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 
引 子
立春了，寒冬终于送走。春姑娘，你总算姗姗而来。
一
三九天，回家看娘时，那次娘说，今年的这个冬天真冷，是十几年来最冷的冬天，要不是你们天天鼓励我，又给我装空调、又给我买电热毯，这个冬天就怕是真的难过了。唉，娘是老了，娘的抵抗力真得不行喽。
娘，天冷时，您就不要下床了，空调和电热毯同时开着，看看天冷，还是儿女们心热！我们就不信，这个冬天再冷，它总有结束的时候，我们要有信心和耐心。
娘，没再言语，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就算是给我们的回应。
前日，四弟春全从老家回来，说，娘弯腰拾拐杖时，不小心把腰给扭了。
我惊忙地问道，娘的腰伤得可历害？
四弟说，当时还看不出来，我回来时，娘说只是腰有点不舒服。娘说，怕在春节前受伤，影响全家过节。
我知道，老年人最怕的就是摔倒扭腰，要是伤筋动骨了，就得受很长时间的罪。
自打四弟说，娘扭了腰，我的心里始终放心不下。由于忙于工作，也没顾上给娘打个电话问问。心想，要是娘的腰伤得重，父亲一定会打电话过来告诉我的。这一个多星期，家里的电话都没打过来，娘的腰也应该没有多大的事吧？
周六，得空，与爱人、孩子一道回家看看二老。车子快到荆涂大桥时，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父亲为难地说，春生，可忙吗？有个事情想给你商量一下，你娘总说她右腿疼得很，要死要活的，我实在没有办法啦？你看？
爸，不要急，我们正在回家，快到怀远了！要是不行，我们就把娘接到市里的医院好好住下安心治疗，腰部扭伤带来后遗症，让娘一定不要害怕，我们很快就到家了！
好，好，好！说着父亲就挂断了电话。坐在飞驰的车里，我能够感受到电话那头，父亲一定在兴奋地告诉娘，说我们快到家了！父亲满怀希望！
望着车窗外面，这季节，很快就要立春了。荆涂大桥西侧滨河湿地公园的高坡上，经历严冬的小草悄悄地泛出了一丝淡淡的新绿。窗外的风也不那么冷，我在心里已能感受到初春的一点点暖意。
二
还没到家，远远就看到父亲站在小院的门外，向我们停车处张望。此时，父亲以自己特有的方式招呼我们，唉呀，你们都来啦？你娘想你们喽！父亲故意把尾声拖得老长，老长。
爱人说话声调本来就高，也故意提高了嗓门，回应父亲：我爸，我娘的腰伤可好些来？军威专门买几盒膏药，给我娘贴上试试。看看好得可能快些。此时，娘也一定听到了爱人常平的说话声。
进到小屋里，只见娘靠在床南端，半躺在床上，身上穿着件厚棉袄，头上戴着入冬时，爱人买来的保暖帽，身体向床里侧倾斜着，脸上的表情很痛苦，没有一点喜色。
见我们进来，娘责怪说，又是你爸打电话，让你们回家来看我，尽耽搁你们做事情。他平时耳朵不好使，一到给你们打电话，他就能听到了！真是奇怪？这老头子真是的，我说不让他告诉你们，他还就听不进去！
娘，娘，您就别怪爸了。是我们放心不下，昨天就计划好的，回来看看您。爸爸给我们打电话时，我们都快到怀远了，您的腰扭伤后，一直没敢打电话回来，怕你知道后怪我们做事分心。今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您一定不要瞒着我们，那样，我们心里更不安。您现在的感觉怎么样？
刚刚跌倒时，没觉着怎么样？这两天右腿疼得要命，夜里起床，更疼，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你爸睡得又死，喊都喊不醒他！
爱人在旁边说道，娘，你看我们给带了套保暖内衣，等两天立春了，您穿上试试可合身？不行再调换。
这套衣服娘穿上一定很合身的，瞧瞧，娘的身材多好呀！我搭话道。
我衣服多得是，你们又花钱给我买衣服，唉，你们几个对我都好，就是我这身体太不好，真是有福难享呀！
三
娘，您年轻的时候那真是一朵村花呀！那个头，那身才，真是没的说。
尽瞎说，我哪有那么好，娘那时还算说得过去。那时，就是生活太苦，嫁到姓张的家，一天好日子没过过。跃进年的时候，你爹爹、你奶奶他们都说我在生产队的伙房里做活，一定能吃饱吃好，他们哪里知道，伙房里要求也严，监管得更紧，天天照样饿着肚子干活。一天下来，常常饿得眼花，时常连走路的劲都没有。家里仅有的一点吃的，也都紧着你三叔他们。那时真的没有办法，他们都小点，照顾点也是应该的。
娘接着说，分家的时候，就分八十斤多斤粮食，一床被，两间破草房，就一副椿树大门还值几块钱。经过我和你爸几十年的打拼，把你们几个养活大，一个个成了家立了业，日子都还过得去，娘想想心里也就知足了。现在生活都好了，可是我这身体不是这不生病，就是哪里难受，天天让人心里放不下……
说着，说着，娘的眼角就挂满了泪花。
娘，这么多年来，不都是你操持着这个家，我们才能常回来看看吗？您在我们的心里还年轻着呢，才刚过八十，还有二十年的好里子等着您呢！
唉！话是这么讲，可是不知道可能等到再过二十年呢？我有时候常常想呀，人家不常讲吗，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你爹爹八十四走的，你外婆也是八十四走的，我今年都八十三了，不知道可能过了这道关口？
说这些话时，娘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忧伤，话语也不那么自信。这些，可能正是娘心里最大的担忧和心结，她怕自己的身体不好，怕自己给子女们添乱。有点小毛病，心里总是胡思乱想，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无形中给自己的心里增加了巨大的压力。
四
娘，您放心吧，等过了年，我们把您和爸，接到市里的大医院再好好检查遍身体，就用医疗保险看病，把老毛病新毛病一块儿治治，巩固一下基础条件，您要保持开心和自信，就向老爸那样，少操我们的事，多享自己的清福。天天开开心心地过好生活，保持阳光的心态，多想想自己年轻时代的愉快事情，一定能过了人生的这道难关，就不信常言讲的那些话，真的会那么灵验？
奶奶，您的电视机才换的呀？军威在旁边把话题转了过去。
嗯嗯，是你大爷你大娘他们给换的，现在能多看好几个台呢！
我再调调台，说不定还能增加几个台的节目呢？军威说着，就开始捣鼓起电视调节盒和天线架子，娘的眼神也随着电视机节目的变换不停地变化着，脸上的忧愁似乎也消失了许多。
爱人常平刚好拿出特意买来的大号的日历，翻到2月3日，递到娘的面前，说，娘，您看再过两天，就是立春了。立了春，阳气很快上升，天气就会渐渐转暖，娘的腰伤好得就更快。
你娘她就是舍不得这个家，即使不值几个钱，她也舍不得离开这个家！多少年，也习惯了！父亲，也在一旁逗着娘。
好，好，立了春，娘的腰伤好了，你们带着我和你爸到市里转转，看看你们买的新房子，到外面散散心，娘也要学着调节心情，不然生在幸福里，也感受不到幸福。我和你爸这人老了，也还要学着调节生活，真是重要，人老了心可不能老呀！呵呵，呵呵……。终于，娘轻轻地笑出了声。屋外立春前的阳光，似乎暖了许多，许多。
尾 声
是啊！就要立春了，天气很快就要变暖了。
这个立春的喜讯，给娘带来了春天的希望，给娘带来了战胜伤痛的勇气和信心。这个立春的喜讯，给父亲带来了一丝宽慰，给父亲带来了解放自己的喜悦和轻松。这个立春的喜讯，给我们带来了两肩的责任，给我们增添了满怀的希望和梦想。在新时代幸福的生活里，就在立春的时节，我们真真切切地感悟到父母永远是子女心中的四季，子女永远是父母心里的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