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建立后一百年间,诗坛几乎被玄言诗占据着。玄言成分的过度膨胀,使诗歌偏离了艺术,变成老庄思想的枯燥注疏,陶渊明的出现,才使诗歌艺术的脉络重新接上,并且增添了许多新的充满生机的因素。他是魏晋风流的代表,他的诗歌、散文以及辞赋无一不彰显着他清高耿介、洒脱恬淡、至纯至真的情性。


“性本爱丘山”与“猛志逸四海”

  他出身于世代官宦的家庭、又是元勋之后;他本胸怀大志,期望在仕途中有所进取,在政治上有所作为。《杂诗》说:“忆我少壮时,无乐自欣豫,猛志逸四海,骞翮思远翥。”可见出他的胸怀。可偏偏命运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他生在一个动乱的时代 :宗室内部的斗争,军阀对政权的野心,不断引起血腥的杀戮乃至激烈的火并。这种社会动乱不仅给人民带来灾难,同时在社会上层也造成严重的不安全感。而父亲的去世,家境的败落更是雪上加霜。秉性真淳的陶渊明更加难以忍受,政治雄心无疑会有所削减。《归园田居》所说“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饮酒》其十六“少年罕人事,游好在六经”便是他那时内心的写照。终于,“爱丘山”的素愿压倒了“逸四海”的猛志。

但后来政局大变,刘裕于元兴三年(404)起兵讨伐篡晋的桓玄,掌握了国家大权,给晋王朝带来一线希望。于是陶渊明又出任镇军将军刘裕的参军,在赴任途中写了《始作镇军参军经曲阿作》。他的心情矛盾,一方面觉得时机到来了,希望有所作为:“时来苟冥会,婉辔憩通衢。”另一方面又眷恋着田园的生活:“聊且凭化迁,终返班生庐。”眷恋着田园的生活:“聊且凭化迁,终返班生庐。”这时刘裕正集中力量讨伐桓玄及其残馀势力,陶渊明在刘裕幕中恐难有所作为。于是在改任彭泽县令八十余日后便辞官归隐。这次辞去县令的直接原因,据《宋书》本传记载:‘郡遣督邮至,县吏白:‘应束带见之。’潜叹日:‘我不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人!’即日解印绶去职。”辞彭泽令,是陶渊明一生前后两期的分界线。如果说之前的陶渊明存在着仕与隐的矛盾与交战,那么在辞彭泽令之后,则让陶渊明彻底觉悟到世俗与自己崇尚自然的本性是相违背的,他不能改变本性以适应世俗,再加上对政局的失望,于是坚决地辞官隐居了。他辞官时所作的《归去来兮辞》深刻的传达出了自己的内心的想法:“归去来兮,请息交以绝游,世与我而相违,复驾言兮焉求!”

此前,他不断在官僚与隐士这两种社会角色中做选择,隐居时想出仕,出仕时要归隐,心情很矛盾。此后他坚定了隐居的决心,一直过着隐居躬耕的生活,但心情仍不平静:“日月掷人去,直志不获骋。念此怀悲凄终晓不能静。”《杂诗》其二)他在诗里一再描写隐居的快乐,表示隐居的决心,如“且共欢此饮,吾驾不可回”(《饮酒》其九);“托身已得所,千载不相违"(《饮酒》其四)。这固然是他真实的感受,但也可以视为他坚定自己决心的一种方法。

“性本爱丘山”与“猛志逸四海”志”。他的归隐,实际是自己的理想与当时的现实无法调和的结果。


众里寻他千百度

众里寻他,也可以理解为对理想的追寻。而陶渊明所寻的,便是“自然”。陶渊明的思想,是以老庄哲学为核心,对儒、道两家取舍调和而形成的一种特殊的“自然”哲学。他心目中的理想社会,是一种“自然”的社会。他常常把儒家虚构的淳朴无争的上古之世与道家宣扬的小国寡民的社会模式结合成一体,作为理想世界来歌颂。如《劝农》诗说:‘悠悠上古,厥初生民,傲然自足,抱朴含真。”《时运》诗说:“黄唐莫逮,慨独在余。”《饮酒》诗说:“羲农去我久,举世少复真!”同样的思想,又借助虚构,《桃花源记》中加以形象的表现。在这种“自然”的社会中,人人自耕自食,真诚相处,无竞逐无欺诈,甚至无君无臣。他向往的社会是和平安宁、自耕自食、无竞逐无虚伪、没有相互压迫和残害的社会;他追求的人生是淳朴真诚、淡泊高远、任运委化、无身外之求的人生;他所喜爱的生活环境,也是恬静而充满自然意趣的乡村。他向往的社会是和平安宁、自耕自食、无竞逐无虚伪、没有相.互压迫和残害的社会;他追求的人生是淳朴真诚、淡泊高远、任运委化、无身外之求的人生;他所喜爱的生活环境,也是恬静而充满自然意趣的乡村。由于这些追求,使他的大多数田园诗呈现出冲淡平和、旷洁悠远的外貌。如:“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时代的动乱,政局的动荡依旧不能阻挡陶渊明对“自然”的追求与向往。写田园生活,体力劳动,就是陶渊明在咏歌自己的理想,表达归隐时内心所获得的平静乃至安乐以及理想获得实现的愉快。

在看透了世态炎凉和社会的种种黑暗之后,陶渊明明白“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自然才是“蓦然回首”之后真正所追寻的。


回首亭中人,平林澹如画

天高云淡,飞瀑流泉,枯树危石,如斗茅亭,有君子兮,负手远望,发思古之幽情,念天地之悠悠,时而仰天大笑,笑天下可笑之事,时而低头沉思,思人间宜思之情,虽茕茕孑立,我行我素,然相交通天下,知己数不尽。

若问君子是谁,答曰:靖节先生也。

他在暮岚紫霭、归鸟返飞之中,感受到造物的奥秘,参透了人生的真谛。他在带月荷锄,夕露沾衣之中感受到生命的意义,拥有了人生的寄托。他以“真”为生命真谛,行文如此,做人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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