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是祭奠祖先、追思亲人的日子。每到此时,亲人们都要对土坟进行修整,或将墓台墓碑擦洗打扫干净,使已故亲人的安魂之地清清爽爽。

  清明时节雨纷纷。二十四节气中,好像清明与物候的呼应最为准确,节前或节后一段时日一般都是阴雨连绵。记得去年3月27日至29日,接连下了三天雨。30日,老天爷好像知道我和妻子要回老家修坟,有意眷顾我们,就阴转多云了。午饭后,婶娘领着我和妻子及堂妹,拿着镰刀、小板锹,扛着大锹、钉耙等工具,怀着思念,走向墓地,为先辈们修坟、扫墓。

  先辈们分别安葬在两个墓地。祖父母和曾祖父母的墓地在村子的西南边,父亲、大叔和小叔的墓地在村子的西北边。两个墓地都在一条弯弯曲曲的狭长小河边。祖父母和曾祖父母的墓是土坟,一垛一垛的。父亲的墓是砖头水泥砌的,大叔和小叔的墓是大理石制作的,一座一座的。随着时代的变迁,先辈们的“居所”,好像也有城乡之别,一边现代豪华,一边落后老旧。其实,落在地面上的,豪华也好,老旧也罢,皆是形式,先辈们离世后,魂灵都去了“天堂”,那里都是平等的。

  春夏秋冬,一个轮回。祖父母和曾祖父母的土坟上杂草丛生,还有几株不知名的小树,枝条恣意疯长。婶娘说,坟顶上的“帽子”只有男人挖了戴上去才管用,叫我负责挖坟帽。她们三人负责清除坟上的杂草和小树,用泥土填补坟上的缺陷。所谓“帽子”,就是一个圆锥体的泥土冠盖,算作祖宗“房子”的屋脊。由于下过几天雨,原本板结的泥土变得疏松了,我连挖两个“帽子”都散了,第三个才挖成,还不怎么好看。婶娘走过来指导,要我在那常有人走的田埂上挖。还是婶娘有经验,我连续挖了几个,一个都没有散。约莫半个钟头,我们将祖父母和曾祖父母的土坟修整一新。

  接着,我们来到父亲和叔叔们的墓地。遵照婶娘的经验,我在田埂上挖了一个“帽子”,放在了父亲的水泥墓顶上。堂妹到河边拎来一桶水,用抹布擦洗两个叔叔的墓台和墓碑,婶娘捡拾着墓台四周随风飘来的树叶和杂物。小叔离开我们才二十多天,墓台墓碑都是新的。触景生情,婶娘站在小叔的墓前,望着望着,便哽咽起来,泪水夺眶而出。婶娘与小叔结婚五十多年,同呼吸,共患难,在并不富裕的家境下把四个女儿抚养成人并成家立业,实属不易。天有不测风云。正当小叔和婶娘尽情享受着丰衣足食、儿孙绕膝的幸福生活时,小叔却遭遇食道癌的侵袭和折磨,不治而逝。这就像一对恩恩爱爱、彼此相依、风雨同舟的鸳鸯,突然离去一只,怎能叫婶娘不伤心落泪呢?

  清明修坟,是个传统,一代传给一代。我们这个家族一直是父辈们担当着这个重任。小时候,我们也跟着父辈们去墓地,只是“观摩”,无需动手。但也耳濡目染了父辈们对祖先的孝敬风范。长大后,我们走上了工作岗位,建立了小家庭,离老家远了,陪同父辈们修坟的次数甚少。父亲和大叔去世后,修坟的重担就由小叔一人担承着。去年清明节,身染重病的小叔无力再去修坟了。当时我们暂居上海,帮女儿带孩子。他也不许打电话让我们来回奔波,嘱咐婶娘到时请邻居家的男人帮助挖一下坟墓上的“帽子”。坚强的婶娘宽慰小叔勿烦神,从容地接过修坟的担子,领着堂妹向墓地走去。挖“帽子”戴上坟头之事,婶娘请来邻家小伙帮忙,任务完成后,给他塞了包香烟,以表谢意。

  修坟、扫墓,是家中一年一度绕不开的重要事项。婶娘年迈体弱,腰酸背痛,步履蹒跚,再也不能让她为此操心劳顿了。我和妻子商量,以后每年的修坟扫墓任务由我们和堂妹来完成。这样也好让居于“天堂”的小叔解开“挖戴坟帽”之心结。

  去年冬月,年迈的母亲撒手人寰,随父亲而去,“天堂”那边又多了一位亲人。今年清明节前半个月,我们就跟婶娘通了电话,告诉她清明节我们回来修坟。婶娘对我们的孝行表示满意。

  4月3日早晨7点17分,我和妻子登上了上海开往扬州的动车,履行修坟祭祖之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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