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战足迹扬豪气,抗大六期志磨砺。1617762059888132.jpg

南下千里沐硝烟,公安政法匡正义。

廉洁从政荣履历,心系军魂身刚毅。

品行垂范育子女,缅怀父亲永奠祭。

——题记

 

小时候我们兄弟姊妹总是要听父亲讲打仗的故事,但他老是点到为止说是太残酷故言及不多。记得听他讲过好几次战斗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子弹稀缺打光了,许多战友与敌人肉搏,八路军战士与日本鬼子拼刺刀,因平时饮食缺乏油盐而体力与腿劲不足伤亡很大,有的战友牺牲时还咬着敌人的耳朵……那时部队经常打夜战,深夜急行军有时几天几夜不睡觉,晚上行军部队战士们得牵着绳子走路,边走路边打瞌睡,你走得慢,后面的战友就使劲推着你往前走。掉了队,命可不是好玩的。
  父亲王法禹,1937年5月参军入伍,1938年9月入党,驰骋疆场,烽火硝烟,青壮年美好岁月年华都奉献给了军旅。他随大部队南下后在公安部队任职多年,浓浓的军旅情魂牵梦萦始终挥之不去,继承部队的光荣传统工作总是雷厉风行,始终保持部队和军人的作风。到地方后平时衣着也是穿得整整齐齐,风纪扣系得严严密密,家里的内务也打扫得十分整洁,昔日部队的照片、证书、奖章、任命书、资料、物品等都整理得井然有序,并做了记录,分类保存。

听党的话,服从命令听指挥是父亲作为军人持之以恒的天职。1955年8月地方公安部门亟需充实部队骨干,当时部队原安排另一位同级别战友转业去那里任职,但时逢部队正在首次评定军衔、即将授予光荣而又神圣的军衔,此人赖着不愿意去,组织征求父亲的意见,父亲二话没说便服从安排走马上任,虽未获得任何军衔,但毫无怨言。

父亲转业后在公安处及中级法院担任领导职务时注重调查取证,晚上经常在办公室与同事们讨论案情,时常忙到半夜甚至凌晨才回家,在画满案件现场图、堆满案件卷宗的办公室通宵熬夜也是家常便饭。他常说人命关天,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不能错杀好人,也不能放走坏人。

六、七十年代,农村工作是地方工作的重中之重。父亲经常在农村带队蹲点,一年至少有一半多的时间在乡下。去一趟就是好几个月,与农民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且住在老乡家中,吃饭要交粮票和伙食费,平时还要帮助老乡干活。记得父亲60多岁,还在边远县的农村乡镇当过一年工作队队长,被组织上评为全省的优秀社教领导干部,当年的湖南日报上还大版块报道过他的优秀支农事迹。1992年11月我提为副处级干部在农村搞了一年工作队,住在乡政府,还经常回家。父亲常说:“你们那是老爷作风呢,这是不行的”!

文革时期砸烂公检法之风甚嚣尘上,父亲一度也受到冲击,他与许多老革命老干部曾被游街示众,但他爱党报国的情结丝毫未曾动摇,初心不改。那时我们还小,嚷嚷着要跟着红卫兵去打砸“破四旧”,父亲总是说你们这些孩子不懂事,不要在外面瞎胡闹。父亲在地区“五七干校”集中劳动的时候,那时我已经是知青,也插队在农村锻炼,有次去看望父亲时,只见他老人家头上披着陈永贵式的白毛巾、大汗淋淋,气喘嘘嘘挑着一大担茅草使劲地往前赶路……我随即帮年迈的父亲将这一担大茅草挑回了驻地。他颇有感触地说:“挨点整,受点累不要紧,事情总会弄清楚的,要相信党相信毛主席”。父亲恢复工作职务后,地委机关搬迁新址分房子,因大院住房紧张,家里仅两间小房子,住得很拥挤,我们催父亲要求组织调整。他总是说,比当年部队好多了,不用在野外睡觉枕砖头。

我们兄妹几人先后当过知青,从学校下放农村时,父亲总是积极支持,还分别为每人写出留言条相赠:要我们听毛主席的话,接受好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要乐于吃苦耐劳与农民群众打成一片,并嘱咐我们不要有没有事情常常回家。正因为如此,我15岁多下放农村3年仅在家里过了一个春节,其他的春节都是在农村水利工程、修铁路工地上度过的。兄弟姊妹5人先后下放在不同的乡村,以至于后来的招工招干,他从未找人说情,都是靠我们自己拿本事打拼竞争。山西老家的多位亲友来看望父亲,要在本地安排工作,父亲都给予耐心解释,让他们好好劳动,安心务农。只是本人吵着要当兵时,他才与接兵的干事美言过几句。

1617762115765105.jpg艰苦奋斗、清廉从政是父亲在部队多年培养的好作风好传统。父亲一生之中,除了建国初期在部队任职时发给的几套毛料黄色军服外,几乎没有穿过什么好衣服,也没有一双像样的好皮鞋。但总是洗得干净整洁,擦得一尘不染。记得八十年代初,有次我因急于赶几里路程上街去大电影院观看年轻人非常追捧的南斯拉夫战争影片《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向父亲借用公家配给他的自行车时,却被他老人家狠狠地教训了几句:“生着两条腿,就是走路的!”尽管搬了几次家,后来住平房,他总是把屋前屋后打扫得干干净净,连排水沟也要冲洗得顺顺畅畅。当他知道我们几兄弟都吸烟后,当即就戒了南下以来吸烟多年的习惯,从不食言(他说南下时有时部队发一些便宜烟)。文革前,他享受领导干部待遇,可以到食堂“吃小灶”,却从不让自己的子女们占点小便宜,捞点公家的油水;文革之后,“小灶”取消了,他平时总是到机关大食堂排队打饭菜,提回来后在家里吃,从不接受别人的请吃请送。我们几兄弟那时总有一些公务应酬,有时喝了一点酒回家,他常对我们说,“不要再喝了;还喝,党风都被你们这几个臭小子喝坏了”。

父亲生前共回过三次老家。前两次分别是五十年代初、中期在部队时穿着军装回的山西老家,他对家乡的建设和发展十分挂念和关注。离休后的1988年9月回老家前的两三个月,父亲就开始挂念不断地筹备行李与打点。这次两个兄弟陪同父母回访老家山西广灵县南村,每天前来走访拜访的父老乡亲多达数百人,父亲与他们围坐炕头,共叙往事,乡情浓郁,将带去几块手表、几件小收音机和一些布匹、糖果、烟酒与钱物分送给亲友及老乡,还关切地询问家乡的生产、教育、水利与交通建设的发展大计,离别时仍然恋恋不舍、热泪纵横……山西省对老红军老八路回乡十分热忱,回太原探亲免费提供食宿“迎泽(迎接毛泽东的意思)宾馆”,县里领导派出一吉普车和一名在总后当兵刚复原的司机送父母一行去1617762231896739.jpg老家乡下,并开车回送至北京。在路过的石家庄、太原、北京等地,父亲与并肩战斗过、经常书信联系的十几位老战友老首长先后重逢相聚,久久拥抱、热泪盈眶、百感交集,其中有军委空军总部的副政委、中央统战部的副部长、解放军出版社的老政委、山西省的副省长兼省政协主席等老前辈;在老战友的陪同下,还参观了解放军总政治部、总参谋部以及彭德怀、罗瑞卿等将帅的办公旧址。那时父亲激动感叹地说:“当年他老家一个村子出来参军、并肩战斗、出生入死的六十多名战友,至今还活着的,只有他们几人啦……现在的日子来之不易,要珍惜部队的光荣传统与战友情谊”。

父亲对毛主席、周总理、朱老总等老一辈革命家充满深厚的感情,书房正面中总挂着他们的画像,并收藏了其大量照片、书籍及资料。1990年9月山西老乡、开国老帅徐向前去世时,他一个星期睡不好觉吃不下饭,可见他对老一辈革命家的感情之深!父亲一生勤奋好学,从不浪费宝贵的时光。离休后仍关注国家时事大事,晚年仍兴趣广泛,老有所学老有所为,酷读毛选、邓选、党史、军史、历史、三国、水浒、红楼梦等大量书籍;喜爱气功、摄影、养花、书法、篆刻艺术;七十六岁学篆刻,人亦争春;晚年习墨,岳飞书前后出师表。除锻炼身体炼气功、舞刀剑、搞室内室外卫生、看电视之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在书房中度过的。他的摄影、书法、篆刻习作多次参加老干部作品大赛和展览,并获得不少奖励。离休15年来,他看的书籍几大堆,写的书法挂满墙,刻的篆刻几十枚,晚年的精神追求与生活十分丰富,始终充满乐观豁达的情怀。1617763257619313.jpg父亲晚年耳聪目明,思维清晰,除暂短住过几次医院之外,身体尚好。1995年7月1日,地委机关召开庆“七一”纪念大会,父亲应邀在主席台就坐,并参与给优秀党员颁奖,散会后接着又看了建党纪念影片《开天辟地》,回家后连续看了几集电视剧,下午三时多,突发脑血栓,在医院昏迷十一天临终竟未留下任何遗嘱,享年81岁。虽然父亲没有留下遗言,但父亲以自身的品行垂范教育子女铭记初心,继承革命传统,爱党爱国爱人民爱岗敬业、艰苦奋斗,使我们终生受益。虽然敬爱的父亲离开我们已经26年了,但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和崇高品德却难以忘怀,永驻心中。

父亲去世后,地委发了讣告,湖南日报刊登了老红军父亲逝世的短讯,在家地委行署领导都参加了遗体告别仪式,省委组织部、省政府老干局和生前战友好友乃至在京23名当年父亲部队的将领联名发来唁电。父亲墓碑葬于青松翠绿环绕之中,其墓铭字:“英勇从军丰功归天地,廉洁从政美德惠子孙”。每年清明母亲率子女们及晚辈均挂清扫墓,寄托哀思。谨以此贴作永久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