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马杀敌,下马办报的无产阶级新闻家
  邓拓是我国著名的新闻记者、新闻编辑家,他撰写的著名杂文集《三家村札记》一书署名马南邨,是为了纪念抗日战争时期在河北省阜平县马兰村创办的《晋察冀日报》,那时他担任该报总编辑 , 以马南邨这个谐音名字留存难忘情怀。
  邓拓解放后较长时间担任党中央机关报《人民日报》总编辑,以后又兼任中共北京市委机关刊物《前线》总编辑。“文革”初期邓拓惨遭政治迫害,不幸逝世。
  邓拓在自己的学术著作《中国救荒史》发表之后,旋即第二次被国民党当局逮捕,身陷囹圄。不过,没过多久,“七七卢沟桥事变”爆发,日军全面侵华,邓拓在这种局势下被国民党当局释放。
  获释后,面对日军全面进攻的熊熊地狱之火,面对整个中华民族都要沦为亡国奴的绝壁悬崖,从前只是一介书生的邓拓毅然投笔从戎,从河南奔赴晋察冀解放区。
  来到晋察冀解放区的邓拓虽然只有25岁,但作为一个年轻中国共产党党员的他早已在文化战场上为马克思主义冲锋陷阵,发表过多篇专业论文以及一本经济史学专著《中国救荒史》。所以,晋察冀解放区首长决定发挥邓拓的专长,委以晋察冀中央局宣传部副部长重任,让邓拓继续在他擅长的思想文化阵地上高举马克思主义的旗帜与各种敌对思潮做斗争。
  1938年4月,中共军区部队报纸《抗敌报》正式更名为《晋察冀日报》,并改为中国晋察冀省委机关报。革命信念坚定,文笔俱佳的邓拓也被同时任命为《晋察冀日报》社长兼总编辑。
  《晋察冀日报》做为边区党和人民革命斗争的喉舌,马克思唯物主义的思想阵地,邓拓深知责任重大。此时年轻的邓拓仍旧意气风发,斗志高昂,在报社必须要不断迁徙转移的战争环境中,做为报社主要负责人的邓拓,硬是凭着“八头骡子办报”,基本保证了《晋察冀日报》一日一刊的正常发行。
  无论斗争环境多么复杂,战争多么惨烈,邓拓领导下的《晋察冀日报》始终高举无产阶级党报党性的原则大旗,积极宣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为解放区的发展团结做出了巨大的贡献。除此之外,邓拓为了进一步用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来武装群众,领导革命斗争,亲自主持一系列的马列主义与毛泽东思想著作的选编。
  早在1938年,邓拓就主持出版了毛泽东的抗战著作《论持久战》;1942年邓拓又支持出版了《毛泽东言论选集》等一系列毛泽东的重要论著。1944年5月,邓拓更是编辑负责出版了世界上第一部《毛泽东选集》。这部总计29篇,46万字,分成五册的《毛泽东选集》选收了25篇毛泽东从抗战开始到1944年公开发表过的著作,也收录了《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红四军党的第九次代表大会决议》和1937年5月在延安召开的中国共产党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和议论。可以说,这部战争年代邓拓负责出版的《毛泽东选集》,对毛泽东思想的传播,对敌后整风运动的开展,对抗战胜利和解放战争的胜利都起到了重要作用。
  邓拓除主持出版多部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著作外,还亲自执刀笔上阵,进一步探索和传播毛泽东思想。


  邓拓在马兰村办报
  从阜平县城驱车50多华里,穿越崎岖陡峭乡间小路可以抵达马兰村。十多年前笔者一行在县党史办陪同下来到这个小山村,一所学龄前儿童简陋学校豁然映入眼帘,教室仅有十几个简易小课桌。正面黑板上方挂有一横幅书法:“马兰村是《晋察冀日报》的第二故乡”,黑板上还有未擦掉的拼音字母。教室的后面墙、南侧墙上贴有晋察冀日报社活动简况印刷品,简单文字和一些照片,后面墙边有一个简易小书架,上方摆着一尊穿戴军装的邓拓肩部以上塑像。村民说这是邓拓女儿邓小兰捐资5万元修建的,她每年都回马兰村看看。
  那年84岁的村民高佩兰老人说结婚时还骑过邓拓的枣红马。老人说邓主任1939年第一次来马兰村时有60多人,都是八路军。报社的人在马兰村前前后后有三年时间,有时迁走,有时又来了,为躲避敌人的破坏,当时吃的困难,吃杂八粮,老百姓也吃这些。
  那年89岁的白玉庭老汉,是邓拓一行70多年前深山沟办报的唯一见证人,他说邓主任他们第一次赶着骡马驮着印刷机器来马兰村,战斗紧张时迁出马兰村,我都参加过肩背运送报社的设备。当我们询问那时报社工作人员伙食情况。白玉庭老人说,报社有自己的伙房,1939年刚来时吃菜团子、玉米面窝窝头,邓主任也在大伙房跟大家一起吃饭。
  1942年7月1日,邓拓在《晋察冀日报》撰写了《纪念“七一”,全党学习和掌握毛泽东主义》的社论。文中邓拓饱含热情地写到“毛泽东主义就是中国的马克思列宁主义”、“马列主义的中国化就是毛泽东主义”,“毛泽东主义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革命的理论与策略的统一完整的体系,是创造性的马列主义新的发展”,“毛泽东主义就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在殖民地、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中运用经验的结晶”。“毛泽东主义从实践中已经被证明不但是中国革命而且是东方一切被压迫民族解放斗争的科学武器”,“毛泽东同志的思想就是代表中国无产阶级及其政党——共产党的思想,就是党内布尔什维克的思想,就是最能代表中国人民革命利益的思想”。
  “只有毛泽东的军事科学,把游击战提到战略地位来考察,规定了这个战略问题的各方面,成为一个完整的体系,而且创造了中国革命武装斗争的中的军队组织形式和各种制度的建设原则;也只有毛泽东主义的军事科学的远大眼光,才能预见中华民族抗日战争的三个阶段的发展,具体规定三个阶段战争中的战略方针,提出了最后胜利必然属于中国的抗战前途。”
  从这字里行间,我们不难看出,此时刚过而立之年的邓拓,充满了对毛泽东的无限敬仰和忠诚,坚定的相信只有毛泽东才能带领中国人民走上独立自强的道路。当然,对毛泽东的忠诚和敬仰其实也是贯穿邓拓生命始终的。
  如今,马兰村虽然不富裕,有了通往县城和城南庄镇的公路,这个为抗日战争岁月做出贡献的小山村,和外部世界拉近了。邓拓女儿年逾古稀的邓晓岚年年太行山山花烂漫之时从北京来这里凭吊父母,看望乡亲,并办起音乐学校。邓拓当年在这里办《晋察冀日报》、编印首部《毛泽东选集》的光辉业绩,让后人难忘 。


     “马背诗人”“冀中才女”演绎战地激情
  那是1942年冀中抗日根据地春天的一天,杨花尚未吐绿,天气乍暖还寒,邓拓和丁一岚在滹沱河畔定下了终身誓盟。之后邓拓写给丁一岚一首充满炽热感情的爱情诗,《七绝•心盟》。
  滹沱河畔订心盟,卷地风沙四野鸣,
  如此年时如此地,人间长此记深情。
  从此,在邓拓与丁一岚共同生活的20多年时间里,他们不仅有着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的战斗生活,而且有着十分感人的“诗书深情”。
  邓拓出生在福建省闽侯县一个书香之家,在国民党反动派疯狂镇压共产党人的白色恐怖最严重的时刻,18岁邓拓毅然加入中国共产党。
  在日本侵华、民族存亡的危急关头,放弃了学业,奔向抗击日本侵略者的战场。很快受命来到刚刚创建的晋察冀根据地,创办《抗敌报》,并担任总编。在极端艰难困苦的环境中,一手握笔,一手拿枪,出生入死,呕心沥血,和他的战友一道,创造了中国新闻史上的奇迹。邓拓的文章铿锵有力,简洁通畅,激昂之情跃然纸上。
  丁一岚是“一二•九”运动中天津的进步学生,抗日战争开始后到延安。1938年到晋察冀边区从事妇女工作,任平山县妇救会宣传部长。当她听说平山县一个年轻妇女抗日积极分子被恶毒的公公、丈夫杀害了,出于革命义愤,丁一岚怀着满腔激情写了一篇近3000字的通讯《血的控诉》,投给《晋察冀日报》。邓拓亲自审阅修改后发表,并给这位女作者写了信。从此丁一岚就有了“冀中才女”的美誉。
  丁一岚十分感激邓拓的知遇之恩,两人便开始了书信往来并建立了深厚的友情。经过近一年的信件往来,邓拓与丁一岚在平山县瓦口川第一次见面,两人一见钟情。以后两人时常踏着月光,漫步在滹沱河长堤上,互相交谈彼此的理想和抱负。那时的邓拓已快30岁,他对个人的婚姻一向很少考虑,但与丁一岚的初次会面,却激起了他感情上的波澜。
  随后,邓拓又写下《七律•初晤》、《七绝•夜别》两首诗,深情地表达了他内心的激情:
  山村曲水夜声沉,皓月霜天落木天。
  盼彻清眸溪畔影,寄将深虑阿谁边?
  矜持语短长悬忆,怅惜芜堤不远延。
  待得他时行箧里,新诗倚札读千篇。

  月映长空流灼约,襟飘微影步矜持。
  十年以后重回首,瓦口川边夜别时。
  1942年3月,当他们再次相会在滹沱河畔时约定了终生。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花前月下的浪漫生活,而是严酷的战争环境。由于行军、打仗,夫妻俩聚少离多。邓拓是诗人,诗句最能表达他炽热的感情,他经常给丁一岚写诗代信。就在1944年反“扫荡”前夕,邓拓正在阜平县晋察冀日报社,丁一岚在报社南边平山县中央分局党校学习。趁着战斗前的空隙,邓拓给丁一岚寄去一封信——《战地歌四拍》:
  一年又值风起,北雁祗起南习,望南来雁影无踪,算不合关山阻?远水绕荒村,莫是枕经眠未晓?明镜菩提勤拂拭,不着人间尘土。
  青丝依样似旧时。心血如潮,七度春秋销北地。数三十又三年,问后来岁月,还能几许?只如今抖擞旧精神,酬尽心头文字俩,待取新衣上征途,好将身手试,长为孺子牛。
  鼙鼓又声喧,打叠琴书无着处,缩地失长鞭,脚跟无线,咫尺吴头楚尾。想旦夕四野动烽烟,顾不得惊起伯劳飞燕各西东。漫负笈携囊早登程,且休回首,向莽平沙去处舞干戈,莫念那恒岳巍巍云里人!
  别离滋味浓还淡,欲诉又笺残,想将心绪谱奇弦,弹与知音人见;结伴同行重话旧,不识何时也!果不相逢时,强饭加衣好护持,独立西风里,珍重复珍重!
  丁一岚收到这封信后,十分喜欢这几首词,她于1948年请邓拓抄在一方丝帕上。那年刚好又是他们结婚6周年。邓拓就他们共同生活的回顾又写成了一首诗,也一并抄录在另一块丝帕上,一并寄给丁一岚。
  这两方诗帕,成为邓拓和丁一岚忠贞不渝爱情的象征,无论在多么艰苦的环境下,丁一岚始终珍藏着它们。即使是在“文革”,邓拓的所有文稿、诗词以及许多宝贵的书籍统统被抄去,惟独邓拓赠给丁一岚的两方绢丝诗帕,仍被丁一岚悄悄地缝在棉衣里珍藏着。
  那几年中,丁一岚穿着这件棉衣先后在下放农场和五七干校劳动,汗水渗透了棉衣,诗帕上的字迹也润湿模糊了。可是,她和邓拓的革命情谊却始终没有泯灭。直到“四人帮”垮台以后,丁一岚才拆开棉衣,从中取出那两块诗帕。
  此时,诗帕的颜色已经发黄,有些字迹已不那么清晰了,但那刚劲有力的字体,仍能勾起丁一岚对邓拓的无限思念。特别是诗帕中那“待取新衣上征途,好将身手试,长为孺子牛”等诗句,常常令丁一岚激动不已。


  文革悲剧,马背诗人成绝唱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邓拓任《人民日报》总编辑、社长,中华全国新闻联合会主席,中共北京市委书记处书记、中共中央华北局书记处候补书记、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委员等职,并主编理论刊物《前线》。
  作为一个进步知识分子的邓拓,虽然身负重任,但却并不只是一张纯粹党的“喉舌”。1946年邓拓邀请曾在延安整风运动中遭受批评的著名女作家丁玲任《晋察冀日报》副刊的主编。在进步女性丁玲的主持下,《晋察冀日报》这一党报的副刊,不仅宣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也积极为民请命,反映老百姓的意愿和要求。
  作为社长的邓拓在此期间,更是步子很大,非常大胆地在《论党报和党的工作》一文中写到:“报刊除了是政党的喉舌之外,它也应该是人民的喉舌,应该反映老百姓的呼声和痛苦。”
  从敢于重用曾被批判的丁玲,到认为党报也应该是人民的喉舌的观点中,熟悉中国历史的读者,也许已经发现邓拓其实已经在政治生命中为自己挖了一个"坑",并一步步走向它。
  邓拓1938年写过一首《鲁迅两周年祭》
  当年长夜度春时,苦战人间满鬓丝。
  荷戟孤征诛腐恶,投枪万众望旌旗。
  伤心两载风云色,咽泪重刊呐喊诗。
  再祭他年烽火后。血花一缀自由衣。

  邓拓在当年浏览东林书院时昂首写到:
  东林讲学继龟山,
  事事关心天地间。
  莫问书生空议论,
  头颅掷处血斑斑。
  (邓拓《过东林书院》)
  文革前,毕生致力于文化新闻事业的邓拓又以马南邨的笔名在《北京晚报》开设了《燕山夜话》杂文专栏,在当时很受读者欢迎,著名作家老舍在评价《燕山夜话》时说:“大手笔写下文章,别开生面,不拘一格。”
  北京略带沙尘的空气总是让邓拓这个南方人有些不适,1962年9月,邓拓首先中止了《燕山夜话》的专栏写作。两年后,《三家村札记》“吴南星”中的吴晗和廖沫沙因为用“不合时宜”的方式称赞昆曲《李慧娘》而遭到批判,殃及池鱼,《三家村札记》也被迫下马。
  然而,客观的说,《燕山夜话》152篇杂文,仍然是邓拓作为中共高级文艺干部与自我“书生习气”的矛盾结合体。
  60年代初邓拓观看《史可法》歌剧,赋诗一首。
  风雨鸡鸣起舞时,朔边飞雪正丝丝。
  万方杀气腾山海,十月军声壮鼓旗。
  欲饮黄龙番汉酒,不闻往史宋明诗。
  从今无复梅花岭,莫洒英雄泪满衣。
  字字铿锵,全诗满是抒发英雄豪迈的凛然正气。
  因创作《燕山夜话》及与吴晗、廖沫沙合著《三家村札记》,在“文化大革命”中被迫害致死。主要著作收入《邓拓文集》(四卷)。
  邓拓夫人丁一岚是中国人民广播事业的第一代著名播音员,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台长。1949年10月1日,与著名播音员齐越一起在天安门城楼上现场转播了开国大典盛况。丁一岚也是文才横溢的才女,从她撰写的挽联中可见一斑:
  万事不如公论久;
  千秋难泯寸心丹。
  ——挽中共北京市委宣传部部长李琪
  山海风波,心盟永忆;
  万家恨雪,云际长明。
  ——挽丈夫、中共北京市委书记处书记邓拓;上款署“云特安息”;下款署“一岚泪挽”。(邓拓在做地下工作时曾化名邓云特)
  丁一岚 ,1998年9月16日因病在北京逝世,终年77岁。一段我党思想宣传战线杰出领导人跨越半个多世纪的美丽动人的真爱故事在这一刻悄然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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