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大连的黑石礁边,闲暇时常到海边散步。

  春分过后,海边上的人多了起来;有晨练的、有垂钓的,还有赶小海的。

  啥叫赶小海,就是在海水退潮时,在海边赶一点小些海产品而已,说开些,就是捞点海菜,捡点小贝类之类。当然,这赶小海的大部分都是中年妇女。

  周末的一天,我又去海边,恰逢退潮,礁石上有不少赶小海的人,看着她们,我不由心动起来。
       我沿着礁石向海里走去,礁石与礁石之间是碎石,碎石上是未退尽的海水,围绕着礁石,一束束、一圈圈的各类海菜,随着海波,轻轻地飘浮着。

  我把手伸向海菜,一丝冷意顺着手指尖传遍我的全身。

  秋冻肉、春冻骨,开春时节,海水尤其的凉。

  相似的情景总是引起相应的回忆,这冰冷的海水使我回忆起我小时候的第一次赶海。

  记得是六十年代初,我刚刚满八岁。我老妈是个勤快人,一方面为了让家里人吃个新鲜,另一方面更是为了节省家里的费用,便经常的去赶小海。

  看着老妈忙碌的背影,童心中萌起帮老妈的念头。

  起先,老妈不同意,说:你还小,又是女孩。可,每回,老妈去赶小海,我就跟在后面;老妈不让我下水,我就立在岸边。看着我的执著劲,老妈便答应了。后来,再回忆起这件事时,也明白了,老妈当然是担心我吃不了苦;可是也是想磨练磨练我。

  捞海菜,说是捞,可不能图省事捞那些飘在海面的,那是已经老了而被海水冲掉的,不新鲜;新鲜的,是还长在礁石上的,那就需要你用小铲刮下来、或用手一把把的去薅。

  记得,那一天,也是开春。到了海边,我学着老妈的样子,直接把手伸进了海水,一瞬间,冰冷的海水浸透了我的两只手,起先,还能感到如同针扎般的疼,一会儿便几乎麻木了,寒流顺着双臂传向全身,我全身如筛糠般地打着冷噤……

  我赶忙把手缩了回来,呆呆的怔在那里,我求助的望向老妈,老妈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对我笑了笑,倔强性格的我从老妈的微笑中获得了莫大的勇气,一咬牙,我把手又伸了下去——那一刻,冰冷的海水洗去了我的娇贵。

  上岸后,妈妈把我带到台阶上,把我的两只小手,夹在她胸前的腋下,一丝暖流融进我的全身;我们母女俩对望着,妈妈笑了,我也笑了,可我看到一滴泪珠从妈妈含笑的眼睛里流出。

  妈妈把我赶的一小篮海菜倒在她的大筐里,一手提着筐,一手拉着我,一起走回家,那一天,我觉得我一下子长大了。

  我会赶海了,我会算计潮水,识别各类海菜……更重要的,我学会了坚强。

  一双能在冰冷的海水了捞海菜的手,在艰苦的日子里也能讨生活。以后的五十多年,每逢遇到生活的坎坷,我总会想起我的第一次赶海……

  回到家来,我把捞得的海菜拌了几盘小菜,女儿回家,好一个赞赏。问我,从哪儿买的,我说,去赶小海了;女儿不解的说,到菜市场买,不就得了。

  我把我与她姥姥的故事讲给她听,她默默地点头,稍候,说:妈,明天你带我去好吗?

  以前赶海是为了给家里增添点副食,而现在,基本上都是业余消遣而已。但,尽管是消遣,也是生活之中的一个锻炼,可,女儿的童年与少年时代,那生活条件比我那时好多了:从小没受过一点苦,她能行吗?

  我回想起我老妈一开始对我去赶小海时的犹豫,是的,当母亲的都舍不得让孩子吃苦,可也希望孩子吃点苦——让孩子吃一点苦,历练点生活磨练,对孩子的将来是有好处的,要不然,怎可知生活之艰难。

  我笑着点了点头,女儿笑了。

  少时的磨难,不单单是难忘的回忆,更是难得的精神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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