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70年代初的一座城市。
北方的冬天,五点下班的时候,已经是万家灯火了。昏暗的路灯下,曙光机械厂的宋师傅骑着自行车往家走。因为刚刚被推选当上全厂的先进工作者,春风得意的他,想早点到家跟媳妇报喜,所以车骑得很快。
拐进离家不远的胡同口,宋师傅放慢了车速。马上到家了,媳妇听说俺选上了先进工作者一定很高兴,说不定给俺炒俩鸡蛋,再打二两烧酒。宋师傅脑袋里正想着美事儿,突然,在他自行车的前面不远处倒下一个人。宋师傅赶紧下车,到跟前一看是一位中年女子。
只听女子用微弱的声音说:“大哥,我突然头晕,摔倒起不来了,你行行好,把我扶起来吧!”
宋师傅想也没想,伸手将女士扶了起来。
女子站起来,身子晃了一下。
“大哥,我还是有点晕,你帮忙帮到底,把我送家去行吗?我家就在胡同里,没几步。”
宋师傅有些为难,心想,既然没几步就自己走回去吧,再说,听她说话的声音比刚才好多了,估计没啥大毛病。
女子可能看出来宋师傅有点为难,说:“大哥,求你了,我真晕得厉害,你还是好人做到底吧!”
心地善良的宋师傅,没再说啥,他似乎也没法再说啥了,便把自行车靠在路边锁上,搀着女子往前走。可也真没几步,就到了女子的家门口。
宋师傅心想,到家门口该行了吧,便松开手,刚要说话。女子又开口了。
“大哥,就差这几步了,你就把我扶进屋吧。”
宋师傅这回可是真犯难了,心想,我一个大老爷们扶着女士进屋,这要是让她家里人看见,是咋回事儿。
就在宋师傅犹豫的一刹那,女子不知哪来那么大劲儿,一下把宋师傅拽进屋。“大哥,你是一个好人,一定在我家坐两分钟再走,我这就给你拿烟,再给你泡壶茶。”
“不行,绝对不行。我得赶紧回家,自行车还在路边呢。”
“大哥,咋这么客气呢,我摔倒了,你把我送回家,就是我的恩人,怎么也得喝口水吧!”
憨厚的宋师傅只好坐到简易沙发上。女子赶紧递给他一支烟,又给他点上,接着又麻利地泡杯茶水放在茶几上。
女子进屋后的举动让宋师傅有些狐疑,怎么一会家病好得这么快,跟刚才比,简直是两个人。
女子跟宋师傅东一句西一句地搭讪了起来,宋师傅眼睛也不抬的直管吸烟,他想赶紧把这支烟吸完好回家。
他正盘算着,突然听到敲门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女子马上显出很慌张的样子,说:“大哥,不好了,俺当家的回来了,你赶快藏起来!”
“为什么让我藏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宋师傅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脸严肃地说。
“大哥啊,你可不知道,俺当家的疑心老重了,平时总怀疑我外面有人,我要跟男的说话,他都起疑心。你在我家吸烟喝茶,他肯定怀疑咱俩有事儿。快!大哥你赶紧藏起来吧,我给你跪下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宋师傅此刻只觉得脑袋大。
敲门变成了砸门,而且传来了叫骂声。女子不容分说把宋师傅拉进了一个装着破烂东西的储藏间里。
只听女子对砸门的人说:“嚎什么,我不是来开门了吗?”
门开了,那男的气呼呼地说:“咋回事儿,怎么叫了老半天才开门?”说话间一脚迈进屋。一看茶几上半截没吸完的烟,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当时就火了,直着嗓子喊:“你是不是找野汉子了?!这烟才抽了一半儿,人肯定还在咱家呢,你把他藏哪了?!”
说着便到床底下和卫生间去找,最后来到储藏间。
宋师傅虽然没做亏心事,可是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忠厚老实的他卷缩在储藏间里,腿有些发软,甚至有些哆嗦。
男人把宋师傅从储藏间擒了出来,不问青红皂白上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把个宋师傅打得鼻青脸肿。
“哥们,你摊上事了,说吧,怎么办?我是给你送派出所,还是你拿钱?”
“你爱人在路上摔倒了,我是来送你她的,要不问问她。”宋师傅努力地申辩,眼睛看着女子,希望她把事说明白。此时,那女子却一句话也不说。
“别跟我扯犊子,赶紧说怎么办吧!反正不拿钱,我就给你送派出所。”
“大哥,你还是赶紧答应拿钱吧!他可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的。”女士这个时候说话了。
“我拿的是什么钱?你为什么不说公道话?”
“别他妈的跟他费话了!”
那男的说着又是一顿拳打脚踢。女子上来拉开,说道:“ 大哥,今儿个你就认了吧,他这大体格子不把你给打坏了?”
那男的拽着宋师傅的头发,要往柜角上撞。
“哥们儿,你再不明步,我就让你脑袋开瓢。你答应交300元钱,我马上放了你。”
“我身上没钱。”
“那就写个欠条,明天早上给我!”
这边,好人宋师傅被逼着写下300元的欠据。
那边,宋师傅的媳妇正着急。丈夫每天下班都准点到家,今儿个是咋的了,早上走的时候没说加班啊!
宋师傅的媳妇虽然只是一个家庭妇女,可是聪明能干,又非常贤惠。为了支持丈夫学好技术,做好工作,她把孩子送给娘家父母照看。
丈夫月月开工资全数交给她,下午,她数了数家里的钱,足足有300多块。“好!明天去银行存上。”她盘算着。
考虑这些天丈夫缺营养,她拿出点零钱,到商店买了半斤肉,还打了2两酒。肉炖好了,酒也烫上了,可丈夫迟迟不归,她心里有些犯嘀咕,伸着脖子一个劲地往窗外看。
“怎么回事呢?再等十分钟不回来,就到厂子里找他。”
眼看十分钟到了,她穿好衣服,准备出门时,丈夫回来了!
她高兴地迎上去,一看丈夫鼻青脸肿,哭丧着脸。
“你这是咋回事儿啊?!谁把你打成这样?!”
“别提了,太他妈的窝囊了!”
“咋的了?怎么窝囊了?”
“我说不出口!赶紧给我准备300元钱吧!”
“啥事儿啊?准备那么多钱?”
“没法说,反正你得给我准备300元钱,明早就用。”
“你不说明白,我就不能给你拿钱!”
逼到最后,宋师傅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跟媳妇说了。
丈夫是什么人,她最清楚。他说的肯定不是假话。从丈夫讲述事情的经过,她分析可能是那对坏夫妻有意设套讹钱。
既然丈夫把事情说明白了,那就准备钱吧,还好刚刚手里有300元钱。
“你是做好事儿被讹的,别上火,该吃饭吃饭,该喝酒喝酒。”
“我都这熊样了,还有什么心思喝酒。”
“可也是,那就吃口饭吧,明天请病假,休息两天,等脸上伤好了再上班吧。”
“对了,那钱怎么给他们?”
“明早6点到2路公交车首发站见面,接完钱他要坐车走。”
“好了,你吃完饭睡觉吧,我把钱包好。明天早上你自己送去,我还有点别的事儿要办。”
第二天,宋师傅起床时,媳妇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用报纸包好的钱放在饭桌上。宋师傅草草吃了两口,就直奔2路公交车首发站,那男人接过钱,转身上了公交车。
首发2路公交车已经坐满了乘客,车刚行驶了不到两公里,到一个派出所附近。只听后排座位上一个女乘客突然喊道:“司机,司机,快停车,我的钱被车上的人偷了。”
司机马上把车停在路边,转过身问道:“谁的钱被偷了?”
“我的钱上车时就被偷了,偷钱的人肯定还在车上。”
“好吧,你找找看吧。”
“谢谢师傅。”
丢钱的女乘客从后排座走到前排座,返回来直奔一个男子去了。
“同志,请你把你的包打开!”
“为什么让我打开包?我不打开,你凭资格搜我的包。”男子下意识地捂着包。
车上的人都帮女乘客说话。那男的没办法打开包,丢钱的女乘客一下就把一个报纸包拿了出来,冲着车上的人大声说道:“就是他偷的,这个报纸包里就是我丢的钱。”
“报纸里的钱怎么就是你的钱?你有什么证据?”那男的故作镇静地说。
“我有证据,包里是300元钱,全是10元的票,而且我记得上面第三张票掉了一个小角,是我粘好的。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右上角。”
“打开看看!”“看看!”几个男乘客边喊边凑过来。
那男的极不情愿地打开报纸包,果然上边第三张10元钱票右上角是粘过的。
“抓小偷!赶紧把车开到派出所院里!”不知谁大喊了一声。
几个男乘客不容分说,将偷钱的男子控制住了。
公交车拐进了派出所。
偷钱的男子交待了他和妻子设套讹人的犯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