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芳香诗经》中第一次写飞蓬，到现在已经第四次写到它了。除了因此认识小飞蓬和一年篷，除了知道“首若飞蓬”，“蓬荜生辉”，“我辈岂是蓬蒿人”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更新内容了，所以，再写蓬蒿是在勉为其难，我知道就是在宋词里，蓬蒿也改不了“身世飘零”的命运，从诗经时代就给它定性了。现在不过是验证一下而已。

飞蓬是什么草还是需要说明的。

小飞蓬是菊科白酒草属一年生草本植物，一年篷是菊科飞蓬属一年生植物，古诗文里的飞蓬是哪种飞蓬我不敢确定。尽管秋季的时候我注意观察过两种飞蓬，都是头大脚轻，絮毛蓬松，但真没有见过它们被风连根拔起的样子，所以围着各飞蓬转了三圈之后，决定放弃判断，现在的飞蓬已经只蓬不飞了，我也无法感受“转蓬”的滋味，那就让他们各自飞蓬，我只体会它的文学含义。

飞蓬名字的起因宋代专门解释名物的训诂书《埤雅》云：

“其叶散生，末大于本，故遇风輒拔而旋。虽转徙无常，其相遇往往而有，故字从逢”。

“首若飞蓬”源自《诗经·卫风·伯兮》：“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自伯之东，首如飞蓬。”

“转蓬”源自李白李白《效古》：“光景不可留，生世如转蓬。”

最喜欢当然是他的《南陵别儿童入京》：“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唐朝的蓬就到这里吧，已经看过太多的转蓬。

宋词里也有很多飞蓬。有“飘蓬”、蓬萍、断蓬。选几首感受一下吧。

先选徐昌图的《临江仙》

饮散离亭西去，浮生常恨飘蓬。回头烟柳渐重重。淡云孤雁远，寒日暮天红。

今夜画船何处？潮平淮月朦胧。酒醒人静奈愁浓。残灯孤枕梦，轻浪五更风。

徐昌图是北宋早期人，原先在南唐为官，南唐灭入宋任国子监博士。

在离亭告别后远走他乡，马上就觉着人生飘零，不论什么景都是让人增愁绪增别恨的。

再看柳永的《双生子》

晚天萧索，断蓬踪迹，乘兴兰棹东游。三吴风景，姑苏台榭，牢落暮霭初收。夫差旧国，香径没、徒有荒丘。繁华处，悄无睹，惟闻麋鹿呦呦。

想当年、空运筹决战，图王取霸无休。江山如画，云涛烟浪，翻输范蠡扁舟。验前经旧史，嗟漫载、当日风流。斜阳暮草茫茫，尽成万古遗愁。

印象中的柳永就是艳曲，就是花街柳巷。写到飞蓬的这一篇难得的不是，居然有国事的感叹，所以特别列出来，也让他除了粉红色的形象多一些色彩，哪怕是灰色的。

如折断的飞蓬浪迹三吴，曾经的吴王夫差旧城，徒有荒丘。曾经的繁华处，只听呦呦鹿鸣。

想当年，江山如画，运筹帷幄，争王图霸，却输于范蠡，看前尘往事，感慨万千，斜阳暮草，万古遗愁。

最后看连久道的《清平乐·渔父》

阵鸿惊处。一网沈江渚。落叶乱风和细雨。拨棹不如归去

芦花轻泛微澜，蓬窗独自清闲。一觉游仙好梦，任它竹冷松寒。

连久道南宋人，据李调元《雨村词话》云：“连可久十二岁时，随父见熊曲肱。适有渔父过前，因命赋《清平乐》词，援笔立成，四座叹服，且曰：“此子富贵中留不住”。后果为江湖得道之士。

此词有出世的淡泊风范，芦花开时正是深秋，万物开始清冷，落叶、乱风、细雨，我心淡然，不如归去，从简陋的蓬窗望去，内心安静清闲，没有世事挂心头，任它竹冷松寒。

唯有此词脱离了“身世飘零”“转蓬”的凄凉，只要看清自己的追求，就是蓬窗也是让人心安自在的。

飞蓬在这里结束甚好，不想跟着那些飞蓬、萍蓬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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