莼菜是睡莲科莼属多年生草本植物,也叫蒪菜、马蹄菜、湖菜等,真的跟睡莲有相像的地方,比如叶子的形状就像,但叶子的背面就不一样了,莼菜的背面有胶状透明物质,夏季开暗红色小花。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莼菜是一道非常美味的蔬菜,是可以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放弃为官的美味,这就不寻常了。

  就从张翰为莼菜辞官归乡说起,《晋书·张翰传》载:“齐王冏辟张翰为大司马东曹椽,在洛阳。翰因见秋风起,乃思吴中菰菜、莼羹、鲈鱼脍,说:‘人生贵在适志,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乎!‘遂命驾而归。“

  说的是西晋的张翰在北方洛阳为官,职位不高,抱负难展,却诸事繁杂,可谓官场不顺。加之司马家族内乱,他不想受牵连,盘算避祸退隐。正值此时,秋风起,云飞扬,想起南方家乡的莼菜鲈鱼何等美味,不由叹道:“人生贵在适合自己的志向,何苦千里为官只图个官禄名爵!“于是,辞官返乡,痛痛快快品尝“莼羹鲈脍“去了。潇洒如此,不让陶渊明。

  自张翰不惜弃官吃“莼羹鲈脍“之后,这道菜不仅闻名,而且成为成语,意思是不愿意追逐表面的名利。

  《世说新语·言语》也有关于莼菜美味的记载:“王武子问陆机江南有什么东西可以与北方羊酪相比,陆机答复:‘有千里莼羹,但未下盐豉耳。‘当时人誉为名对。“

  其实在“莼羹鲈脍“之前莼菜就有,《诗经》中就有记载,那时称为“茆“。《鲁颂·泮水》:“思乐泮水,薄采其茆。“意思是,泮水之滨多快乐,伸手去摘嫩莼菜。此诗是夸鲁侯的威仪的。

  但自张翰辞官吃“莼羹鲈脍“之后,莼菜在后来的文人墨客中就只是“莼羹鲈脍“了。

  唐代有李中《寄赠致仕沈彬郎中》:“莼羹与鲈脍,秋兴最宜长“。白居易《偶吟》:“犹有鲈鱼莼菜兴,来出或拟往江东。“因为有了“莼羹鲈脍“,诗都不用解了,张翰是什么意思,诗就是什么意思。

  到了宋代,苏东坡对“莼羹鲈脍“更是爱不释口,不厌其烦地说起,他在《送吕昌期知嘉州》中云:“得句会应缘竹鹤,思归宁复为莼鲈。“在《虔守霍大夫许朝奉见》中云:“秋思生莼鲈,寒衣待橘州“。还有:“丰湖有藤菜,似可敌莼羹“。在《蝶恋花·用韵秋怀》云:“世路之催双鬓白,菰菜莼羹,正直令人忆……“。在《忆江南寄纯如五首》中:“若问三吴胜事,不唯千里莼羹“。

  看苏东坡的“莼羹鲈脍“我以为不吃到它人生一定是有缺憾的,我下定决心,一定品尝此美味,不负此生!

  宋代还有很多词里提到莼菜,就选周邦彦的《蓦山溪》和朱敦儒的《好事近》吧。

  蓦山溪·春景

  湖平春水,菱荇萦船尾。空翠入衣襟,拊轻桹、游鱼惊避。晚来潮上,迤逦没沙痕,山四倚。云渐起。鸟度屏风里。

  周郎逸兴,黄帽侵云水。落日媚沧洲,泛一棹、夷犹未已。玉箫金管,不共美人游,因个甚,烟雾底。独爱莼羹美。

  周邦彦的这首词少了男女的卿卿我我,而是“不共美人游“,因为“独爱莼羹美“。他厌倦了,想要归隐了。且看:

  春天的湖水跟镜子一样平,红菱、荇菜绕在船尾。满眼都是绿色,总之湖光山色一片美景。

  周瑜有雅兴,行船在此,落日余晖更增加了湖景的美丽,这样的美景我也不想约美人一起游览,若要问我为什么,我告诉你,我想家了,想那舌尖上的美味“莼羹鲈脍“。

  为了“莼羹鲈脍“,美人都可以放弃了,那是怎样的美味呢?

  再看朱敦儒的《好事近·渔父词》

  失却故山云,索手指空为客。莼菜鲈鱼留我,住鸳鸯湖侧。偶然添酒旧壶卢,小醉度朝夕。吹笛波楼下,有何人相识。

  朱敦儒是两宋之间的人,文学贡献很大,辛弃疾、陆游都受他影响。辛弃疾《念奴娇》词就明确说是“效朱希真体“,陆游年青时曾受知于朱敦儒,为人与作词都受朱敦儒的熏陶,他的名作《卜算子·咏梅》即与朱敦儒的《卜算子》(古涧一枝梅)风神相似。

  朱敦儒因为主战被贬,回到故乡,对官场的的纷乱黑暗已经厌倦。此时清风明月,鸳鸯湖侧,把酒小酌,莼羹鲈脍,不问世事,也无人相识,豁达旷远,神仙般的日子,并以此终年。不亦乐乎!这就是达则兼济天下,无缘“达“,那就“独善其身“,不必非要“穷“,富裕的悠闲生活依然能独善其身。

  莼菜可真不简单,那是文化菜呀。已经说过了,我一定要“品尝““莼羹鲈脍“,附庸风雅,感受文化菜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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