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油树下的姐姐


  我天马行空回不去的

  采油树下

  姐姐,一朵单井含苞的桃花

  十八岁开在了凉风垭

   

  越过寂寂的女儿墙,

    淌过春天才惊叫的小溪

  翻过走也走不完的山头

  野营房内,你梦里设计的回家路线

  故乡,在何其远的那朵云下

   

  枕下的家书,床边的全家福

  挖油机一上一下,是岁月柔软的锯片

  这一头是女儿的柔情呵

  那一头是战地黄花分外香

   

  巴山很蜀水,天簌更流光

  采油树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姐姐,你站在一口老井的边沿

  瘦如菊花

   

  姐姐,你对精壮的后生吼过山歌吗?

  姐姐,你对火焰的青春抒过小曲吗?

  宝石花开红艳艳,姐姐

  哪一朵山丹丹是你?

   

  我乘工程车可以去的

  采油树下

  姐姐,一朵单井最美的桃花

  四十八岁还开在凉风垭



    石油,我在这里

  我必须回到侏罗纪的岩层
  回到石头的深处
  我不做惊破太古的火鸟
  我要低下高贵的头

  做一滴土得掉渣的油星

  我一出生,便已苍老
  万米的油梯,送我直上凡尘
  然后蒸馏,冷却,脱硫,净化
  多像不死的青春
  我手提亿万年的修行,问询死亡
  燃烧之后是否还能重生?

  我承认,在我被眼睛流放的日子
  我历尽沧桑
  那时,石油沟的月未亮
  那时,巴一井的风未起
  那时,我的身边,有一群寻油汉子
  敲敲打打,计算着我通向炼狱的井深

  我被沈括所定义,我被铁人所命名
  我大行于天下
  我起伏于A股的红绿
  我在低油价的冷空下,坐看云起时
  我在冰与火的洗礼中,世说有新语
  我素面朝天,我行我素
  我仍是油,油仍是我
  仍有一把浓墨的人性大笔
  点我心胸,抒我性情

  石油,我在这里
  地下的黑色雄师,已万马嘶鸣
  三亿年一开花的黑牡丹,壮丽如许
  我的铅泪,洒满重回帝国的地质隧道
  我签下战书,订下盟约:
  我,是光明之王
  我,是上天入地的盗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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