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米无声无息地在黑暗中潜行,开始了逃亡的生涯。春运高峰,车厢里到处都是人。羊羶味、汗酸味,车上一妇女怀抱的小孩拉屎,顿时,哭声中又混杂着一股粪便的臭味,顿时让夏米差点喘不过气。他屏住呼吸,终于找到了一个比较清净的地方,站在车厢中间的连接处,这就称得上是上好的位置了。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少妇抱着婴儿也挤了过来,又有几个壮汉也挤到了车厢连接处的两侧,夏米侧身夹在了壮汉和少妇的中间,少妇身上淡淡的乳香不断地冲进夏米的鼻子。自己的皮包里面全是百元面额的现金,这样可以避免使用银行卡而被警察追踪,一摞摞的现金加起来足有十万,他还是第一次拥有这么多的钱,他不禁把皮包紧紧搂在怀里。济南到了,下车的人很拥挤,少妇一手抱着婴儿,一手艰难地拖着一个大包裹对着身后的人说:“大哥帮一下忙。”身边的几个壮汉,好像一个都没听到似的。夏米放下手中的包,替少妇托了一把。“谢谢大哥!你是好人,会有好报的。” 少妇眼睛里充满着感激。这一站下车的人真多,夏米也随后一起下了车。在一条繁华的小吃一条街上,夏米游游逛逛到一个羊肉泡馍的摊子前停了下来;风卷残云地把一碗羊肉泡馍消灭之后,又叫了一碗。该付钱了,夏米摸摸口袋里零钱不够了,便打开皮包,一看让他从头凉到了脚心:包里的钱没有了,全是草纸。被掉包了!是她,不会错,就是她。下车时让他帮着托了一下背上的包裹时,他把手中的包放了一下。那个少妇和那几个壮汉是一伙的,这就是她对他的报答?报案?他不敢,那不是自投罗网?


  寒风凛冽,夏米就像夜游神一样,走到车站广场的地下室台阶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早,他上厕所解手,只见公厕的墙壁上,张贴着他的《悬赏通缉令》,夏米一把将它撕了下来,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被全国通缉了!


  他在外面逃窜了大半年,浑身肮脏,衣衫褴褛。他想家,想老母亲了,他已厌倦了逃亡的生涯。


  路口,有个老汉在卖烤山芋,香味飘来;天寒地冻,饥饿难耐的夏米站在一旁,烤山芋深深地诱惑着他,可他已身无分文。是乞讨还是抢劫?夏米慢慢把手伸向衣袋中的尖刀……


  “你吃吧,不要钱的。”老汉拿起一个香喷喷的烤山芋递给他。夏米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烤山芋,大口吃了起来。


  第二天,夏米又来了,老汉又拿起两个烤山芋塞给他,夏米吃过烤山芋又匆匆离开。晚上,老汉收摊时,发现摊边放着一份不知哪位顾客遗忘的报纸,展开一看,顿时惊呆了,原来是《悬赏通缉令》,“凡提供线索者悬赏五万元”,上面的照片居然酷似这两天来白吃烤山芋的那个人。没想到他竟施舍给了一个杀人抢劫的凶手!于是,他报了警……


  警察埋伏在了小摊周围,夏米果然又出现了,老汉顿时紧张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旦他发现有警察,一定怀疑是老汉报的警。他身上可能有刀,一刀捅过来……


  终于,夏米有行动了。出人意料的是,他缓缓掏出尖刀,扔在了地上,随即举起双手,坦然地走向警察的包围圈。夏米走到惊魂未定的老汉面前,小声说了一句话:“谢谢你的烤山芋,温暖了我的心,那张《悬赏通缉令》是我放在那里的,举报奖金五万块就算是我对你的报答。”



  (本文系首届中国潇湘法治微小说获奖作品,亦授权“镇江检察在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