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午后,地上昨夜的薄雪已化尽,就到山里去寻雪。已是惊蛰时节,地表气温升高,到柴关也几乎看不到雪的痕迹,临时决定往山西方向去,走邢汾高速,穿连续的隧道群,沿途太行山脉绵延起伏,山间积雪半覆,苍凉雄壮。

  在松烟口下高速,轻车熟路地奔着走马槽而去,道边的雪越来越多,车过惊起黑压压的一片乌鹊。走马槽是山西省和顺县的一个小村庄,村子尽头有山坡向东延伸,直伸到悬崖边上去。崖下就是河北邢台的山岭,夏天的时候这里是一片山坡草原,漫坡的野花璀璨如星闪,夏天这里是露营爱好者的天堂,日出和云海都值得期待。

  以前来过多次,采过野花,看过日出,赶过云海,还碰到过雨后彩虹和晚霞,冬天却是第一次来。走马槽和邢台相隔不远,气温却低了十几度,道边的田野和山脊白雪皑皑,地冻天寒,人迹罕见。

  过村子后一直向东,越发空冷寂静,静到让人有些害怕。渐渐地道路被一片浓雾包围,天、地、路、树,上下一白,雾凇沆砀。踌躇间,有两辆车从迷雾中退出来,车上的人说前面什么都看不清,路面也打滑,准备往回撤了,寂静的雪林此时因这几个人的出现才有了点生机。交谈中得知他们也是摄影爱好者,看来不乏痴心人。下车拍照,冰天雪地,感觉手指头随时能被冻掉,像一不小心走进了大东北。

  往回走又碰到两个朋友,他们说晚上要住到许村的民居去。我们便也舍不得走了,天色渐晚,立马去找住处,车开不远路过“天凯庄园”,拐进去一看条件很好,当即住下。晚饭后绕着湖边散步,湖心亭灯光闪烁,湖北面的山峰黑黢黢地倾压而来,给人莫名的压迫和恐惧感。我紧张地揪着老公的衣角,折回来只在湖的南面转转,最后实在耐不住零下十几度的气温,赶紧猫回房间。

  次日一早不到六点闹铃就响了,简单收拾后出发,准备在日出前赶到走马槽东边的山崖。想到昨天透彻肌骨的寒,想着要不要披宾馆的大毛毯出去,又做好实在不行就不下车的打算。

  车一直开到了接近山崖的平地处,碰到两个和我们一样赶早的人。踩着雪往东边的山坡去,雪地上只有一串动物的足印,我应该是雪后第一个走过这里的人,有点舍不得,在洁白的画布上踩出一串清晰的脚印。

  很意外没有预想中那么冷,沿着山坡往上走,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了。到半坡远远看见天边的亮光,像鱼肚白,周围撑出微红的霞。

  欢呼着向上跑,被云霞包裹的朝阳好像随时会破壁而出,又似乎是一瞬间的事,它便冲破云霞的阻拦,微微颤抖着在清冷中透出橘红的光,身后的山也被染暖。很快它又被另一片浮云遮住,矜持着不肯露面。环顾群山,雄壮苍劲,铁骨铮铮;坡地连绵起伏,白雪皑皑;脚下云雾缭绕,沟壑忽隐忽现。小心翼翼地走上那块突兀的崖石,俯视谷底,一览无余,忍不住有一种想要引颈而歌、扬天长啸的豪迈。

  随着云雾的消散,天空慢慢清亮起来,我们从山坡下来,直想滚着雪滑下去。打不成滚儿就太想在雪地里好好走一走了,干脆一个人弃车歩行,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响,那声音太好听太美妙了,就像欢乐的音符,让人雀跃无比。道边成排的柳树,玉树琼枝、冰雕玉砌,雾凇美到让人窒息,地是白的,天是蓝的,枝条是晶莹剔透的,我是一袭红衣的,风过,树上的雪飘飘洒洒往下落,简直就是在梦幻的童话故事里。

  走着走着前面突然热闹起来,待近些原来是一群摄友迎面而来,有山西的也有邢台的,大家带着各种镜头器材,长枪短炮加无人机盘旋,冰雪世界仿佛一下被点燃,生机灵动起来。

  到十点恋恋不舍地往回返,一切都是最好的遇见。

  2021.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