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桃花柳上开,芬香不许人自来”。想必,这美丽的诗词先前也未必就是写给小桃红的吧?桃李芳菲四月间,晋西北大地花争艳。桃花红,杏花白,别样风情惹人爱。此刻的北方,正是漫山遍野桃花红、杏花白的盛期。在这芳香四溢的季节里,保德城门坡的桃花也竞相绽放,枝头上那朵朵粉瓣,仿佛灿烂了世间所有动人的情愫。正可谓,人勤春来早,山里桃花开。勤劳的人们开始春耕夏耘,田野里生机勃勃,涌动着春天醉人的景象。

 此景,令人心情愉悦;此景,令人新潮满怀。

 此情此景,皆为小桃红,皆因小桃红。小桃红又名榆叶梅、因其叶似榆,花如梅,故名“榆叶梅”,又因其变种枝短花密,满枝缀花,故又名“鸾枝”。你看这小桃红的花啊,说开就开了!没有更多的铺陈,没有更多的过门,像一首直接而纯粹的歌曲,一亮嗓门直接进入高音区,干脆利索,悄然间,使人震惊,给人一种猝不及防的惊喜。在你看来,她们似乎开得突然,像一场美丽而香艳的突发事故,瞬间,点亮了山野,绚烂了沟谷。而你仔细一想,这绝非偶然。在这之前,请相信她们在你冬眠的错觉跟蛰伏中早已经开始了一遍又一遍的彩排,一次又一次的酝酿。或许是我们忽略了她们蓓蕾初现的三月在冷雨中经受过怎样的洗礼与鞭挞。如今,在这四月初的时节,漫山遍野的桃花正在骄傲地宣告着北方又一个春天的到来!

 来了的标志是桃花开了,开艳了、开盛了、开繁了、开闹了!

 这花,在晋西北漫山遍野为所欲为地盛开着,肆无忌惮地怒放着,一点都不矜持,一点都不顾及其他花儿的面子,也不顾及它们的感受,开得不管不顾,开得没心没肺。她们果断地抢登了春天的舞台,闪亮登场,第一个上场,第一个报幕,第一个进入绚烂的彩排,极尽大胆、勇敢、率真、自我的表演,在春风里歌唱,在春风里舞蹈。她们盛开得就像霸道女总裁,绽放得就像香艳女汉子,无不使人对她们投以赞许的目光,由衷地发出惊叹与呼喊。

 她们盛开的极具自我表现自我崇拜,充满了自我陶醉与自我标榜的气质,但是很奇怪,人们平生第一次并不觉得反感,并不厌恶,相反,是如此的看好她们,甚至有些怂恿她们,骄纵她们,鼓励她们,任由她们开得极尽所能,开出创世纪的惊艳,开出划时代的芬芳!

 在陕北,在晋西北大地,甚至在整个的北方,她们总是最先出场的高原少女,第一批拿到春天入场券的本土女演员,她们下乡,她们进城,无论她们在哪里登台,她们都尽情绽放,用心演出,投入整个四月的剧场。她们剧务繁忙,没有一天歇空,不曾一刻休息,但她们从不喊苦叫累,她们日夜绽放,从不消停,即使迎了风雨,也义无反顾义不容辞的演出,刚毅魏然地站台,尽情地,尽力地扩散,弥漫,绽放花的心事,吐露花的语言。他们晓得,绽放与盛开是至高无上的使命。

 哦,小桃红,桃花开,如火似焰的开,开在金灿灿晃眼睛的高原上,开在黄森森火烧火燎的沟沟里,开在圪梁上,开在脑畔上,开在院落里,开在公路旁;桃花是火,是多情的柔火,是冰火,是一瓣一瓣可以捻落的故事。是满山坡的爱恨情仇,是满沟谷的欲说还羞。哦,北方的桃花啊,是信天游萌生的福地,是热恋的故乡最美的语言,是黄土高原最出色的婆姨心中那团灼热的火焰。

 

哦,小桃红,从陕北的喉咙中盛开,在西北的唢呐声中飞扬,在信天游里绽放,在黄河浪中飘荡;桃花是歌,是邓丽君《人面桃花》中的落寞,是阿牛《桃花朵朵开》中的洒脱,是谭晶《桃花谣》中的唯美,是罗文《桃花开》中岭南粤语心动抒情的缠绵,是满文军《桃花深处》的深情,更是陈红《小桃红》婉转深情的歌吟。

 

小桃红是歌中的影视剧,是剧中的主打歌。小桃红,不以小而被忽略,不以红而被追捧。是桃之夭夭的惊艳,是灼灼其华的明丽,是水浒,是红楼梦,是三国,是梦里的问花、感花、念花、是梦里的落花、怜花、葬花、是梦里不知花落知多少的雨夜怅然,是单恋一枝花歌手张宇心碎神伤说拜拜;是三国里兄弟结拜之见证,是联盟之陪衬,更应是桃花的默许,是桃园命定的旨意。

 啊,小桃红,这小小美丽的符咒,鲜艳夺目灵动的眼眸,自诞生以来,掠夺和霸占了北方的春天,像是季节的指派,由了她的主持才可以在黄土高坡打开大自然纷繁盛大的晚会。

 小桃红,桃花开,开在窑洞的门楣上,开在剪纸里,开在大婆姨小媳妇的衣裳上,开在炕上铺开得被褥上,鲜艳夺目,满窑洞的花香,满窑洞的芬芳;开在石碾子的身旁,开在《白鹿原》的高岗,开在《平凡的世界里》最古朴的角落,开在秧歌里,开在秦腔中。桃花是诗,是崔护“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的感伤,是苏轼“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的诗意,是白居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的写实,是张志和“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 的曼妙,桃花在诗中相映成趣,桃花在诗人的世界里激情飞扬。是盛开的桃花赠给了诗人饱满的情感,是绽放的桃林给诗人插上了想象的翅膀,完全可以说,桃花是诗,是诗眼,是诗情,是诗画,是诗魂,更是诗人不可或缺的眼睛,不受蒙蔽的心灵,是他灵感的钥匙,是他赞美的动机,是他秉烛夜书的灯火,是坐卧不宁的惊喜......

 哦,桃花红,桃花开,花开不败,花开有期。这持续近一个月的演出,让她们获得了空前的轰动,赢得了美好生活无限的加持,人们围着她歌唱,随着她舞蹈。她是唯一最大限度圈粉成功的名角,是吸睛的主流媒体,人们都会寻找她,追随她,凑近她,疯狂地为她拍照,迫不及待地与她合影留念。更多的摄影师总会扛起相机为她拍下最艳丽的写真全集,恨不得也会在当夜的论坛上晒出“黄土高原的艳照门”,玩一回标题党,借着山里桃花开,趁机把西部的春天晒一晒,豪情满怀地浪一浪。

 小桃红必定是三月四月唯一的主角,她是北方春天的靓丽女一号,挂了名的大演员,其它的花儿只能是配角、背景和道具。唯有她,是隆重登场的王妃,是黄蓉出没桃花岛不死的招牌,是陶渊明笔下桃花源永恒神秘的所在,是三四月最有争议的话题,被非议、被恶搞、被使坏、被抹黑,但无可更改桃花依旧笑春风的磊落,无可篡夺人面桃花相映红的唯美。因为,桃花总是被赞美,总是被歌颂,总是被表白。因为她的圣洁,因为她的坚守,更因为她的纯粹。

 桃花定是从历史中走来的典故,是名著中描绘的画廊。她是散文,是诗歌,是小说,是绘画,是摄影,是话剧,是一切文学艺术形式中所不能或缺的颜料、素材以及镜像。她从历史走到现实,从荧幕走到生活,从城市到乡野,从虚走到实,在美丑中切换,在季节中闪现,她是春天不能没有的尊贵客人,是季节不能失去的烽火恋人,是四月恭迎守候的歌舞团,是高原刚愎自用的粉红女郎秀,极具个性与洒脱的天性。

 看,小桃红在春风的脚步里盛开,在山雀的歌唱中盛开,在微醺的夜色中盛开,在明媚的春光中盛开;桃花开,开出碎碎纷纷的插曲,开出稀稀疏疏的故事。桃花是故事里的歌,是蒋大为歌里浮现的故乡,是石占明和杨仲青歌中闪耀的山西,是王向荣歌中飞扬的大陕北,凄美、绝伦、盛大、庄严。看吧,山里桃花开,山里桃花红。桃红了、柳绿了、杏白了、山青了,水暖了。桃花也是爱情的信物,是忧伤、是怅然、是彷徨、是悲切;桃花更是生活的欢乐,是喜悦、惊艳、热闹、充满命运的生机。

 然而我知道,桃花最怕倒春寒,最惧无情雨,骤然降温的天气,那是致命伤,是桃花杀,是劫难、是变故、是悲剧。明明这就是一场凄美的悲剧,却总会用喜剧的开头演绎。哦,小桃红,也许你们自己比谁都清楚这生死契阔的命题,但依然会用灿烂的微笑出场,直至落英缤纷降下尾声的帷幕,依然不以眼泪的形式剧终,不以忧伤获得人们的同情。不,如果人们落泪,请相信,是落泪的人们领受了春天的意义,聆听了伟大的花语,感悟了盛开与绽放的终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