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已经去世30年了。最近这几年,不知怎的我越来越想念她老人家,有时还在半夜里掉眼泪。母亲去世那年才55岁,弟弟妹妹们还小,我是家里的长子,可我连母亲的遗容都没能见到!别说料理母亲的后事。每次想起来我的心都痛得厉害,甚至都不敢看母亲的遗像。

  那是1990年的春天,得知母亲病重的消息,我便从铁岭赶回清原老家看她。见到大儿子,病危的母亲睁开了眼睛,眼角流出长长的一串泪水。我抓住了母亲那冰冷的手,轻轻的叫了两声:“妈,祥云回来了。”母亲吃力地说:“学校能行吗?”我说:“妈,行。”那时我和爱人都在铁岭种畜场(现在铁岭经济开发区)第二中学任教,我是学校分管教学工作的领导,又兼初三毕业班的语文课,这也是我们调到铁岭的第一个毕业班,压力非常大,我心里急呀!第四天吃过早饭,妈妈示意我到她身边,然后用微弱的声音说:“祥云,妈妈知道你心里急,学校那边离不开你,别耽误了学生,你回去吧!我暂时不要紧。”我看母亲这两天有些好转,再说实在是到了中考的关键时刻,耽误一天损失也太大了。我跟母亲说:“妈,那我就回去,过几天我再回来看你。”母亲拉住我的手,说:“快回吧,妈没事儿。”当我告别母亲走出房门,回头再看母亲的时候,母亲竟然坐了起来,朝我摆摆手。我回到学校一周后,母亲竟永远地离开了我们。那两天,我正到抚顺、沈阳给学生去找复习资料,那时没有手机,联系不上,爱人带着女儿回家料理了母亲的丧事。当我知道消息辗转赶到老家的时候,母亲的骨灰已下葬。我跑到坟地,只见到一堆新土。几天前,母亲挣扎着坐起来,朝我那次摆手,那是一位母亲对儿子的最后送别!我永远不会忘记母亲那一次摆手。

  母亲身体一直很弱,但母亲又是特别要强,那些年困难,家里人口又多,母亲白天要参加生产队劳动,晚上还得给全家做针线活儿,常常是一忙就是大半夜。母亲去世后的一天,奶奶告诉我说,你妈妈的身体原来挺结实的,就是那年挨饿,你妈妈去你大姨家借粮,她一个人背40斤苞米,走了50里的山路,回来都累吐血了,自从那身体就不行了,活儿又累,又没有什么营养。我清楚地记着,在我念中学的时候,母亲为了给我攒上学的伙食费,把家里的鸡蛋全卖了,她身体不好,一个都舍不得吃。

  母亲心地善良,说话办事干净利落,还因为家传懂一点儿医术,谁家小孩有小毛病了,都找我母亲,因此母亲在我们村里威望很高,至今,婶子、大娘们还都念叨我母亲好。

  这些年做老干部工作,退休后一直在做老年宣传报道工作,每次见到跟母亲年龄相仿的大姨,总是有一种亲切感。

  也正是带着这种亲切感,我才努力做好老干部工作,才努力写好每一位老人。

  清明时节雨纷纷,不孝之子欲断魂。母亲,祥云不能回去给你扫墓,但祥云想你,而且是越老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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