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内疚

每逢看到老人和孩子牵着可爱的小狗在公园里绿地上戏耍时，便勾起我久远的记忆，对儿子的内疚感便紧紧地缠住我。

那是八十年代初，儿子才七八岁。那时家家生活都不宽裕，儿子正是淘气玩耍的孩提时代，可儿子却没有什么玩具，和邻居孩子们玩耍时也只有木枪竹马、或是摔泥炮、打弹弓、玩纸叠的啪叽等。当爹的自然极想给儿子买几样玩具，但每月四十几元的微薄薪水刚够糊口，肚子和玩具相比还是肚子重要。

儿子小名叫大军，和一个叫王宇平的孩子非常要好。儿子常去他家玩儿。王宇平家中有一条非常漂亮的母狼狗，儿子非常喜欢狗，和狼狗混的很熟，有什么好吃的儿子自己舍不得吃也要塞给狼狗一点儿。每次去王家都和那条狼狗一起疯玩儿，王宇平看到儿子这样喜欢狗，就答应儿子等大狼狗下崽儿了一定送给儿子一只，儿子高兴极了，每天放学都去看望大狼狗，盼望着它早点儿下崽儿，自己也能拥有一条可爱的小狼狗。

母狼狗终于要临产了。那年月，猫狗是没有买卖的，谁家的猫狗下崽儿了，自己养不了，就送给自己的亲朋好友。王家的狼狗要下崽儿的消息一传出，想要狗崽儿的亲朋好友就上来十几个！儿子看到这种情况怕自己得不到，索性在母狼狗临产的前几天住在了王家，母狗临产了，还没等小狗崽儿和狗妈妈亲热，儿子就喜滋滋的抱回来一只可爱的小狼狗。

小狼狗太小了，儿子怕它受凉，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一个大鞋盒子里养在炕上。也许小狗过早失去了母爱，也许是它忍受不了孤独，晚上当我们一家人刚刚进入梦乡，它就开始哀叫，吵得人不能入睡，儿子怕惹恼了我，急忙爬起来把小狗抱在怀里，小狗不叫了，儿子把它放进纸盒里，开始它安静一会，待你刚刚要睡着时它又开始嚎叫！儿子只得爬起来继续抱着它。可是儿子也不能整夜的抱着它呀，连续几天夜晚全家人都没睡好觉。儿子明显地瘦了。

这天夜里，我被小狗的哀叫声搅得半宿没睡着，我气急了，起来打了小狗一巴掌！它叫得更欢了，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儿，一冲动、我抓起小狗往地上甩去！它太小了，经不起这一摔，儿子光着身子跳下地把小狗捡起来抱在怀里，小狗在儿子怀里抽搐着哼叫着渐渐地停止了呼吸。

儿子哭了，怕我骂他，用被子蒙住头偷偷地哭泣。妻子絮絮叨叨地埋怨我、爱怜地将儿子搂进自己的被窝儿，我无言、望着可怜巴巴的儿子，一股悔意在头脑中悄悄地蔓延……

事情发生后，儿子整整有半个月不理我，他把小狗的遗体深深地埋进了菜园子里。有好几次，我发现儿子对着埋狗崽儿的地方发呆，眼睛里似乎闪着晶莹的泪光。

我也有过童年，也曾在孩童时代喜欢过现在不屑一顾的小玩意儿。儿子的童心被我粗暴地扼杀了！我悔恨，我内疚。可我死抱着当父亲的尊严至今也沒向儿子道歉。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儿子已经参加了工作，儿子也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儿子。也许儿子早已将这件事忘了吧？可这件事情至今还缠着我，但愿儿子能原谅爸爸，也但愿儿子对自己的儿子不要像爸爸一样粗暴干涉孩子的小世界，不能使幼小的心灵刻上一点点伤痕。

当年的错误是我永远的内疚。