震,疲惫几乎一扫而光。女兵们不由得拢了拢头发(后来听她们说,她们看到两位团首长不“凶恶”才放心了一点)。

出了站,一辆大轿车和一辆吉普车停着。这时候一位姓丁的同志(后来知道他是团里的电影组长)招呼我们上车。

团长政委和我们队长上了吉普,政治处主任上了大轿车。

河南的五月还是挺热的。虽然车窗都打开了,还是感觉汗津津的。有的女兵又摇摇晃晃的迷瞪了。

一个多小时以后,大轿车进入一个山口,车里顿时感觉凉快了不少。李主任说,“进太行山了。”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车停下来,让我们下车休息一会儿。

我是第一个下车的。在大轿车左边发现一条河。我跑过去看了看,河水不小。蹲下洗了洗手,凉凉的河水是那样的清澈。一股清凉一下子传遍全身。我招呼大家过来。女兵们看到这样清凉的水简直要欢呼起来了。她们嘻嘻哈哈地跑回去拿着毛巾又跑回来擦洗手和脸。一阵山风吹过来,把我们的疲惫又一次一扫而光!心情随之豁达明亮了。我抬头看看远处绵延起伏的太行山,竟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终于顺应“形势”来到这里了。

我分到十连(十分队)十班。

班长在接我的时候就把背包抢过去了,一位小战友要抱着我的贝司,这可是宣传队最值钱的乐器,不敢让别人帮忙。就这样他还是不时的用手来托一下我背着的贝司。

刚刚进屋,同志们跑前跑后忙前忙后起来。为了这个贝司,班长硬是把墙角放置牙具毛巾的地方给腾空了。几位小战士在副班长的指挥下给我铺床。洗脸水打来毛巾搭在脸盆帮上,招呼我洗一洗。

我被大家的热情感动了,心里荡漾着温暖,感觉好像回到家里一样!长途的疲惫和心里的疲惫再一次被一扫而光!

据说是李主任的意思,在另一个墙角专门给我搬来一个单人桌,我更感激不尽了。

新的生活开始了……


5月18日

今天下山,参加团里组织的“批林批孔”大会,班长还是不让我去,让我继续休息,我没有同意,还是去了。

我们连里周良朋排长的发言铿锵有力,看来他作了很好的准备。

不锻炼能行吗?团里的干部战士同样是在阳光下而且坐得整整齐齐端端正正。看看我们的人,看看我就不行了。被太阳晒的头昏脑胀恶心欲吐。特别是受不了坐在马扎上一动不动的“约束”。

如此的“见不得阳光”和自由散漫的作风不锻炼行吗?


5月19日

今天终于可以和班里的同志们一起进山洞干活了,还有其他两个班一起进洞。

说起山洞,我曾经见过,是到山西晋城为一个工程团演出的时候参观过。据说把一座山掏空了做了油库。我们参观的时候每个人都要在鞋上套上袋子,发给手套,七拐八拐才到了主要洞库,一个球型的巨大的洞库。干净的一尘不染。说是马上要交付使用了。到了209团才知道工程兵修建这个油库该是多么的不容易!

进了山洞,班长给我一套工作服,是年代久远的军服(后来才知道是抗美援朝时期的军装,上面的扣子都风化了,怪不得战士们腰里扎着绳子),山洞越往里越凉。可能是刚刚爆破不久,空气中还有炸药爆破后的硝烟味道。再看看头上呲牙咧嘴的岩石,还真的有点恐惧。

我们的任务是扒石渣,大块的可能还要进行二次爆破。

班长递给我一把铁锹,负责把他们用铁镐和钢叉扒拉后的碎石片堆一堆。这是最轻快的活。不一会儿我也看出这是“照顾我”来了。所以要求换一换。小王他们说别换,过一会儿你会铲不动的。副班长是安全员,就站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时不时看看四周的情况。小王他们也离我很近,“品”字型把我圈在中间。后来才知道他们都是为了保护我。

三个班四五十个人只听得到镐锹与石渣接触的声音,铿锵铿锵的,没有人说话。

我干的很努力,可是不一会儿就攥不住铁锹了,胳膊也抬不起来。班长示意我慢慢来,别一下子把力气用完。

大概不到两个小时吧,大家伙往洞口外面休息,换换空气。洞外面一个班集中在一个地方。我拿起水壶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多半,忽然发现小王他们几个没有穿鞋,光着脚丫!我蹲下来看了看他们的脚,结了厚厚的一层茧!他们嘿嘿地笑着说这样干活方便。一位义乌兵忘记他姓什么了,光着脚坐在那里抽烟,味道怪怪的。我问他抽的什么烟?副班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黄纸包的小包,里面是末末一样的烟丝。还让我看他们的小烟袋,短短的,装烟丝的地方不是象农村老大爷用的烟锅,是扁平的桃形的东西,上面有一个小口,每一次只能摁进一点点烟丝。再用他们自制的打火机点着,抽一口就吹掉。副班长说这叫“一口吹”。

周排长过来了,问我吃得消么?我这才发现两只手都磨起了泡。他说回去用针在火上烧一烧把泡穿破就好了。可是磨破了挺疼的。

我问排长三个入伍半年的新兵为什么不穿鞋?是真的光着脚干活舒服?排长刚才还笑眯眯的脸马上沉下来,小声说他们家里都很困难,很穷,省下鞋和军装要寄给家里人穿。我听了心里也往下坠。不由得又看了看他们的脚。

到了晚上,身体象散了架一样,没有不疼的地方。班长在点评的时候表扬了我,我只是苦笑了一下。

又是小王他们给我打来洗脚水洗了洗就睡了,一夜未醒,失眠的毛病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5月20日

起床号吹响了,班里全体人员都跑出去集合准备出操。我却起不来了。抬不起胳膊穿不上衣服下不来床铺。

留下来整理内务的小王帮我下了床,“班长说了,今天你不用出操,昨天能坚持一天已经很不错了!”

其实团里首长明确说过,我们这些劳动锻炼的人可以不出操,可以“练功”。我想出操用不了多长时间回来再练也可以。谁知道这样了呢?

我拿起贝司又放下了。胳膊举不起来,手指弯不过来,腿也疼得站不住。

昨天早上我还听到我的战友们练声,拉小提琴,吹小号,还有手风琴响,今天早上都没有了,大概都象我这样了吧!

干文艺的保护手,保护嗓子和形体是很重要的啊!是工作性质决定了的啊!与“骄娇二气”是两码事。想到这里不免心疼起我们这些人了。

吃过早饭,我随着大伙坚持进了山洞。说也奇怪,干了不一会儿感觉哪里都不疼了。小王说,往后就好了,更不疼了。

休息的时候,我问小王家里的情况。小王说,他是老二,哥哥为了让他吃饱肚子当的兵。在家里根本吃不饱。当兵后第一个月六块钱的津贴,除了买牙膏邮票省下来寄回家五块。春节前还寄回家10块钱呢。他哥信里说,用他寄回家的钱买了一斤肉,过了一次“好年”。

他说他的老乡就是抽“一口吹”的老乡家里更穷,两个哥哥都是光棍。当兵了不光能吃饱肚子还经常吃肉,比在家过年还好。不好好干连饭都对不起的。

我被感动了!多么朴实的话啊!多好的同志啊!

抬头看看眼前这些一座座厚重的大山,多么象我们的战士啊!

突然想起马克思的一句话:

体力劳动是消除社会上各种病毒的消毒剂!


晚饭后夕阳西下晚霞灿烂,我写了一首“诗”:

仰首瞻望

峭壁悬崖苍穹月天

低头俯瞰

碧水淙淙浇灌心田

侧耳倾听

战歌阵阵

“五月”报捷

心旷神怡

跃跃欲试奋力向前

擎枪举镐

正谓“洞中”方渡几日

日新月异

喜看世上已是千年

(无题.随感 74.5.18 于河南辉县5917部队10分队)


5月21日

今天是星期天。小王问我愿不愿意去炊事班帮厨?我说愿意啊。

昨天晚上睡觉前我就想,应该非常珍惜这次机会,能多看看就多看看,能多接触我们的战士就尽量接触,为以后的学习和创作积累素材。

到了炊事班,连里的“上士”和炊事班的班长看到我非常高兴,说是辛苦我了。我和大家把一大堆韭菜择完才回去。

吃过晚饭,连里突然开全体会议,就上个月连里鼓励战士们利用休息时间砍木棍卖出去再为连里买一台“轧面机”的事进行讨论。

排长很激动的发言,说“我们穿着国家衣,吃着国家粮,现在又砍着国家树,卖着国家钱,”是助长资产阶级思想和资本主义倾向。

我一听吓了一跳!全连也在交头接耳的议论。副连长看起来不服气,说“买轧面机是为了改善我们连队的生活,没有钱不砍棍子卖用什么买?”他们两个人辩论起来了。

指导员看看差不多了,作了总结发言。

“三排长说的很好,没有错。副连长说得也很好也没有错。错的是连里没有把情况说清楚。”他对下面的一阵“骚动”用两只手向下按了按:“连里让砍木棍的地方是我们马上要修路的地方,图纸上有的,这些树是要砍掉的。”他眼睛扫了一圈会场,“我们变废为宝,既提前在修路的地方砍了树赢得了时间,又把卖掉树的钱买了轧面机,一举两得。有了这个轧面机我们可以经常吃面条了!”

战士们鼓起掌来,经久不息。

“三排长政治觉悟高,敏锐,值得学习和表扬!”

(下面又是经久不息的掌声)

“我们副连长为了改善伙食办了一件好事也值得肯定和表扬!”

(又是经久不息的掌声)

连长最后说“全体起立,解散!”

全连同志喜笑颜开的各自回去了。

我真佩服指导员啊!

明天又要“锻炼”了,我应该踏踏实实地干活,为“大战红五月”贡献自己的力量。


5月23日

我们是英雄的工程兵

胸怀朝阳战斗在崇山峻岭

迎着朝阳读马列

党的光辉照心中

批林批孔反潮流

识破迷雾躯妖风

永远跟着毛主席

朝气蓬勃勇敢冲锋


我们是英雄的工程兵

胸怀朝阳战斗在崇山峻岭

铁锤飞舞风枪转

劈山倒海炮声隆

披荆斩棘开新路

大路条条通北京

备战备荒为人民

双手筑起钢铁长城

(算是几天来的有感吧)


5月24日


我们班长是69年兵。六年如一日生活战斗在“抬头一线天,低头一道渊”的深山沟里。但是他朝气蓬勃身先士卒任劳任怨。从他身上我看到了一个共产党员的精神!他又是一位老大哥,对同志们无微不至的关心,十几个人在他的带领下象一个人那样团结一致!

想一想我们,真的是天壤之别啊!


5月25日

今天参加了全团“五月大战”的总结大会。

会前各个营,连,相互拉歌。突然有人喊起来“十连的,来一个!十连的,来一个!”指导员找到我,请我指挥着全连唱一个。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问“唱什么?”指导员说,“我的大创作组长啊,你也是指挥啊,你选!”不能推了,我站起来,对全连的同志们大声说,咱们唱一个怎么样?全连的同志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齐声大喊“唱!唱!唱!”

我起了一个头:“说打就打,预备~唱!”

“说打就打,说干就干,练一练手中枪刺刀手榴弹……”好家伙,简直就是喊啊!虽然没有训练过“轮唱”,在唱完一段后我对前边几个班指挥着唱“说打就打,”然后再指挥后边的几个班接着。前边唱的非常好,到最后一句乱套了,哗啦了,引起全场哈哈大笑!

我只好将错就错自己喊着唱完。

这就是部队,这就是连队,哪怕是“直嗓子”唱歌只要带起情绪来就行!就会让人浑身充满了力量!

晚上小王对我说,你指挥的真好看。班长说那当然了,他是202宣传队的指挥嘛!


5月26日

下来已经十天了。现在基本适应了一般的劳动。

心情很好,感到很快乐。生活在朴实的同志们之间,哪怕累一点苦一点心里边也是痛快的。这是在209团的干部战士们的精神的作用吧。

今天上午指导员叫上我到他说的要修路的地方看了看。他坐在一块石头上掏出烟吸着,然后把脚底下开始往前指,说这就是要修路的地方。

我爬上爬下的看了看,连一条羊肠小道都没有,就是从山腰里劈出一条路来啊!

指导员说一会儿陈副团长要过来,可能需要几个连队集中起来干这条路。

看着怪石嶙峋的脚下,很难想象怎么能够变成路。

陈副团长和几个人上来了,在一块巨石上摊开图纸,和跟来的人比划着。连长也上来了,站在旁边。副团长说,你们十连先上,开出一条小道后再让其他连队上来铺开。听了他们的话,我还有点冲动,工程兵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形容词马上就要变为现实了!

副团长看到我了,叫我和指导员到他那里去。他对指导员说,团里把“张组长”(我是宣传队创作组长)分到你们连,你们要把这个“秀才”用起来啊!咱们不缺乏干活的,缺乏“人才”啊。这样吧,你(指我)少干点活,多到各个连里走走,帮助指导一下团里的宣传队。还说这不是他个人的意见是团长政委的意思。我急了,说让我们下来没有任何任务,就是老老实实的劳动锻炼。

他说,你们宣传队的头头早回去了,说是参加办事处的批林批孔运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不缺你们这些人的劳动力,缺的是帮助我们活跃部队生活的人才。放心吧,你们回去的时候,团里会给你们写上很好的评语的。

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卷起图纸就下山了,连长指导员留他们吃饭他们挥了挥手就看不到了。

这事儿咋弄?


5月27日

十班上来了。披荆斩棘啊!全连为其他连队开路,十班为全连开路。每个人先从自己脚底下干起,再向外扩展。盘根错节的荆棘,很难刨。幸亏前些日子把树砍了,现在只要把树根刨出来就行。还有埋在土里的石头,一镐下去反弹回来,震的胳膊发麻。但是全班干劲十足。班长说后边的活才难呢,可能需要腰里绑上绳子,悬空着干。

今天班长不让我来,说连里交代了。我是坚决要来,坚决要参加这条路的“开头”工作!

晚上到九连串门,与在九连锻炼的陈甦霍文友扯了一会儿。他俩的体会和我一样,都是“体力上的劳累,精神上的愉快”。


5月28日

今天晚上连里开“诗歌晚会”,完全是“下里巴人”式的。如果不是来这里劳动锻炼,听他们的“诗歌”会“哑然失笑”的。尽管是顺口溜,口号满满,但是气氛热烈,每个朗诵的人都非常认真。也有因为紧张结结巴巴憋红脸的。

他们在写自己读自己,一股子“镐锹味儿”,场面“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掌声不断。

“苦累算什么?

睡一觉都随着风吹走了。”

这是一位战士写的,我赶紧记下来,抄日记里。

大家“起哄”,非让我也朗诵一段。哈哈,我竟然出汗了。跑回去把前几天在日记上写的东西拿过来,刚刚站在“舞台”中央,又是一阵掌声。我大声说,这是前两天我写在日记上的东西,不成熟,请连里文书给读一下吧。

连长说不行!你亲自朗诵。我说我的山东话大家听不懂。连长问大家“听得懂吗?”

“听得懂!听得懂!”指导员说你什么场面没经过过?给大家朗诵一段吧。

“好吧,可真是赶鸭子上架啊!”

我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题目叫《我们是英雄的工程兵》”

会场上一下子鸦雀无声了。

“我们是英雄的工程兵,

胸怀朝阳战斗在崇山峻岭。

……铁锤飞舞风枪转,

劈山倒海炮声隆……

双手筑起钢铁长城!”

安静了几秒钟后突然爆发起热烈的掌声。

我敬礼后说,很肤浅也没有修改。

指导员说请你谱上曲吧,教给大家唱,十连第一个唱出去。

我说再修改一下谱曲吧。

回到班里,班长把我的日记本要去,说把这首诗抄下来。我说等我改一下行吗?班长说改什么改,这就够好的了。他抄完又有几个同志爬床上抄了。

小王最后请我给他抄到他的学习本上,他说认字不多,自己抄不了。

躺倒后我心里一阵阵发热。团首长们说的对,我们来了应该负起活跃部队生活的责任。


5月30日

女兵们捎话让我去一下。趁休息时间到了她们所在的九连。

她们的房子是九连同志们刚刚盖起来的。选的“风水”挺好的。既向阳又背风。

她们来了,成了大山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在她们练声练功的时候,因为各个连队住的错落有致,不少人路过的时候都要回头“留恋的张望”。

两位班长(一位是戏曲舞蹈班长,一位是声乐班长)看到我很高兴。她们和我说,团里已经和几位班长(包括其他男班的班长)打了招呼,让我们这些人主动的把连队文艺生活带起来。我说我知道,陈副团长也和我说了。王淑娟班长说,团里准备八一搞汇演你知道吗?我说听俺连的指导员说过。副班长王亚军和编舞黄敏娜说,要汇演就要搞创作,就靠你这位“才子”了。

我对她们说,你们几位班长应该主动与团首长商量,拿出一个计划方案来。而且从现在开始就要收集各个连队里面的好人好事作为创作素材。尤其是你们女兵,应该主动到连队和战士们搞联欢,发现每个连队里的人才和特长。我们这些拉大提琴小提琴手风琴的随叫随到。李丽达班长说这样做挺好的。王亚军黄敏娜也说,发现人才每个连搞出自己的特点来。

还是人多注意多。

这时候九连指导员过来了,她们把我介绍给指导员。指导员听了我们的打算,高兴坏了,我们连来了这些唱歌跳舞的漂亮女兵,战士们干活更有劲儿了,再帮助我们搞联欢搞汇演,九连吃偏食了呀。说完后说什么也不让我走,说他掏钱加几个菜,“咪西”一口。我说俺连里还等着我呢。

女兵们兴高采烈,有一个说了一句“少干活了!”说完感觉不合适,伸了舍头捂着嘴跑了。


5月31日


从夜里开始下雨,吃过早饭除了进洞工作的,修路暂停。连里要求以班为单位组织学习。同志们坐在马扎上,在自己的床头阅读批林批孔的材料,不时的在本上写体会。

看着十班的同志们,我的心情很不平静。人家也有69年兵(班长),也有70年兵(副班长和另一位老兵),还有几位71年兵。可是他们纯洁朴实,日复一日的像老黄牛一样任劳任怨地干活,不知道他们的组织问题干部身份问题解决没有?听说最近还发生过事故,施工中有几个同志牺牲了,其中还有两位刚刚当兵半年的义乌兵!大概是“兵种”“环境”“能力”不同?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结果打破了学习气氛的平静。有人抬头看了看我又迅速的低下头去。

“这不是我来到这里的初步体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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