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霍霍向猪羊,雪花飘飘送故乡。

  故乡的人们,总是在香香的节日中,度过一年又一年。

  清明的寒食,酥酥的、脆脆的、香香的;端午的粽子,粘粘的、甜甜的、香香的;中秋的月饼,圆圆的、软软的、香香的;重阳的菊糕,鲜鲜的、素素的、香香的;初一的饺子,大大的、鼓鼓的、香香的;十五的元宵,黏黏的、热热的、香香的。香啊!香醉了咱的乡亲们,香醉了孩子们的心窝窝。

  然而,最香的,莫过于猪肉的香味。

  一年到头,乡亲们盼望的就是金鸡满架,肥猪满圈。我们小孩子,最喜欢的就是看杀猪宰羊,最期待的就是吃肉啃骨头。

  杀年猪,年味来了。

  村子里的山神庙前,进了腊月,就繁忙起来了。各家各户的大人们,大车拉小车拽,把自家的肥猪送到空场上。四蹄绑得很紧的猪儿们,躺在地上,排着长长的队伍,没了往日的拱劲,只有不停的哼哼,声嘶力竭的狂叫。

  这时,最忙最累的是屠夫。大冬天的,冷风阵阵,他们却满头大汗,甩开了膀子,与猪儿拼一死活。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接血的盆子越流越多,一米多长的通条,顺着后腿通向全身各个部位,屠夫用嘴狠劲的往里吹气,不大工夫,一个又大又圆的肥猪,抬进冒着热气的大锅里。

  灶膛里的火苗通红,锅里的沸水滚热,眼瞅着,猪毛被刮了下来,白白净净的肥猪,倒挂在了肉杠上,卸头开膛摘心取肝涮肠劈脊,个把钟头,就收拾的利利索索。

  年猪杀了,最高兴的是乡亲们,人人喜笑颜开,彼此夸奖对方的肥猪。猪的肥膘薄厚,是衡量猪肉肥瘦的标准,谁家的四指膘,谁家的三指膘,看的清清楚楚。五指膘,就是一巴掌厚,老的少的都会围拢过来,开眼开心,赞叹一番。

  是啊!乡亲们辛勤劳作,就是祈望着丰收,地里多打粮食,家禽牲畜肥壮。奶奶婶子们,一瓢一瓢的泔水,一天一天的给食,一月一月的盼长,一年下来,谁不想喂出一头膘肥体壮的大肥猪?

  年猪抬回家,锅边灶台冒出了香气,我们小孩子的口水,一个劲的往肚子里咽,就盼着这一天呢。

  不过还是吃不到好肉,边边角角的碎肉烂骨头,那也很是解馋了。从此,锅里的荤腥多了,碗里的油星多了,嘴角上都飘着猪肉的香味。

  大人们把猪肉大卸十八块,里脊肉、外脊肉、五花肉、后鞧肉、前膀肉、肘子肉、硬肋肉、排骨肉,分割的细细致致。哪块肉是吃陷的,哪块肉是蒸碗的,哪块肉是炒菜的,这些猪肉,给乡亲们的春节,装扮的有滋有味。把过年的肉留足了,剩余的猪肉,裹上一些咸盐,装进坛子里小缸里,慢慢的享用。

  奶奶将肥膘肉化成油,盛在盆里凝固后,白白的,腻腻的,看上去就有食欲。玉米面贴饼子,一出锅趁热切开,抹两筷子猪油,撒一点细盐面,咬一口,那叫一个香!

  过了年,爷爷赶集,又抓回来一只小猪崽。一瓢一瓢的泔水,一天一天的给食,日复一日的喂起来,年复一年的杀起来。

  我的童年,在看喂猪杀猪中长大;我的儿时,在猪肉的香味中泡大。

  故乡,年猪的香味,飘洒着。

  故乡,猪肉的香味,回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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