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票县城虽然是个小城,但是因为有大量的优质煤而远近闻名,也因此城里到处黑烟四起,环境极差。可是因为有我的玉洁在,那里一直是我向往的天堂。在师专毕业的时候我是可以留校的,可龙城没有我的玉洁,所以我才选择了回到龙票。当时我天真地以为玉洁也会回来。可她最终没有回来,而是去了更大的城市,我们中国的心脏,龙的首都——北京。

  在回到龙票成了一中教师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象着玉洁在这里生活的情景。在学校的角落里寻觅过玉洁留下的一些蛛丝马迹,可最终也没能够。但是,我坚信肯定是会有的。后来,我读到苏轼的《贺子由渑池怀旧》中的四句诗: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方才恍然大悟,玉洁确确实实在一中生活过,现在每个角落里还留有她的气息。然而,她好像鸿一样飞到了更远的地方,而我只能感叹“伤心桥下春波绿,疑是惊鸿照影来”。我一直在追随着玉洁,可一直都够不到她。

  我也曾经于一个月夜徘徊在玉洁住过的家门前,当时玉洁家住的是四层的红砖楼,现在早已变成了高楼大厦了。那时我曾问过天上的月亮,当年可曾照见过我的玉洁,而玉洁是否也曾见到过照耀我的这轮明月?在那夜里我朗诵起了《春江花月夜》: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二十年过去了,我们都到了知天命之年。我和玉洁失去了联系,只知道她在北京。这几年同学聚会流行起来,但是玉洁却怎么也联系不上。前几天,一位叫冰心的人加我微信,我知道她就是玉洁。虽然我们二十多年了无音讯,但有气息。她说要回双龙镇看看,和我相约在我们曾经最后分手的地方,——“梦在远方”咖啡屋。

  梦在远方咖啡屋我终于回来了。梦在远方咖啡屋坐落在双龙镇的中心,曾经是上个世纪末一道最亮丽奇葩的风景。刚富起来的农村人也不知道咖啡是什么东东?但这里却成了一群提着录音机穿着喇叭裤的时髦年轻人的青苹果乐园。如今,这里早已不是梦在远方了,成了“来生缘”咖啡屋。地方虽然还是那个老地方,但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物是人非了。

  我走进咖啡屋的时候已经是黄昏,这是玉洁挑选的时间。都快五十岁的人了,不知道她还在玩儿什么浪漫。难道还想“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吗?要说黄昏,好像还早了点。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有预约吗?”迎宾员的一个鞠躬惊到了我。我还真有些不习惯。平时我还真的很少来这种地方。由于应酬,大酒店还是偶尔去过,但咖啡屋确实很少的。

  我说我是来这里等一位女士,但不知她是否在这里预约过。她问我是哪位女士,我说是何玉洁小姐。她便说有,请跟我来。我便随服务员来到了一个包间,服务员便出去了。

  我打量了一下房间,比我二十年前来这里时豪华多了。二十年前,玉洁曾带我来过这里。那时这里叫“梦在远方”咖啡屋。大概只有十几个咖啡桌,每个咖啡桌用一个个木屏风隔开,就好像是单间了。而每个单间里,都有一对俊男靓女,耳鬓厮磨,喁喁而谈。

  自从上了初中,我跟玉洁一直有书信往来,主要是谈一些学习方面的事情,写一些互相鼓励的话,一直到我们考上大学。等考上大学之后,我向她谈起我们的将来,可一谈起将来的事儿,她都极力回避。当时我一直认为我们都会回到龙票,毕竟父母都在这里。所以我才在毕业时选择了回龙票一中教语文。就在我教了两年书,自以为玉洁会回来的时候,她便约我在咖啡屋见面。她考的是本科,在省城读师范,也是中文系。而我只考取了专科,所以提前她两年毕业。

  记得那次玉洁打扮得非常时髦,让我都认不出来了。当时我就知道,我们的缘分今生到此结束了。那次我们谈了一些什么,我现在完全忘记了。只记得那是我第一次喝咖啡,当时正流行一种叫“梦影”的咖啡。玉洁就给我点了这种咖啡,尝了一口咖啡,只觉得苦。我不知道加糖,不知道搅拌,更不知道咖啡需要慢慢地去品。后来,看电视剧《父母爱情》,见江德福在西餐厅里使不惯刀叉和服务员要筷子的桥段,我便想起了和玉洁第一次喝咖啡时我的窘态。我和江德福有些相似,我们都土得掉渣。我和玉洁好像真的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待了一下午,直到黄昏,从此便各奔东西。从小就在一起,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我们还用说什么呢?但我却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在我写作的时候,我一定会喝咖啡,只不过我不喜欢“梦影”,只喜欢“雀巢”,不仅仅是因为广告做得好。我还曾以《梦影》?为题写过一首小诗:

  梦影

  朦胧中,

  把窗子打开,

  放飞了梦……

  窗外的景,

  哪片是——

  梦中的影?

  “先生,请问您有约吗?”一位漂亮的女孩儿出现在包厢门口。她大约有十八九岁,绝对的青春年少。

  “我在等一位女士。”

  “请问是在等我吗?”

  “不是。”

  “我喜欢大叔。”

  “我和你一样。”

  “谢谢!”

  “不用谢。我说的是我和你一样,我喜欢大婶儿,遗憾的是,你是小姐姐。”

  “你讨厌的啦!”小姐姐嗲嗲地说着,扭扭捏捏地走了,还一步几回头的。

  正在这时,玉洁出现在了门口。一脸坏笑着说:“是不是‘多情又被无情恼’了?”

  “不是。就她这个年纪,应该是‘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你早来了吧!让你久等了。”

  “还好,也没有等多久。你还像原来一样‘淡妆浓抹总相宜’。”

  “你是损我素面朝天呢,还是夸我天生丽质?”

  “如果损你,就是‘却嫌脂粉污颜色’了。

  二十年没有见面,我曾经无数次设想过我们见面时的场景,没有想到当真见面的时候,我的心竟然平静得如水。

  何玉洁比二十年前朴素了许多,虽然已经不再绰约妖娆,并且脸上有了岁月雕琢的痕迹,甚至一路奔波的疲态还没有完全褪去。我一眼就看出她心事重重,但我却找不到那个结在哪里。

  “想喝点儿什么?”

  “随你的口味吧,我对咖啡不感冒。”

  “雀巢咖啡这里可没有?”

  “你怎么知道?”

  “文章里都暴露了,以后最好少写不喜欢‘梦影’,现在可没有‘梦影’了。喜欢哥伦比亚玫瑰谷,还是牙买加蓝山?”

  “随你意,反正我不懂。”

  “好吧,一样一杯。”

  当咖啡满屋飘香的时候,玉洁正搅拌着自己的心事。喜欢喝咖啡的女人,往往不是喜欢喝咖啡,而是喜欢喝咖啡时品味自己的心事。

  “二十多年了,你过得好吗?”玉洁终于打破了沉默。问题总是问得那么开门见山,直截了当,还是她原来那个性格。

  “还好。你呢?”

  “一言难尽。风光过,也落寞过。不像你一样四平八稳,我大起大落。”玉洁显出一种玩世不恭来。我知道我没有权利心疼,但我还是心疼不已。

  “我知道你这么多年过得挺诗情画意。看来那话没错,‘人活着要有诗和远方。’”为了缓和气氛,玉洁尽量表现得轻松。

  “唉!我心中有诗,但没有远方。林老师还好吧?”我赶忙转移话题。

  “我妈妈很好,但和我爸爸离婚了。”

  “这怎么可能!你爸爸和你妈妈关系那么好,咱们双龙镇多少人都羡慕。”

  “你听说过‘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吗?你知道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吧,你也一定听说过张爱玲的那句名言,‘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我妈妈退休后就跟我去了北京,这么多年一直跟着我过。我爸爸也早回大连去了,那是他的故乡,他的梦在那里。十年前就在大连患肝癌去世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妈现在怎么样?”

  “唉!我妈也快八十岁了。现在有些糊涂了,但身体一直很好,就是总在抱怨现在的社会不好,不如毛主席那个时代。尤其是我弟弟去世后一直说‘国民没了,即使国家富强了,还有什么用呢?’”玉洁听我模仿妈妈的口气,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得是那么爽朗,那么坦荡,那么自由自在。小时候的那个玉洁又回来了。

  “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现在有位男士想向自己心爱的女孩儿,唱一首歌《走过咖啡屋》。让我们表示热烈欢迎”。舞台上主持人的发言打断了我和玉洁的谈话。随后就有一位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男人走上台,拿起话筒,唱起了千百惠的《走过咖啡屋》。

  每次走过这间咖啡屋

  忍不住慢下了脚步

  你我初次相识在这里

  揭开了相悦的序幕

  今天你不再是座上客

  我也就恢复了孤独

  不知什么缘故使我俩

  由情侣变成了陌路

  芳香的咖啡飘满小屋

  对你的情感依然如故

  不知道何时再续前缘

  让我把思念向你倾诉

  我又走过这间咖啡屋

  忍不住慢下了脚步

  屋里再也不见你和我

  美丽的往事已模糊

  ……,……

  “嗳?这首歌你也给我唱过。”玉洁想起了往事。

  “嗯!那时候,凡是流行的情歌我都会,曾经被号称‘情歌王子’。”

  “吹呢吧,您呐!”玉洁突然间冒出了一嘴的京味儿。二十年了,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啊。我看到花枝乱颤,嬉笑颜开的玉洁,我的心真是好痛啊。不知道今生让她笑的那个人在哪里?我曾经以为我是,但今生只能是情深缘浅。

  “行。你说吧,我们的‘情歌王子’。今天你给我唱什么?”

  “你想听什么?随便你点。”

  “你自己决定,反正是你自己说的你是情歌王子,只要是情歌就行。”

  “好吧!我就给你唱一首《傻妹妹》”。我就在包厢里为玉洁清唱了一首《傻妹妹》。

  傻妹妹

  傻妹妹

  我的傻妹妹

  你是谁

  你是谁

  可是我当初的小妹妹

  看不到脸上红霞飞

  只见你双眼装满泪水

  是谁让你的心儿碎

  谁让你有话说不出嘴

  你说你一切都如意

  难道只是为了把我安慰

  傻妹妹

  傻妹妹

  你又把我当成是谁

  傻妹妹

  傻妹妹

  是否在心里把我怪罪

  傻妹妹

  傻妹妹

  哥哥的话你可记心扉

  傻妹妹

  傻妹妹

  怎能让青春付流水

  ……,……

  不由自主地,玉洁的眼泪流了出来。

  “别唱老歌了,给我唱首新歌吧!我喜欢听你唱歌。不过你一定要上台为我演唱,只能为我一个人演唱。”

  “不行!不行!在下面唱着玩还可以,我是上不了台面的。”

  “不行!不行!你一定要为我登一次台,今生我就求你这一次。”

  玉洁像小时候一样,向我耍赖。我早已司空见惯,也习以为常。我曾经是那样向往那时的时光,真希望玉洁能那样赖着我,一辈子赖着我。我最害怕的就是玉洁撒娇了,因为我一点办法也没有。而我又最喜欢玉洁撒娇的样子,因为那是玉洁最可爱的时候。后来,看了电影《撒娇的女人最好命》,更是拼命地爱上了会撒娇的女人。

  我人生第一次登上舞台,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一个曾经我心爱的女人唱了一首《送亲》。

  你家门前的山坡上

  又开满了野花

  多想摘一朵戴在

  你乌黑的头发

  就像两小无猜的我们

  玩儿的过家家

  捏上一个泥娃娃

  我当爹来你当妈

  长大后你没有告别

  匆匆离开了家

  而我还在那山坡上

  牧羊骑着马

  原本以为我们是

  一根藤上的两个瓜

  瓜熟蒂落你却

  落进墙外的繁华

  再见你时

  你还是那头乌黑的头发

  只是眼里藏不住

  你想对我说的话

  我说等你出嫁的那天

  就让我送你吧

  你点点头不说话

  眼泪就流过脸颊

  把我从梦中惊醒的是

  迎亲的唢呐

  本该迎亲的人

  却变成送亲的傻瓜

  手里捧着山上的野花

  骑着孤独的马

  你打开车窗对我说

  送到这里吧

  长大后你没有告别

  匆匆离开了家

  而我还在那山坡上

  牧羊骑着马

  原本以为我们是

  一根藤上的两个瓜

  瓜熟蒂落你却

  落进墙外的繁华

  再见你时

  你还是那头乌黑的头发

  只是眼里藏不住

  你想对我说的话

  我说等你出嫁的那天

  就让我送你吧

  你点点头不说话

  眼泪就流过脸颊

  把我从梦中惊醒的是

  迎亲的唢呐

  本该迎亲的人

  却变成送亲的傻瓜

  手里捧着山上的野花

  骑着孤独的马

  你打开车窗对我说

  送到这里吧

  再见你时

  你还是那头乌黑的头发

  只是眼里藏不住

  你想对我说的话

  我说等你出嫁的那天

  就让我送你吧

  你点点头不说话

  眼泪就流过脸颊

  把我从梦中惊醒的是

  迎亲的唢呐

  本该迎亲的人

  却变成送亲的傻瓜

  手里捧着山上的野花

  骑着孤独的马

  你打开车窗对我说

  送到这里吧

  你打开车窗对我说

  送到这里吧

  我回到包厢的时候,看见玉洁早已经“梨花一枝春带雨”了。

  “你太坏了,都把我弄哭了。”

  玉洁在我的面前从来不掩饰,笑就放声大笑,哭就淋漓尽致,她从来不装。

  玉洁去洗手间补装了。我知道玉洁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虽然她极力掩饰,但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瞒得过我的眼睛,也从来没有逃出过我的心里。

  实在闲得无聊,我走出包厢看看,回头看了一下包厢的门牌——14号。我心里咯噔一下,玉洁为什么精挑细选了这个房间?是思,还是死?还是一世?我心乱如麻地又回到了包厢。

  玉洁从洗手间出来,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她收起欢笑与哭泣,表情是那么严肃。她从包里拿出一盒南京十二钗细支香烟,图案不知是元春还是探春。抽出一支,用眼睛问了我一句可以吗?她知道我不抽烟,也反对女人抽烟,但她也知道我不会阻止她抽烟。她对我实在是太了解了。

  “嫂子还好吧?”玉洁吐出一圈儿烟雾。

  “嗯!她很好。”

  “我有你的公众号,我早已见过嫂子和孩子了,当然也早就见过你了。你们过得很幸福,我就放心了。”

  “还是说说你吧!”我打断了玉洁。

  “没有什么好说的。结婚后离婚了。没有孩子。现在在北京总算有了着落。有了北京户口。前夫出轨后,给我留了一套房子。我现在得了肺癌,晚期……”

  我们沉默了好久,就像小学毕业后在天河西岸的那个小树林里那样。虽说咖啡屋里没有天河,可我们心里隔着一道天河。

  “大哥,如果有来生,你会娶我吗?”玉洁终于打破了宁静。

  “不会。人一定有来生,而我来生会选择出家。而我还做不到,‘不负如来不负卿’。”对我这个回答,玉洁感到很吃惊。她可能做梦也没想到过这个答案。我们已经分别得太久,太久。已经无法像小时候那样心心相印了。

  “那你今生出家吧!来生好娶我。”玉洁又耍起赖皮来。

  “我现在上有老,中有妻,下有小,你叫我怎么能出家?”

  “那我不管,我就要你今生出家。”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当时你为什么给我写了封绝交信?”我既是为了摆脱玉洁的纠缠,又问出了多年的心结。

  “嗯……你当时练气功,我怕你出家呀!”玉洁爽朗地大笑起来,好像对自己机智的反应很满意。

  “那我再问你……”

  “不行!说好的就问一个问题。该我问你了,你一定要看着我的眼睛回答……你真心喜欢过我吗?”

  “没有——”

  “这次不算,因为你没有看着我的眼睛。我再问你一遍,你喜欢过我吗?”

  “没有——”

  玉洁眼里泪光闪耀。我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对她说:“我一直是真心地爱你,从你出生一直到地老天荒。而爱,不是喜欢……”

  玉洁再也控制不住地扑到了我的怀里,痛哭流涕。我也早已是泪水涟涟,这是我们第一次拥抱,我想也将是人生最后一次拥抱。我们只是那样静静地抱着,不知过了多久。看着窗外,真的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了。

  我们从咖啡屋出来时,已经是星星点灯了。“来生缘”的霓虹灯正在星河里闪烁。

  “你的‘竹马’呢?我已经在宾馆开好了房间”。玉洁显得很平静。

  “要不,你也到我妈家里去住吧!我妈妈家离这里不远,虽然农村条件差些,但住的地方还是有的,已经不像我们小时候了。”

  “拉倒吧,您呐!你妈从小就不喜欢我,你妈是不是说过我们属相不合,你属虎,我属兔,还什么‘虎兔相逢大梦归’,你妈妈也没读过《红楼梦》吧?”玉洁突然间有些激动。

  “你怎么知道?”我大吃一惊。

  “你再回去问问你妈。我是属龙的,我出生的时候都快凌晨一点了。龙虎配,龙虎配,天生的绝配。我妈妈可不像你妈妈,我妈妈一直都喜欢你,知道你是头顺毛驴,但更了解你的性格,才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使用了激将法。”

  我彻底蒙了。

  我把玉洁送到宾馆,就急匆匆地往家里赶。爸爸已经睡着了,但妈妈还不放心地在等着我。看着满头白发的萎缩了的妈妈,我什么也没有问。

  第二天,我开车去宾馆接玉洁。宾馆人员告诉我,她让我去镇里的双龙寺去接她。玉洁正在寺门口等我,笑嘻嘻地对我说:“我已经在寺里转了几圈了,下辈子我也出家。”我没有回答,有些哭笑不得。

  “我们抽个签吧!”玉洁来到客堂对我说。

  “大师,我们想求个签。”

  “施主,你们想求什么呢?”知客僧是一位面带微笑的老僧,显得是那么和蔼可亲。

  “往事知多少?”玉洁虔诚地跪地回答。

  老僧便让玉洁摇动签筒。终于有一支签子跳了出来。我捡起来一看,签子上写着“一片冰心在玉壶”。我把签子递给老僧。

  “大师,这怎么解?”玉洁问道。

  “施主,其实你们内心早就有了答案。答在问中,问在答中,最终都在自己的心中。这两首诗词施主都不陌生吧?人这一生都离不开因、缘、果、报这四个字。该来的一定会来,该去的一定会去。一切都顺其自然,随遇而安吧!”老僧始终是如如不动,微笑面对。

  我和玉洁走出了双龙寺,心里回想着老僧的话,回忆着那两首诗词。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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