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节】萍聚 
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
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
不必费心地彼此约束
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
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
对你我来讲已经足够
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
只愿你的追忆有个我
（一）
飞机上，一位坐在我的女同事身边的年轻女子，从一开始就吸引了我的注意。
不是因为她的漂亮，虽然她五官端庄，眉清目秀，尤其是她的侧面特别好看，高高的鼻梁使她的脸部很有立体感，就像我在欧洲街头看到的那些美女头部雕像一样。
也不是因为她的身材好，虽然她身段一流，胸部丰满，双腿修长，一套合体的浅颜色的牛仔服把她衬托得英气勃发。
而是因为她显然是从机场临时买了一些大部头的书，好像跟孔子、老子有关。飞机一起飞，她就心无旁骛地埋头看起书来。
对于喜欢读书的女子，我总有一种渴望接近的愿望。
忘了因为什么话题，她先跟我的女同事攀谈起来，她果然是言语不俗，知识面甚宽，就连O型血和A型血的起源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可惜我大多忘掉了。
只隐隐约约记得，O型血要比A型血的人早出生几千年，那时应该叫类人猿吧？它们那时主要靠打猎为生。后来进化了，才有了A型血的猿人，它们除了打猎还学会了种庄稼，吃蔬菜，所以，相较之下，O型血的人比A型血的更喜欢吃肉，而且还不会高血脂，但A型血是否比O型血更聪明呢，我没敢问。
因为，我是O型血。
凑巧我的女同事是A型血，血脂有点高。她不无嫉妒地看着我大口嚼肉，满嘴流油地还气她，哈哈，我怎么吃都吃不出高血脂。
那位年轻女子还说，她不喜欢于丹，虽然她的口才很好，但学问不够深厚，她对孔子的研究仅仅是皮毛……我对她虽然很有好感，但不敢苟同她对于丹的评价。那时，我对于丹还是蛮佩服的，特别是她那种云淡风轻，宠辱不惊，拿得起放得下的气度，当属女人中的凤毛麟角。
后来，我也跟她聊了起来，越聊越深，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原来她也是当兵出身，在部队文工团跳舞，怪不得身材一级棒。
交谈中，她下意识地从书包里拿出一头紫砂小猪，时不时亲它一下，像个淘气的小女孩，我一时还不能完全适应。
她笑了，说这头小猪的笑脸跟她男朋友一样样的，它的名字叫“小山”。我也禁不住乐了，小猪的鼻头都被她的口红印染得变色了。
接着，她跟我讲了“小山”这个名字的出处：妈妈是家里的墙，墙在，家在，墙散，家散。爸爸是墙外的山，替墙内的家挡风挡雨。有了墙外的山，家里的墙，家里的孩子才会幸福。墙倒了，山垮了，家就没有了。
那“小山”呢？应该是长大了的女孩子的爱人吧？我猜。
后来，她又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精巧的小茶壶，对着细细小小的壶嘴又笃笃亲了N多下，我都惊了！她说，这把小壶也是她的最爱！
我想起那个把男人比作茶壶、把女人比作茶杯的古老比喻。
下飞机前，她郑重其事地把她的最爱之一——小茶壶送给我，还一再叮嘱我把它照顾好。我受宠若惊地把小壶放进我的手包，小心翼翼。
她的名字叫李雪，五百年前我们是一家。她兴致勃勃地约我们回北京后跟她联系，一起喝酒，一起跳舞，不醉不归。
我一秒钟都没有迟疑就答应了。
今晚，我想她了，可已经太晚。
（二）
今天，距离你的生日已经过去整整两个月了。
生日前，我问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你说，最好的礼物莫过于我们一起远行。忽然想到你的网名，知道你的灵魂又长出翅膀，扑噜噜，欲飞向远方。
远方，神秘而朦胧，总是令人向往。
有人说，如果人生是无涯的嵯峨山脉，那么活着就是一连串对远方的向往与朝圣，我们到了一个远方，却另有一个远方在呼唤。
有梦才有远方，我在心底默默为你朗诵这样的佳句——
“雪野茫茫，你知道一棵小草的梦吗？寒冷孤寂中，她怀抱一个信念取暖，等到春归大地时，她就会以两片绿叶问候春天，而那两片绿叶，就是曾经在雪地下轻轻地梦呓。
候鸟南飞，征途迢迢，她的梦呢？在远方，在视野里，那是南方湛蓝的大海。她很累很累，但依然往前奋飞。因为梦又赐给她另一对翅膀。
世界的万花筒散发着诱人的清香，未来的天空下也传来迷人的歌唱。我们整装待发，用美梦打扮，从努力开始。等到我们抵达秋天的果园，轻轻擦去夏天留在我们脸上的汗水与灰尘时，我们就可以听见曾经对春天说过的那句话：美梦成真！”（引自罗西《有梦才有远方》）
背起行囊去未知的远方，永远是你最执著的梦想。
忘记是谁说的，人类的血液似乎遗传着流浪的鲜红，几乎每个人都有远行的冲动。而你，在我看来，却像是为了远方才来到这个美与丑并存的世界。
真正的朋友，当然要处处为朋友着想，更何况，我也是一个喜欢周游世界的人。于是，我毫不迟疑地对你说，你想去哪儿，我随你！
不知为了证明什么，我们不约而同把目标选在冬季最冷的地方。
生怕冻出个好歹，从毛线帽到雪地靴，我和你不惜“武装到牙齿”，我们从各自的城市启程，借助火车轮子的力量，风尘仆仆，终于相逢在千里之外的冰雪之乡。
久别的相拥，融冰化雪，我和你，再次将温暖的情谊点燃……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我们重来就没有真正分开过。
网海茫茫，相逢是缘。
N多年前，生活在不同城市的我和你，相识在虚拟的网络世界。相互走近，只因那些可以把心弦拨动的点横竖撇捺……
你曾告诉我，你喜欢我的网文。那篇《母亲，我不再抱怨你了》，你一连读了好几遍，许多相似的感觉和感慨奔涌而出，一时间，竟让你泪流满面……
坦白，坦率，坦诚，你认定这是我最吸引你的地方。
你还说，我那时春风得意，就像是一朵怒放的花儿，恣意张扬，而你，甘愿做我的绿叶和小草，默不作声地仰视我，支持我，甚至把我当偶像一样崇拜。
那天，我第一次收到你的电子邮件，才知道那个叫着奇怪的英文名字的女孩是你，也知道你还是我忠诚的“粉丝”。
我也开始看你的文字，轻灵，柔美，含蓄，很小资。
终于有一天，我们走出网络。相见恨晚。我和你很快变成现实中无话不说的闺中密友。
你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给我拍照，硕大的相机握在你娇小的手掌心，看上去多少有些滑稽，却极端专业。
你说我是你最好的“模特”，我说你是我的“独家摄影师”。每次相约出行，你都像小鸟一样，在我身前身后飞个不停，总能在瞬间捕捉到我的最佳角度，给我拍出最美的影像。
多少次，我在镜头前笑意盈盈，你在镜头后微笑频频。一天下来，我的笑容塞满了你的相机。
就这样，一张张赏心悦目的画面，先是在你清澈的眸子里定格，然后，又在你清新的文字里显影，久而久之，你的博客变成了精美的画廊，前来观赏的人络绎不绝。
最开心的时刻，就是坐在电脑前点开你拍摄的图片，从景物到人像，从文字到排版，美伦美奂，美不胜收。
相互的欣赏，也让我们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直到没有距离。于是，你不无遗憾地发现，你的偶像一点一点破损，优点和缺点几乎一样多，我，不再是你心中的完美……
都说距离产生美，我们却因美而产生距离。
不知从何时起，我们之间出现了对峙，争执，冷战，隔阂，直至决绝。当你把大门狠狠关上的那一刻，我听到心碎的声音。
偶尔，你也会给我发个短信，说在杭州看见一个人很像我，连忙跑过去，跟了很久……我的眼睛湿润了，心跳的很激烈还有些不规则，我想说，你也一直在我的心里，还想说，每每想起你，只记得你的好。
然而，我却忘了，是否把这些心里话发给了你？但我相信，你是知道的，一定！不然，你怎么会主动开启“融冰之旅”？
在你生日那天，我特意约了几位我们共同的朋友一起聚餐，谨遵你的叮嘱，我没有泄露那天是你生日的保密，却偷偷为你定制了生日蛋糕。
闪闪烁烁的烛光下，你微闭双眼，默默许愿，我不知道你的愿望是什么，只记住了你的笑，灿烂，可爱！
我曾答应为你的生日写点什么，可一直未能落笔，今天，是你生日之后第60天，也是我给自己规定的兑现承诺的最后一天。
你看，我终于写了，没让你等到明年的生日。想说得太多，可又不能统统写上，好在，最要紧的都没有落下。
丫头，请原谅我喜欢这么叫你：过了这个生日，你依然享受着人生最美好的岁月。眼下的艰苦历练，正是为了成就你丰满的人生。我相信你能挺得过去，我相信你会拥有一个坚实的肩膀，我相信你一定会美梦成真！
丫头，你还有长长的未来，加油啊！
最后，请允许我借用泰戈尔的话作为结束语——
“我们一度梦见彼此是陌路人，醒来时发现我们是相亲相爱的。”
（三）
还是叫我寞儿吧，她莞儿一笑。
她叫寞儿，也叫安然。但，寞儿和安然都不是她的真实姓名。寞儿是安然在榕树下的网名，安然是寞儿在平面媒体上的笔名。我曾经问了几遍她的真实姓名，到了，还是没记住。
如果说姓名不过是个符号，她的名字就是一个很难被记忆收藏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符号。寞儿说，她也不知道当年上过大学的父亲怎么会给她起那么一个“土极了”的名字？
在网络世界里，寞儿是榕树下雀之巢文学社团的元老级巢友。彼时，她在树下发表了90篇文章，有21篇被榕树下推荐。如今，她也是银河悦读的驻站作家。
在现实世界中，安然是江西省作协会员，省滕王阁文学院签约作者，某报社副刊的主编，时任《井冈山报》副刊主编。
她的许多篇美文见诸知名的报刊，小说《蓝月亮》是她的处女作。她曾荣获了两届老舍散文奖，2006年，在所有的获奖作品中，她的得票排在第一位。
《北京青年报》是这样报道的：
昨天（2006年8月3日——笔者加），由北京老舍文艺基金会、《北京文学》杂志社和北京市宣武区文联举办的“城南文化杯第三届老舍散文大奖赛”正式颁奖，在十篇获奖作品中，有七篇出自文学新人之手。
由雷达、吴秉杰、林非等评论家、作家以及读者代表卢民锋组成的评委会，评出了本次大奖赛的十篇获奖作品，其中，安然的《你的老去如此寂然》、林彦的《荒丘》、张守仁的《感悟天坛》、李雪峰的《在民俗里蹲着的村庄》、崔道怡的《青春的未名湖》居得票的前五名。
“新人辈出是本届老舍散文奖的最大特色。”老舍散文奖的有关负责人说。据了解，这些获奖作者来自全国不同地区，大都是正在崭露头角的文坛新秀。”
寞儿到北京领奖的时候，我和她重逢在宣武区的越秀大酒店。大病初愈的寞儿面色有些憔悴，说话有气无力，偶尔还要咳嗽几声，但一袭藕荷色的连衣裙衬托的她，依然清秀恬静。
她微笑着伸出双臂，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四年了，她说。
是啊，四年前我们在井冈山首次相逢。一见如故。她和我在宾馆住了一夜，两个人几乎彻夜未眠，一直聊到朝霞满天。四年后再相见，我们依然有说不完的话。
“寞儿，你愿意做社团的签约作家吗？愿意做社团之星吗？”我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向她发问。“寞儿，值当是为社团作一次‘牺牲’吧！”没等她回答，我很自知之明地补充了一句。
谁都明白，社团能够拥有寞儿这样的“星”，绝不仅仅是一种光荣和骄傲。我觉得自己的功利目的昭然若揭。
“不！”寞儿很认真很坚决地反驳了我。“在我心里，对榕树下，对社团，始终都有一份很真切的感恩之情。记得当初我在树下发表文章，大家给了我很多的认同，比如靳逊，一直很看好我的文字，我这次获奖，他比我还要高兴！这些，对我都是一种很有分量的激励……”寞儿言之凿凿。
看到我失落的表情，她宽容的笑着“安慰我”，可以接受采访，但一定不要太“高调”。
这就是寞儿，一个把世事看得很通透又很低调的女子。即便是获得了老舍散文奖，即便是获奖者中的第一名，即便是大家公认的文坛新秀，她还是她，一个叫寞儿或叫安然的知性女子。
她用清丽、温婉却不乏尖锐、厚重的文字，拨开了人生中浓重的迷雾，从“出世”到“入世”，她不再向生活索要意义，以干净而安然地心态迎接每一次日出。
“活着，就是幸福”，这是寞儿语录。
在中国的地图上选择一个点，从网上获取最佳旅游路线，细心做好行程计划，再从网上预定宾馆，约上一二知己，每年给自己放一个长假游历于山水之间，是她最惬意的事情。
如果你认真读过寞儿获得老舍散文奖的作品《你的老去如此寂然》，就可以发现一个真实的她和她对人生的睿智解析——
哦，一个人的老去原来不是轰然一声的，它是慢慢的，寂无声息的，连贯的，不由自主的，点点滴滴的，须得暂时停下往前的步子，才能看得到。
天，我们从岁月那头揣过来的青春肌体，我们东奔西忙喂吃喂喝伺候着的亮丽居所，却总是自顾自地一步步弃我们而去，能甘心吗，我们？
我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说服自己用积极的心态来兜补这个洞，我要意义和价值，我要让它们能够托起我，像外祖母曾经那般和现在这般，顽强地活下去……
有一天我也会老。你也会。我们都会。
这些字，不是写给外祖母看的。只写给不小心碰到的你看。
细细品味寞儿的作品，我突然有所醒悟：文字不过是一种载体，倘若只有表面的华丽，表面的风韵，表面的精致，表面的豪迈，却不能给人生留一些思索和省察的空间，这样的文字是没有多少价值的。
若能从文字中触摸到生命的本质，对人生或多或少有了更为清醒的认识，这也许才是文学的魅力和力量所在吧。
寞儿，她做到了。
【注解：所谓知性女子，是指那种成熟的，理性的，睿智、大气的女子，她们通常都在事业上有很好的发展，但又不同于世俗意义的女强人，她们充满知性的柔和魅力，感情丰富，清楚自己需要什么；工作上中性，但感情上又极具女人味。她们不同于小女孩似的单纯，也不同于小女人式的狭隘。】
后记
今天，我把N多年前散落在博客里的文字链接在一起，作为送给自己2021年女人节的礼物。此刻，骤然发现，她们，已变成一串晶莹的珍珠项链。
李雪、晓奕、寞儿，与我的生命偶然相交的三位知性女子，如今，你们都好吧？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如春风催开了春花，春雨滋润着春草。
一直珍藏着文友“山在那里”的经典语句——
天涯咫尺，我们相遇，相知，结成了一种隔山隔水的相望。
每一次相聚的欢笑，每一次重逢的感动，每一次温暖的回忆，这里，或那里。不同的方向，共同的归途。
当那些可以标注一个人的“地位”和“身份”的元素悄然淡化之后，却显现出更加纯粹的心性。
是啊，纯粹的心性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牢固的黏合剂，它把萍水相逢的心紧紧链接在一起。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萍聚，也是一份缘！
惟愿，你们的追忆里也有一个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